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啊。
我在十班外面找到余雨，发现她正被十班的几个人缠着。
——被发现了啊。
嘛，也是，像那样的调查方式，会被发现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站在拐角处等他们争执完毕。
虽说十班里面有几个人十分难缠，不过男生不会为难女生就是我们学校的风气，这一点对于混混来说也是一样的。
如果不是因为余雨她这么理直气壮的样子，我想也不会拖这么长时间，气氛也不会这么恶劣吧。
待余雨从那边回来，经过我的时候，我冲她搭话：
“——被骂惨了？”
“涛涛？”
她似乎很惊讶我会来这里。
她稍微思索了一下之后，试探着问我说：
“莫不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让你来找我了？”
“没错。”
因为同桌十分啰嗦，所以我来找你了。
“哼，我就知道。涛涛怎么会来主动找我。”
突然开始用鼻子出气啊。
看起来她刚刚和十班的人吵了一架，所以心情不太好吧。
今天周三教师开组会，所以无论是老程，还是十班的班主任——啊，好像就是化学老师——都没有看管自己班级，这才会发生晚自习一堆人跑来跑去都没人管的情况。
不过，余雨的话不管是星期几都会逃自习课就是了。
此刻，在大家都已经准备接受晚自习，要回寝室休息的时候，她却在那里和十班的人争吵。
内容我不清楚，不过，这种事情不需要担心。
问一下就知道了。
我问道：
“你刚才在和他们吵什么？”
余雨回答了我：
“简单的几件事情。我找到了他们中散播谣言的人。”
哦，这样啊。
一时间我思考着，是不是应该表示一下自己的态度，所以我鼓起掌来。
余雨对此表示道：
“涛涛，你在打什么拍子？”
真是好心没好报，看看她，对于我这种亲切的行为，她心中毫无应有的感激。
我放下手问她：
“那是谁啊？散播谣言的人。”
这话我是随口问的。
我其实不是很想知道，但是有的时候我控制不住我自己的嘴。
哎，大概接下来，余雨又要和以前一样，夸张地表现出侦探的动作，然后开始没完没了地——
……
嗯？怎么了？这么安静。
她没有做出什么动作，只是回答道：
“是刚才那几个人。”
“这样啊。”
我点点头，然后继续话题说：
“知道我为何来找你吗？”
“不是因为有人要你来找我吗？”
我可没有这么说过。
“我从同桌那里了解了一些情况，所以现在大概是了解了关于孙静的事情了。”
余雨眯起眼睛，端详着我。
她说：
“涛涛，我这几天都密切关注着她周遭的情况，可是我毫无——可能性太多了，没有办法筛选。”
哦，是吗？
你为何不老实说是‘毫无头绪’呢？
“——才不是毫无头绪！”
“哦，看起来你调查地很顺利啊，我就不打扰你了。”
我转过身，然后果不其然，余雨拉住我说：
“等一下！你身为我的助手，有必要跟我分享情报！”
“是。”
虽然并不会当你的助手，但是我过来找你就是为了和你说事情的。
余雨这家伙，非但不感激，还露出怀疑的态度，说：
“这么爽快？涛涛你是不是有什么作战啊？”
哦，我也想知道我能有什么作战，要来干什么。
我用鼻子哼了一声，无视余雨的无礼言辞，说道：
“——散播谣言的人——啊，或者说造成谣言散播的人，是孙静吧。”
余雨的眼睛瞪得老大，让我想起了语文课本中的常用描述：‘像个铜铃似的’。
“你是怎么猜对的？”
“居然对了啊。”
嘛，我只是随便照着常识想一想而已——啊，别拉我的领子。
我仰起头，和凑上来的余雨的脑袋来开距离，解释道：
“——孙静曾经不是说过吗？她说我有点呆。”
……余雨露出了和我的同桌及其相似的表情，她的脸部肌肉松弛了下来，与其说是疑惑，不如说是关切的神色从她的眼睛里透露出来。
——她在怀疑我的脑子有没有问题吗？
她提问道：
“……你有点呆，然后呢？”
谁有点呆啊——不，重点不是这个。
她不明白啊。
我想要解释一下，但是却发现自己有点难以说明白。
