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一阵诡异的烟雾突兀的从安倍雅也的身前凭空出现，着实是把我给吓得不轻，使得我下意识的往后给退了一步。眼前的光景，就像是在我之前所看的影视剧里面的忍者一样，在烟雾之中闪现，也在烟雾之中谢幕。然而，这一次，是我真正的，体验到其带给我的不一样味道。
就连空间，都仿佛被这团烟雾所撕裂开来一样，狂风陡然呼啸，带起数不清的落叶，环绕在它的周围不停旋转。霎时间，就似乎是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型的龙卷风，呼呼作响。而这也使得离它很近的我，包括安倍雅也本人的衣衫，头发都在止不住的向后发倒飞，猎猎作响。
一时之间，就连天上的骄阳似乎在它的眼前都要失色不少。
不过很庆幸的是，就在刚刚我把关键的五叶提升在了自己的“气”上面，简单的来说，也就是一种相对于是“力量”的祝福加成。而如果没有这点加成的话，在这个龙卷飓风的面前，想都不用想，我肯定会被吹到树上面吧。也幸好，这个突如其来的仪式不是持续太长的时间——
“阴阳相隔，遵从召唤而来，敢问，主人有何事吩咐，在下定会照做——”
被卷起的枝叶黄土纷纷落下，也证明着飓风的悄然逝去。被扭曲地撕开的空间恢复如初，但出现在我耳边的，却有一个如同可以划破黑暗的声音，就像一盏明灯，让我久久不能自已。
而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是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无法单单从背后就能判断眼前的物体到底是何方神圣，我只能依据它的外表来描述，在身穿深褐色和服的里面，有着硕大健壮的肌肉，但那却不是普通人类的肌肤。反而，倒不如说是有着类似于“毛球”这类生物的软毛。并且，我还能够看到它具备着一条棕色的尾巴，并且稍显蓬松。因为它佩戴着一顶斗笠帽子的原因，我无法看到它的头顶，但在我的估计之中，那应该是属于阴阳师的“式神”。
顾名思义，式神就是阴阳师所役使的灵体，其力量与操纵的阴阳师有着息息相关的关系。简单的，我就只知道这么多而已。其它的，我都已经不是记得太清楚了。在过往，我只在一些作品当中稍稍了解过这种名为式神的物种，当时看上去也确实让我感到有些羡慕。毕竟式神除了可以听候差遣，唯命是从之外，还可以当作普通的侍从一样使用，沏茶倒水，洗衣煮饭。
而眼前这个被安倍雅也称为伯九丸的家伙，毫无疑问就是属于他的侍从了。看到这个恍若“巨人”的式神，我暗暗庆幸没有选择安倍雅也成为自己的对手。同时也不为之担忧，如果事情出现了什么差池，我以后到底该如何去对付这个霸气侧漏的家伙。
“伯九丸哟——你眼前的这个地缚恶灵，解决它。”
安倍雅也望着那因为伯九丸的出现而感到怯意的地缚灵，如是平淡的说道。就好像，有着足够的自信，运筹帷幄。我也是十分少有的，从安倍雅也他的神情上，找到些许可以称之为的自傲的情感。不过在下一刻我的注意力就已经被伯九丸给深深吸引住了——
“乐意效劳，小事一桩。”
话音刚落，伯九丸便伸出了自己的左手，做出了“握”的动作。就在我好气它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样一个动作的时候，只见一阵白光陡然一闪而逝，接着一把宽长无比的武士大刀已经是出现在了它的手中。目测看上去，足足比我还要高了。但就是这样一把显得沉重迟钝的武士刀，却在伯九丸的手中如同获得了“生命”一样，灵动迅捷。
在它拿到刀刃的瞬间，实质上伯九丸已经是出刀了——似乎比拔刀斩还要快的斩击速度，那恍若要划破空间的极速，就连声音和疾风都望尘莫及。就像是闪电一般，在它做出收刀动作的时候，我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一阵扑面而来的强风和挥剑的悦耳之声。
哗啦啦的，周围的枫树都遭受到了严重的破坏，它们都获得了相同的下场，那就是被锋利的刀刃拦腰折断。就在我想象着那个地缚灵也会不会是遭到同样的下场而向那边投过稍微“担心”目光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那里不知何时早已是没有了他们的身影。也就是说，这个让我完全预料不及的攻击，是完完全全的落空了。
“哼，无谓挣扎。”
对于这种胆小如鼠的行为，伯九丸表现出了相当不屑的神色。或许终于要动真格了吧，我明显的能够感受到不同以往的压迫感。但是让我完全看不明白的是，伯九丸并没有像我想象中的那样，展现出自己那高人一等的速度，反而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是，把自己的斗笠给脱了下来，露出了它额头上的一个小角。
而当我看到这个小角的时候，虽然还是没有从正面看到它的模样，但我却已经能够大概的猜测出它到底为何物了——狛犬。就如同日本神社前时常出现的守护神狐狸一样，狛犬也是在东方相当有名的一种民间守护神。通常作为石像，在家宅门口镇压住所有意图不轨的妖魔鬼怪。
