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多，朝阳照亮天空，城市便从沉睡中缓缓苏醒，菜市场摊贩们和早起的大爷大妈磨练砍价的艺术，街边的早餐店撑起摊位飘出诱人香气。
左青走进“刘氏汤包店”坐在靠门第一桌，“刘姨，两屉小笼包，一杯豆浆，一张酱香饼。”
正在店门口大锅炉旁边忙活的刘姨腾出手来在围裙上擦干净，找来笔头一笔一划记在纸上，“两笼小笼，一杯豆浆，一张饼，总共二十六块。”
“好的刘姨，钱放铁盒里了你看看。”
闻言刘姨应一声，手脚麻利从蒸炉上拿下两笼，分两趟把豆浆面饼一起端到桌上。
“刚出笼的，烫，慢点吃，醋和辣椒都在边上放着。”
“谢谢刘姨。”
低头卷饼的小年轻声音耳熟，说话透着股亲昵劲，刘姨仔细一看，小年轻长得干净俊朗、唇角带笑，看着像青涩的高中生或者是刚入学的大学生，带着没被社会毒打过的单纯。
关键是这张脸她是熟悉的，只是三年没见了。
“小青！”刘姨真惊讶了，左右时间尚早，店里还没什么客人，她坐到左青对面稀奇地瞧着，胸口攒着一肚子想说的话。
左青笑着摆手，“刘姨，您先让我把早饭吃了，太久没吃了，我可想死您的手艺了。
这么香的小笼包放在面前，您不会要我饿着肚子吧。”
他说这话时玻璃珠一样的琥珀眼睛里透出亲昵的讨饶，刘姨轻掐了把左青的脸颊，嘀咕着瘦了，风风火火去灶台煎了俩荷包蛋加到饼里。
刘姨认识左青很久了。左青一家刚搬来时他只有七八岁大，那时候就喜欢吃她家餐点，没事跑来她这聊天唠嗑。
可以说刘姨看着左青长大，在她眼里，左青差不多就是自己的孩子，在左青父母出国把小孩扔下时帮着左青一起骂混蛋爹娘，帮孩子出谋划策追女孩，偶尔分享点生活小妙招。
前几年某天开始左青突然就不来了，那时候刘姨还有些失落，只道是孩子大了翅膀硬了，出去闯荡也不和长辈们说一声。
没想到和平常一样的清晨，左青像多年以前一样，坐在最外面的位置，喊着刘姨，爱点豆浆、酱香饼和小笼包，然后把零钱放在铁盒里。
她仔细打量左青，小孩今年应该21了，看着和前几年没什么变化，穿着简单的白T搭黑色工装裤，有些叛逆的穿搭，但其实人很乖很细心。
刘姨越看越欢喜：真俊，不知道多少小姑娘喜欢。
期间来了个学生仔，刘姨匆匆给他上了餐点后坐回来。
左青吃得仔细认真，似缓实快地解决了丰盛餐点，刚放下筷子就迎来了刘姨的亲切问候。
大致是这三年去哪了？身体怎么样？找工作了么？平时过得怎么样？谈恋爱了没？有女朋友了么？
全是长辈们最关心的事情。问到恋爱时刘姨有些后悔，但看到左青表情没什么变化，硬着头皮给问完整了。
左青侧耳倾听，慢条斯理地回答过去。
“谈过恋爱，不合适，她嫌我年纪小。”
“身体挺好的，现在能跑个几千米不带喘。”
“工作找过，前几天刚辞职，太累了不适合我，刘姨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吃苦，而且爹妈给的钱够用了。”
“三年前去哪了啊？那时候做调查，走的急，当天去当天开始。一开始连题目方向都没确认好，后面慢慢摸索，才总结出来几份报告。
我做的是社会实践，主要调查总结‘后起之秀在竞争激烈的情况下如何脱颖而出’‘996是将就，007是拼搏’‘从职场关系看人类是否值得托付信任’‘面对裁员时职工的精神变化状况’。
一开始搭建模型比较困难，数据样本太少，没有参考性，后来经历的人和事多了，样本达到一定数量，自然而然能得出相对准确的结论。
项目前段时间结束了，我正好摸鱼再混点工资就回来了。”
刘姨听得心疼，有的孩子喜欢撒娇卖惨，因为会哭的孩子有糖吃，知道自己是被偏爱的。
有的孩子报喜不报忧，原因很多，可能是不想父母担心，也可能是说了苦楚也得不到安慰，不如不说。
左青就是后者的混合，远在国外的父母给不了反馈，又不想近在眼前的她担心。
刘姨不知道他轻描淡写揭过去的经历下面藏着多少苦楚泪水，为他骄傲的同时也焦心难过。
她眼眶发红，抱住左青，笑道，“回来挺好，每天都能尝尝我的手艺。这三年我可学了不少新菜式，算你小子有口福。”
左青笑着应下，分开的时候不经意地拍了拍刘姨的肩头，得到刘姨疑惑的眼神时轻声道，“蹭到白灰了。”
刘姨不以为意，送他出店门，叮嘱道，“过两天我打电话，你来我家吃饭哦。”
“刘姨放心，你就算不说，过几天我也得上门拜访。”左青摆摆手，过了马路，身影消失在对面小区门口。
店里吃饭的学生仔和刘姨也挺熟，抬头问，“阿姨。那是你亲戚家的孩子？”
“嗨，你就当是我家的孩子，以后你还能见到，他可是大学生，李华你也要保持，考个好大学当大学生！”
“人逢喜事精神爽，见到小青我心里开心，这两天一直疼的脖子肩膀这块好多了，腰也没那么累。小青是福星啊。”
刘姨伸了个懒腰开始忙活，几近六点十分，店里的人 流量已经开始增加。
李华把零钱放在铁盒里，对刘姨认真说道，“阿姨，你现在不疼了是因为心情激动喜悦，肾上腺素分泌，蒙蔽大脑，让你要是感觉不到疼痛，但症状还是在的，甚至会因为这会儿觉得好了，一会更疼。
我建议您有空去医院看看，休息几天，别这么累。”
“我要是休息了你们吃什么？好啦，你的好意阿姨心领了，快上学吧，别坐公交车迟到了。”
刘姨低头记客人们点的单，像陀螺一样在店里不停穿梭。
李华看了会，背着书包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