“呐，余雨，你在什么时候，会说别人是呆子？”
……啊，我只是想举个例子，循循善诱地告诉你情况，没有卖关子的意思。
面对摆出这幅生气嘴脸的余雨，我压抑心中的不耐烦，继续说：
“孙静是个有礼貌的人，而且十分重视自己的品行，相信你也能够看得出来，但是她却说我有点呆。”
“这有什么？”
什么这有什么？她在骂人啊。
看余雨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再次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想，孙静她是不是认识我——她在潜意识中认为，我并不应该是一个呆滞的人，但是实际上我是一个呆——我的意思是在她看来我是一个呆滞的人。”
也就是说她的认知，和她之前对我的认知不同就是了。
这个学校里有很多人，身为会长，和许多学生打交道的孙静，一定见过‘呆滞的人’，难道她对每个‘呆滞的人’都直接表达‘啊，你有点……呆呆的啊……’这样的想法嘛？
——不，余雨你在听我说话吗？你笑什么？
“不，我只是觉得，涛涛你是有多在意别人说你呆啊。”
我转过身：
“好，回寝室吧。”
“等一下！我错了！请务必继续告诉我接下来的事情！”
道歉有用？警察的作用呢？我告你诬蔑我智力哦？——喂，别抱上来。
我叹了口气，说：
“——虽然我是没印象了，但是孙静认识我。”
“其实对于这个我不怎么吃惊，涛涛你也很有名的。”
我很有名？
……啊，这样啊。
“……因为我每次月考或是别的什么考试都一定是第二名，所以我总是会出现在成绩榜上，所以我也是小有名气——是这么回事吗？”
我把我的想法说出来之后，余雨微微睁大眼睛。
然后她稍稍侧过视线，说：
“没错——不过，涛涛你有自觉啊。”
其实到刚才为止我都不知道这回事。
“这个先不提。总之，孙静是知道我的。然后她还说过另一句话。”
她说过，身为男生的我的意见也很重要。
余雨的记忆力比我好太多了，我还记得的话她肯定也记得。
聪敏如她，大概也已经知道我的思考结果了。
总结一下，孙静来找智力提升部之前，就知道我的存在。
然后她知道这件事情，将会扯上男生，也就是说，现在会出现这样的谣言，她已经预见到了。
结论：
她不是来找智力提升部有事。
她是来找我的。
目的是为了和我‘同路’一段，然后制造出这样的谣言。
“——有什么问题吗？”
简单明了地说完了之后，我看余雨一副无法接受的样子，就这么问道。
“我有异议！”
我想也是，但是我得说一句——凌空用手指指别人鼻子实在是没有礼貌啊喂。
余雨反驳道：
“她干嘛这么搞啊？”
理由吗？
我稍微思考了一下，然后回答道：
“——为了找到送食物的人吧。”
我并不知道孙静具体的想法，但是，我和孙静的谣言，应该已经传地挺广泛的了。
毕竟都已经有不良学生来找过我麻烦了，虽然让我给逃掉了。
观察那些不良的心态，非常简单，这件事发生前我过着与世无争的安逸生活，不可能得罪过他们这些人，唯一的理由，就是孙静吧。
他们的想法说出来挺让人尴尬，反正他们就是信了谣言——或者说对谣言的内容感到不安，所以来找我确认一下。
——同桌给我讲得那句话‘不用紧张，我不会和你抢她的’那句话，让我想啊想，想了好长时间。
我思考后得出的结论就是上面，关于混混心态的结论。
同桌周凯他是基于误会，才会有这种理解，混混们也是一样的情况。
那么至此，再来总结一下逻辑层面的联系。
余雨你不是说过吗？
——‘送食物的人可能对孙静有好感。’
怎么？不是你的原话，嗯，你说话太过装模作样，我通常不会去记你的原话——为什么打我？
反正你就是那个意思。
但是，这个判断来自你的常识，你的——所谓的‘归纳’。
虽然我不以为然，但是我想到，或许孙静也有着同样的理解。
那么，基于她的理解之上的她的行动就能让人理解。
逻辑层面就会变成这样：
——送食物的人对自己心怀爱慕——他非常耐心地藏在暗处继续自己的行为——需要让他离开暗处来到明面——为此需要一些引蛇出洞的手段。
