“掷矛！”一个翼人下令，在关文熙大杀四方的时候另一队翼人已经摆好方阵，又是十几柄长矛扔向他们，不过这次的目标不是关文熙，而是他的睚眦图腾。
睚眦此时正在帮助燕鸿北清除障碍，根本没注意到背后的偷袭，当它转过头来时已经晚了。它虽然贵为十大家族的家徽之一，但是它说到底也只是个智力稍高的人造灵兽，龙和龙子不过是人类的信仰而已，十大家族的图腾是定国时圣太祖集齐全国最有能力的方士后，将各不相同的能力打在他自己和九位开国功臣们的血脉里的，在那之后九大家族便被皇室深深地控制住，君父论也逐渐深入人心。睚眦对于突如其来的锋利长矛只会依靠本能躲避，而在它跳出去的过程中一柄长矛刺穿了它的后腿，血液喷涌而出，睚眦长号一声摔在地上。
三十个……关文熙在心里查着数，身体的不适感越来越强烈。速度减慢了，再这样下去睚眦会重新变为雾气，那时关文熙将会失去家族图腾的庇佑。
关文熙杀回睚眦那里，双钩在这时断裂，他重新拿起长枪，已经完全变红的双眼开始流血，他感到自己的鼻子里有一丝甜味，血液已经溢到鼻腔。过度使用睚眦图腾的后果他是知道的，若是他真的到了那一步，燕鸿北不可能安全抵达阵眼。
睚眦不愧是龙子，长矛刺穿后腿的情况下它依然能用嘴拔出长矛站起来，长毛竖立，随时准备咬下这些翼人的头。
燕鸿北握着枪不知所措，他参与过守城战，但是对于这种小规模战斗毫无经验，他的成长环境使他甚至连小孩子打架都不可能接触。
眼前磨刀霍霍的翼人部队根本不见少，一圈一圈地把他们包围住，阻碍了通向阵眼的道路。
关文熙一招手，睚眦马上爬到他的身边，张大了嘴，他把手伸进睚眦的喉咙里，然后，拔出了一把有着黑色剑柄的剑。
燕鸿北见过和图腾有关的很多奇怪的事，这次也不觉得有多离奇，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
“把枪给我，你用这个。”关文熙把剑递给燕鸿北，二话不说直接把枪拿过来，根本不等燕鸿北反应。睚眦一边向翼人呲着牙一边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燕鸿北接住了剑，看到了剑身上的花纹，瞬间明白了。
“以我教你的东西，你至少能杀死两个翼人，睚眦会帮助你，现在全力向阵眼冲过去。”关文熙的视野已经一片红色，只能依稀辨认出敌我，至于他们的动作则是根本看不到，但这对于睚眦族长来说足够了。
“今天将是你们此生最后悔的一天。”关文熙闭上眼睛，两行血水顺着脸颊流进布衣，染红了早已变脏的麻布。
燕鸿北摆好架势，手中的剑已经握紧，作为睚眦族长的徒弟，他几乎对所有武器都比较熟练，人类最常用的剑自然不在话下，但他最喜爱并且最擅长的兵器还是长枪，这是受关文熙影响的。
关文熙一手一杆长枪，一长一短，重新杀进翼人阵中，鲜血再次飞溅。对于这些不能飞起来的翼人来说，最有效的就是贴身进攻而不是弓箭，因为长期靠飞在天上投掷长矛杀敌的翼人无法应对步兵陆战，这是他们的致命弱点，所以当圣朝军队与翼人军队正面交锋时人类若不能利用方术直接在空中杀死他们的话，就必须想方设法击伤他们的翅膀。
在关文熙冲出去的一瞬间，燕鸿北和睚眦再次向阵眼发起冲锋，但仍然困难重重，挡路的翼人更多了，而且摆成了方阵。
燕鸿北拼命停下，有点军事常识的都知道，冲向方阵纯粹是找死，一排排的防御会连人带马一起刺死，而若是不主动冲过去的话……
后一排把自己的长枪摆在前边两人的缝隙中，整个方阵形成了一个坚不可摧的堡垒，这数十人的庞然大物向燕鸿北和睚眦猛冲过来。方阵堵死了燕鸿北可能绕过去的路，把他和阵眼之间堵得滴水不漏，燕鸿北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关文熙此时已经彻底失去了视觉，纵使再强大的战士在没有方术的情况下也不可能知道战场中发生的所有事，尤其他甚至目不能视。
燕鸿北握紧剑，他慌乱的汗水已经如瀑一般，独自一人面对有序的翼人军团，这是只有师父才有可能办到的事，他只不过是一个尚未及冠的孩子而已。
若是不能躲开的话，那就只能正面迎战了，但燕鸿北知道此举不异于以卵击石，他的身后是属于关文熙的战场，团团翼人已经将他围住，如果燕鸿北向后跑的话随便一个翼人就能把他用长矛钉死在地上。
他已经真的无路可逃了，不过也还有一个办法。
“睚眦！”这两个字不是关文熙喊出来的，而是燕鸿北对着就在身旁的睚眦大吼，睚眦会意，后腿弯曲，尚未愈合的伤口又流出了一大摊血，睚眦嘶吼一声，几乎有一丈高的雄驱扑向了加速冲锋的翼人方阵。燕鸿北紧跟其后，这样一来他就有了一个实用的肉盾，能够抵挡翼人袭来的所有长矛。
但他的计划可不止这些，燕鸿北快跑几步双手抓住睚眦的毛，纵身一跃翻了上去，骑在了睚眦背上。
睚眦再次嘶吼，没错，方阵克制骑兵，但是当方阵面对两人半高的骑兵时，所有的阵型都只是摆设。
睚眦开始急速奔跑，有人挡路时，只需扫一下爪子就可以把他们打飞，哀嚎的翼人躺在地上，那一下可以轻松打断骨头。
阵眼越来越近了，睚眦奔驰的风吹着伏在它背上的燕鸿北，再过一会，他就可以永远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噗，长矛刺进血肉的声音。睚眦痛苦的嚎叫，倒在地上滚了两圈，甩飞了紧紧抓住它的毛的燕鸿北，翼人重新整顿了阵型，将方阵分成左右两部分，特意给横冲直撞的睚眦留下一条路，然后扔出长矛。
燕鸿北不是关文熙，没有根据瞬息万变的战场局势判断的能力，睚眦自然难逃此劫。
这一柄长矛插进了睚眦的侧腰，矛尖深深刺进它的身体，若不加以处理，睚眦必定会重新变成红雾。
