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我走出店门时，天已经暗了下来。
商业街那边飘来《紫阳花开》的歌声让我至今难忘。
我不知在街心公园徘徊了多久的时间，我只记得，当我回到家时，那家书店打烊闭业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此时的我，已然没有心情再次面对小町。
回家后，小町已经先行睡下了，偶尔地，卧室那边还能传来小町微弱的咳嗽声。
疲惫的我随意的将漫画丢在了屋子的角落里，随即倒在柔软的沙发上。
桌子上还残有不少的剩饭，它们被装在一个精致的塑料盒子里。
小町又边看电视边吃饭了。
在盒子的上面，还贴着一个便条签。
“回来后，热透在吃。
我先去睡觉了。
我爱哥哥。
小町^_^”
望着最后的笑脸，我终于忍不住的哭出声音来。
但是很小很小。
电视机上的雪花点生硬的蹦来蹦去，但他们终会回到原点。灰暗的光芒在我的身上闪耀着。
不久，一切都会终止，我明白了这件令人发狂的事实。
一切都会被吞噬殆尽……
想到这里，我在心里暗暗地决定了那件事。
☆＊☆＊☆＊☆＊☆＊☆＊☆＊☆＊☆
十日后，小町和我一同去了京都。
履行了我的承诺。
小町玩的非常开心，在那里我们留下了珍贵的回忆。
但我们始终未见到盛开的紫阳花。
☆＊☆＊☆＊☆＊☆＊☆＊☆＊☆＊☆
那次旅行之后，小町便一病不起。
体重也在猛减。
“哥哥……你还在么？”
她躺在床上，用迷离的眼神望着床前的我。
“恩，”我握紧她伸来的手，很小声的回答着。
“你都……知道了吧……”她的手轻轻地用力，回应着我，“我的病……”
“恩……”
依然是低声地回答。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室内，照亮她的脸颊。
她的眼睛睁开一条吸缝，望着床前的我。
“嘻……本打算……瞒着你到最后的……”
我没有回答，而是将头扭向一旁。
我能做的，只是无声的落泪。
“不要在哭了呢……小町，也会忍不住的……”
她的体温一直再下降。
没有任何办法，一切的一切，那位善意的灵魂就已经在那天告诉我了：
“你的妹妹，得过绝症对吧？”
他问道。
我微微的点了点头。
“但她的病又奇迹般的痊愈了，对吧？”
我望着他，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认为她真的痊愈了么？”书店老板吐出一股烟圈，就在那一瞬间，他向我投来犀利的眼神，我，没能逃脱他的目光，“很抱歉，你必须听我说完下面的话。”
“是……什么？”
我用接近颤抖的声音问到。
“你的妹妹……已经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尽管我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我还是差点从椅子上跌落下去。
“十分抱歉……但这是她自己地选择……”老头儿深吸了一口烟卷，烟上的火星点猛地向后退了一段距离。
“没有人能够逃脱……也没有人能够颠覆命运……”他呼出一口浑浊的烟雾，“这是一种灵，我们都称之它为【根】，它从人的一出生开始就已经俯身在了人的身上……它，从那一刻开始，就可以规划人今后的命运。”
我捂住嘴，望着眼前的这位无情的“死神”。
“它注定人会死亡，那他们不可能逃脱那一劫。小町也是如此……”他说道，“但，它们会给俯身者一个机会，可以独立改变自己的命运，当然，这是在他有生之年得到的机会……”
他猛吸了一口烟，随后将它使劲地插进面前的烟灰缸里。
“小町地选择，我想应该是在有生之年，能够健康的生活吧。”他望向天花板，吐出一口烟雾，“应该就是为了你……”
“我？”
“她希望能和你度过剩下这一段时光，直到她……”
“为什么……”
我早已泣不成声。
“每个人都会做出选择，但，永远不会知道他人的选择。”他平静的说道，“也许，你永远不会知道。”
“你还会……陪在我身边么？直到我……去世……”
小町微弱的声音传进我的脑海，我的思绪被拉了回来。
“说什么呢，不会……死的。”
我颤抖起来，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泪水。
“嘻……哥哥，很脆弱呢……这样，找不到……另一半的……”
“……对不起……”
我的脑海里拧杂着各种语言，我还想和她说说以前一起调皮捣蛋的事情；我还想说说之前在一起的生活，一起旅游的那段日子；我还想说一说我们的将来……
但我的喉咙却被像是被什么卡住似的，说不出口……
能说出来的，只有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无数次的重复着这个悲伤而又渺小的字眼，这句万能的话到现在变得没有丝毫作用，只能徒增悲伤罢了。