“——最后的结论：我想，我就是孙静会长的‘手段’了。”
制造谣言，让那个对自己心怀爱慕的人不安，然后让他主动现身。
虽然从现状看，并没有成功就是了——因为余雨她用谣言对抗了谣言。
至此，就是我和我的同桌对完话之后所想到的事情。
余雨沉默地看着我。
……不说什么吗？
嗯，我也知道很天马行空，但是难得我长篇大论啊。
没有感想也有反驳吧？
余雨还是闷声不响，感觉她好像变得和平时不太一样了。
……虽然我也不是为了什么而来告诉她这些的，但是——总觉得有些无趣。
我摇了摇头：
“……我说完了，那我回寝室了。”
转过身，但是还是感觉到衣服那里有阻力，她还拉着我的校服不放。
还有什么事吗？
“……涛涛。”
这次我能肯定，她的语气和平时不同了，她原本低着头，似乎在想事情，现在她抬起眼睛，往上看向我说：
“你不生气吗？”
啊？
“为何？”
我这么反问道后，她猛地张开嘴。
但是，是不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情况？她语塞了。
——表达能力不行啊，虽然是语文课代表。
她顿了一下后，突然笑起来，对我说：
“——涛涛，你好像变了不少啊。”
突然开始就要叙旧吗？
……说实话，我今天大概是有点出问题了。平时这个时候，我肯定会不耐烦地离开，毕竟作为学生，睡眠时间从来都不充足。
但是我摇了摇头，没有挪步。
我回答她：
“你这么觉得？你觉得我哪里变了？”
余雨用手指点着下巴，思考起来，然后她说：
“——对，比如说，你刚才直接说出‘第二名’了，对吧？”
“那怎么了？”
“嘻嘻~以前涛涛也没有赢过我，特别是初中那会儿，学习真正意义上被涛涛你重视之后，你可是一次都没赢我耶~”
我反悔了。
什么就不该接她的话，现在我超级想回寝室。
余雨则是毫不客气地继续说：
“——那个时候，涛涛你每次考试结束后，肯定会毫不掩饰自己的不甘心，你会大喊大叫，对我发起各种挑衅，还找各种理由来——”
“住嘴。”
……快别说了。
再说下去，我的心脏要不行了。
我现在虽然也很想回寝室，但是身体有点脱力。
每个人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我的往事就是过去，因为太过好胜而留下的各种羞耻回忆。
虽然比起余雨的某本黑色封面的笔记本，还算是稍微好一点。
——要不我也拿出余雨的那个——她给她的笔记本取名叫啥来着？名字有点复杂很长的——啊，我忘了叫什么了，反正就是那个。
我也拿那个笔记本的事情来回敬她吧——让她羞辱我。
正当我饱含敌意地想这么干的时候，余雨对我说：
“——现在，涛涛你会把自己的不甘心藏起来了啊。”
……
她继续说道：
“涛涛，孙静她没有考虑你的感受，为了解决自己的事情而利用你。”
“我并不在意。”
“是吗？那你为何来找我，告诉我刚才那些？”
“我——”
本来想说什么来着？突然间，我找不到词汇。
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后，我回答：
“我在想事情，然后我有问题要问你。所以我来找你了。”
“诶？刚才说完事情，涛涛你转身就朝楼道口走，一副准备回寝室的样子。”
……啊，被她发现了。
余雨太聪明了，我从小到大没有赢过她。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来找到她。
跟同桌谈论之后，我有些怨恨同桌，那个嬉皮笑脸的家伙，他对我说：‘——我还是挺烦恼这件事情的。’
我不打算关心的。
不过，我一闲下来，就无法停止思考。空转的大脑没有名为‘卷子’的齿轮来嵌入，就会天马行空地暴走，像脱轨的火车一样驶离轨道。
一时兴起。
我问余雨：
“余雨，有个问题——你知道恋爱是什么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