“就算他再如何了解这个让他赖以生存束缚之地，但在身为犬神的伯九丸面前，在它那出色的嗅觉面前，逃跑，将会失去所有的意义。”
安倍雅也所说的话，更是证明着我猜测的正确性。
伯九丸就如同是配合着安倍雅也的话一般，霎时间，一股更加沉闷而压抑的感觉顿时从它的身上油然而生。已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种窒息感而让我产生了幻觉，隐隐的，我能够看到在伯九丸的身下，一条条发光的白线，就仿佛是蜘蛛的网一样，快速的沿着地面而扩散开去。
“堕落的亡魂，无需再逃，供奉出你那无用的魂魄吧。”
其中一条线渐渐的变得通红，那或许便是回馈的信号，致使伯九丸这样说道。而接下来，它更是再做出了一个让我所不解的举动——在这个时候，它居然双手握住刀柄，然后高高的举到了头上。不理解，在没有敌人的情况下，这个看上去没有任何意义的动作到底是要干什么。
并且仔细看的话，那把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刺眼光芒的武士大刀，实质上也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武器而已，朴素而简单，除了比市面上的要来的宽阔和纤长之外。而且，它现在的这个姿势和状态，看上去也不像是使用“绝技”的前兆吧。
但是，逐渐的，我却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我之所以这么形容我此时的感受，是我已经暂时找不出其它更为恰当的词汇了——我就像是在瞬间便成为了一件被安检仪所检查的物品，一个由内到外被重重窥视，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让我躲藏的“赤裸人”。我拥有多少斤两，我的内心到底在想些什么，我一直所无法掏出的秘密，似乎都一览无余被展现在他人的面前。这种让我猝不及防的感受，毫无疑问，的确让我萌生一种无力的恐惧感。
——是伯九丸在作祟吗？我只能这样去猜想了。
“穿梭于五行之土，化作吾之臂，六根清净，净化恶鬼！落——”
泥土四溅，发出沉闷的响声，手中的刀刃，充满力量的深入到了厚重的大地之中。在伯九丸的身上，已经开始散发出淡薄的蓝色之气，虚无缥缈。不知伯九丸是否拥有着改变日月的能力，就在这瞬间，高挂的炎阳居然被一层奇怪的云雾所突然遮挡。整座枫华山，又再次失去了原本的颜色。
“伯九丸在‘抓鬼’的能力上，不置可否，可以称得上是在所有式神当中最强的一个。特别是在对付这种狡猾而弱小，善于躲藏的地缚灵或是幽灵，它的造诣，其它式神根本无法相比。它们总会在自以为安全的情况下，被施加上无法挣脱的桎梏。”
此刻，安倍雅也已经又是拿出了自己的阴阳纸扇，放在了自己的嘴边，就仿佛是想掩饰他那骄傲的神色似的。不过在我的眼中倒是更像一种故作高深，故弄玄虚的模样。不过嘛，这种精通占卜、星宿、手相、面相等各种各样技能的阴阳师，这种神态再正常不过了。
“一直以来，伯九丸都是辅佐在下斩妖除魔的好伙伴。”
看到他那般轻松的样子，谈笑风生，估计那个地缚灵已经是落网了吧？
“主人，大家都是成年人，说这些未免让人觉得有些笑话吧。几乎是差一点，就让它挣脱了，到时候可别把责任怪罪到在下的头上。不过主人，那个小女孩，在下该如何处理，难道要一同处理掉吗，她正想要破坏我的仪式。”
如是说着的伯九丸，终于是难得的第一次转了过来，也让我能够看到了它的正脸。没有错，和书籍上所记载的相差无几，的确是一种名为狛犬的模样，看上去凶恶之极，也不愧是当守护神的材料。但在安倍雅也的面前，它却是表现的格外的忠诚和耐劳。可能也是因为是作为安倍雅也式神的原因吧，伯九丸的眼瞳，是和安倍雅也一样的苍蓝色。
虽说是称之为“狛犬”，但实际上绝对不会是如同它的名字那般可爱——尽管它同样具备着几条纤长的胡须。但无论怎么说，似乎都更像是我所见过的狮子那样，而不是犬。并且还是身着和服的狮子，充满流线感和爆炸感的人型狮子。与其说是式神，不如说是半兽人要来的更加贴切。
“桃子姑娘只是一个单纯的小孩而已，没有任何必要去痛下毒手。并且你的‘枷锁’应该还能坚持一阵子吧，如果说被一个普通的小女孩给破解了，那你就不是我所认识的伯九丸了。走吧，伯九丸，带路，把我们带到那地缚灵的位置。以免夜长梦多，我们还是尽快退散恶灵为好。而且说实话，这里总让我有种不详的预感。”
安倍雅也吩咐着自己的式神，这样说道。而伯九丸也是迅速的应诺一声，紧接着便开始朝着那地缚灵被抓住的方向走去。值得一提的是，伯九丸并没有任何要将那把武士刀给收回的意思，而是一种赤手空拳的状态。果不其然，把刀置入地下，才是抓住恶鬼的最重要一步。这让我突然不得不陷入一种对现在来说没有任何必要的思考——如果目标是躲藏在水里或者是远离摆脱“土”这种物质的话，或许伯九丸就无法再进行有效的索敌了吧。