但即便如此，翼人军队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五个翼人从阵型中走出来，用手中的长矛不断地刺进睚眦的身体，每一次睚眦都会痛苦地吼叫。随着它身上血孔越来越多，它的叫声也越来越小，后来逐渐微弱得已经不足以让燕鸿北听见，当翼人把最后一柄长矛从它身上拔出时，它闭上了眼睛，慢慢变成了雾气回到了关文熙身体里。关文熙显得很淡定，似乎图腾的消失对现在影响不大。
但那又怎么可能呢？关文熙本来就几乎精疲力尽了，失去了图腾的庇护，他的全身肌肉都因过度劳累而颤抖，他用一把枪支撑住了自己的身体，否则他真的可能在这里倒下去。
双眼已经看不见了，两个鼻孔已经开始流血，嘴角感受到一丝腥甜，只有耳朵尚且完好。
这个东西，必须交给他。
关文熙手中多出一个不大的包裹，然后使劲向燕鸿北扔过去，一直关注这里的燕鸿北伸出手想接住它，但是包裹打在了他的手上弹了出去，掉进了阵眼中消失不见。
“快进去！”关文熙大吼道，睚眦图腾的副作用是一步一步侵蚀他的无感，他必须趁现在还能说话时指示燕鸿北。
燕鸿北拿出刚才摔出去的剑，努力站了起来，脚踝处传来一阵刺痛，他险些没站住。
阵眼就在前边几步，燕鸿北甚至用剑就能碰到它，这时两边的翼人根本来不及阻止他！
他屈膝向前一跃，看到了两边翼人向他跑来的身影，关文熙露出了一丝微笑。
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阵眼突然窜出来一个小火球，燕鸿北躲闪不及，只能用剑把它弹开，但这个动作却时他失去了平衡，在距离阵眼仅有区区一步远的时候摔在了地上，赶来的翼人用数柄长矛把燕鸿北固定在了地上防止他逃跑。
刚刚的是什么？火焰怎么会飞？那和方术不一样，最低等级的方术唤出的火焰都要比它旺盛得多。
燕鸿北此时完全蒙了，他从未想到竟然会有这种事情出现。失去了视觉的关文熙根本没看见那个火球，想必没用过阵眼的他也未曾听闻过这种事。
阵眼里竟然会射出火球？这难道是某种自卫吗？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燕鸿北被长矛制成的囚笼禁锢在地上一动不能动，而关文熙此时失去了一半的战斗能力，根本派不上用场。
也许，他们两人将会死在这里。
也对，他一个落魄的皇室怎么可能有一个完美的结局呢？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燕鸿北这么一会儿就接受了现实，速度之快让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睚眦！！！！”关文熙大吼一声，燕鸿北转过头去，看见师父不知道为什么又散发出了红色雾气，它聚成兽形，睚眦再次出现，但伤口却依旧存在，千疮百孔的身躯还在流着血，不多时就在脚下形成了一个血滩。
睚眦双目圆睁，却空洞无神，濒死的它甚至在一点一点变回雾气，但是燕鸿北知道不管怎样，事情有转机了。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对自己师父的完全信任而已。
睚眦没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连呼吸都近乎无声，它开始向燕鸿北这边冲锋。
关文熙虚弱到必须用两杆枪才能支撑住自己，一柄长矛刺穿了他的身体，他一口血喷出来，睚眦的气化更加严重，整个身体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红雾中，却不会给人以氤氲的感觉，只会让燕鸿北感到血腥。
头，爪，角，睚眦拼命把挡在前边的翼人击飞，身上中了矛，却丝毫不减速。
当这头已经气化到只有一人高的龙子终于到达燕鸿北身前时，纵身一跃，顶开了所有禁锢住燕鸿北的长矛，当飞出去的睚眦马上进入阵眼时，关文熙终于支撑不住，单膝跪在了地上，睚眦顷刻间消散。
燕鸿北抓住了这一机会，用尽全力跳进阵眼。
关文熙已失去了四感，看不见睚眦的红色雾气，听不见翼人的叫嚣，说不出今生对徒弟的最后一个指示，闻不见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只有手上的长枪和刺穿胸膛的痛感依稀可辨。
关文熙不动了，就那么跪在地上，翼人亲卫队小心翼翼的接近他。
他轰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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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似掉落水中后的剧烈耳鸣后，燕鸿北发现他来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极其阴森的地方，手上拿着那把剑。
头依然很晕的他根本没有精力去看自己在哪，只是看见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一个穿着长袍，有着金色头发，手中拿着关文熙扔给他的包裹的，一个少年。
爱德华看着这个从圆球里突然蹦出来的浑身是血的人，一脸呆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