小町用手摸了摸我的头：“这是我的选择……不怪哥哥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直到小的我听不到……
“好想睡觉……一直陪着我呦……”
“恩……”
我握着她冰凉的手，任凭她坠落进睡眠的深渊中去……
☆＊☆＊☆＊☆＊☆＊☆＊☆＊☆＊☆
一夜未眠……
小町时不时的发出微弱的呻吟声。
“做噩梦了吧？”
我低声的问到。
但是和往常的夜里不一样的是，她没有回答我。
我靠在椅背上，回想到了之前和高田先生的交谈。
☆＊☆＊☆＊☆＊☆＊☆＊☆＊☆＊☆
“没有办法了么？”我用祈求的语气问到，“一定，还有什么办法的……”
“抱歉，我无能为力……”他默默地点燃第二支烟，叹了口气。
“我该……怎么办？”
“尽量多陪在她身边，我听说你答应过她要去京都旅游吧？现在应该是兑现的时候了。”他说道。
“恩……”
再也没有希望……
果然。
一切希望都是愚弄人的……
“她最终会怎样？”
“消散成空气……最后隐藏于空气之中……”
“她最终的归宿将会是哪里？”
“这就要看她的造化了……也许会及时的赶上转生的火车，再次在世界的哪一个角落生活下去，当然，你不要奢求她还能记住原前的事……”他任凭手指间的香烟燃烧着，“也许，她会选择另一条路，我相信她会选择另一条路……”
他咳嗽了几声：“她会隐于某个角落，永远的注视着你，也许是一朵花，也许是一片树叶……甚至她会冒着逸散的危险，漂浮在你的周围……”
“……”
一阵短暂的沉默。
“我希望她不会做出这个选择，而是尽快的转生，这样不仅解脱了自己，也会让你解脱。”
我望向阴暗的天花板，和那时一样望向天花板，企图让眼泪倒流回去……
但我做不到。
我没有办法停止时间。
“你，以后想过要干什么么？”
他终于肯吸一口那根燃烧殆尽的香烟。
“我……不知道。”
我想和她一起去。
我不希望她孤身一人踏上归乡的旅程。
“不要想着和她一起离开了……”老板就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一样说道，“比起这个，她更希望你能快乐的活下去。”
“也许不是快乐的，但起码要活下去。”他接着说下去，“这样，她才有可能安心的踏上转生的火车。”
安心的……么？
此时此刻，我握着她冰凉的手，大脑停止了思考。
小町的呼吸急促起来，她突然睁开双眼，望向床边的我。
“哥哥！”她就像复活了一样，“我不想，不想离开！”
“不……离开吧，还能赶上下一班火车……”我顾不上擦拭脸颊上的泪水，它们总能瞬间挤满整个眼眶。
“不要……我还要和哥哥生活下去，我还要和哥哥周游世界……我还要……”
“去看紫阳花，对么？”
我用颤抖的手拿出一个用紫阳花编成的花冠。
这是老板在那时给我的。
也许是之前我说漏嘴了吧。
我将花冠带到了她的头上，手滑到了她的脸颊上。
“啊……”
“对不起，我们……”
“哥哥……”她望向东方，一片昏暗的天空，只有那里，露出了一点橙色的光芒。“我们还会再见面么？”
“会的，那个时候，我依然是你的哥哥。”
“我依然是哥哥的妹妹。”她笑出声来，露出那颗洁白的小虎牙。“不要让别的女孩儿把位置抢了哦！”
“恩……我答应你……”
“哥哥的话，一定会遵守的……”她望向远方，那里已经被染成一片赤红。“好像看一次紫阳花开呢……”
她的身体渐渐的变得透明，她几近用全身的力气喊了一声：“哥哥，我爱你！”
“还会见面的。”我喊了一声。
她渐渐消散成一股彩色的烟雾，飘向窗外。
“永别……”
东方的天上蹦射出出第一屡阳光，照亮了一半的黑暗……
另一半黑暗，最终也会消散吧？
我精疲力竭地倒在床上，手里紧握着那个她未能带走的花冠……
“如果，你能阻止这些悲剧发生呢。”他在那时候问到，“如果你以人类的身份，解决这些麻烦呢？”
他将烟头丢进烟灰缸。
“你可以帮助他们，和灵一起共处。”
“驱灵师，对么？”
他点了点头。
“我……考虑考虑吧。”
说完，我走出店门。
☆＊☆＊☆＊☆＊☆＊☆＊☆＊☆＊☆
当我再次醒来，已日过晌午。
一切未变，唯独少了一人。
是时候起行了。
我想到，拿起之前被我丢在地上的背包。
也许，一切，还有希望。
☆＊☆＊☆＊☆＊☆＊☆＊☆＊☆＊☆
当你尝到孤独的滋味时，你是不是会想到回到某个地方？又或是，逃避某个地方？
但在时间的眼里，哪种选择都不重要。
最终，我们的真心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不断的被吞噬。
—— 第一卷.孤独的旅人
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