——这其实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好的信息。虽说现在暂时来说是属于“盟友”的关系，但世间从来都没有绝对的同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拥有多一个人的信息，或是秘技的弱点，对于我本身来讲，实在是一种很关键的情报。毕竟，如果下一次是伯九丸对我使出这次它所使用的招式的话，那我就能有所准备和针对的进行防卫，而不是落得和那个可怜地缚灵一样的下场。
没有想到，只是如此短暂的时间，他们就已经逃到了一个深山中一个很隐秘的地方。在一路上，出现了很多野兽的腐尸，就如同早上我跟着攰所看见的那些腐尸一样。这里附近，简直就是成为了蛆虫和苍蝇的天堂，恶臭已经到了足以让一个人头晕目眩的程度。
而沿着这条路最后通往的目的地，则是一间出现在最里头的猎人小屋。但或许已经是久经失修的缘故，这间由木头和茅草所建造的小屋如今看上去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生气。就连挂在外头的打猎器具也因为潮湿而布满了锈渍，当然了，悬挂的动物毛皮肯定也无法幸免，腐烂的腐烂，发霉的发霉，惹来了许多恼人的昆虫光顾。
不过最惹人注目的可都不是这些，而是出现在猎人小屋前面的一把刀，一把破土而出的武士刀。而在附近，一个面向凶恶的地缚灵，似乎正被什么无形的枷锁所捆绑着一般。他正倒在肮脏的土壤上，暴躁的翻滚着，意图着想要挣脱。奈何一旁的桃子想要帮助她的父亲解脱，但她也与我一样吧，根本就找不到桎梏的真实面目和所在。
所以也就只能干着急，手足无措。
“果然，果然——！阴阳师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攰大人说的没有错。好不容易终于找到了父亲，你们怎么就能这样对他，我父亲他只是一个淳朴的猎人！才不是什么地缚灵！你们给我滚，滚出枫华村，这里不欢迎你们这些外地人！”
桃子噙着泪水，躲避着我的目光，恶狠狠的对着安倍雅也如此嘶吼道。完全已经失去了身为女孩的面目，宛如化为了一只彻底失去理性的野兽一般。双拳紧握，青筋迸现，牙齿自顾的咬着吱吱作响，就连牙龈和锐利的虎牙也看的一清二楚。眼睛里，只剩下愤怒。
不知是否产生了一种错觉，我觉得在桃子喊出“攰”的名字时，地上的地缚灵似乎突然间受到了更大的刺激，已经失去原本模样的嘴巴发出了扭曲的鬼哭狼嚎，挣扎的幅度也变得更加猛烈，就像是打上了一管鸡血。事实上，这也正是代表着它是“恶灵”的原因——如果只是普通的地缚灵的话，它和普通的人类倒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并且能够与看到自己的人类进行正常的交谈，并且没有太大的攻击性。而眼前的地缚灵，显然不行。
“伯九丸，动手。”
安倍雅也看着脚下的地缚灵，眼神冰冷，语气也同样如同冰霜一般。
“听从差遣，主人。”
伯九丸低着头重重的应诺道。
跟地上的武士刀相同的刀刃，在一阵白光的闪耀下又是出现在了伯九丸的手中。而看到如此情况的桃子，更是把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压在了她父亲的身上，做出了她的能力所能做的保护。不过，安倍雅也却丝毫不让桃子得逞——白色的布条，出现在了他的手中。然后只是稍稍在空中一挥，布条就仿佛是被赐予了生命般，开始有意识的环绕着桃子的身体。只是眨眼的功夫而已，桃子便已然落得了和她父亲一样的后果。
“得罪了，桃子姑娘。”
虽说安倍雅也展现出了足够的歉意，但却仍然遭来了桃子那无休止的辱骂，以她此时的神情来看，最想做的可能就是杀掉安倍雅也才能泄愤吧。其实认真想想也无可厚非，每个人的意志和追求都不可能是相同的，在面对不同的价值观和利益下，世上就没有所谓的对与错了。
手无缚鸡之力的地缚灵，在伯九丸的身下，是那般的渺小，如同一粒尘埃。手中的武士刀，反射出凛冽的光芒，恶灵那残破不堪，面目狰狞的脸映照在刀身上，可能那已经是我最后所能看见的表情了吧。伯九丸步步逼近，它举起了自己的刀刃，对准了他的致命部位。
“我诅咒你们，我要诅咒你们——你们都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然后，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带动着风的声音，极速落下——
我默默的侧过头去，虽说那只是一个灵魂的再现，但我可不会保证他还不会再落得一个血液飞溅，尸首分离的场面。本来我的肚子已经够空的了，我可不想因为这样而再把所剩无几的东西给全部吐出来。然而，良久过去了，我所想象的声音并没有发出。我有些忐忑的重新看过去，但令我意外的是地缚灵的身影已经在我眼中悄然无踪了。
“糟了——”
安倍雅也，首次的说出了这样的话，也失去了本来的从容不迫。而那边的伯九丸，也是皱着眉头有些难为的看着安倍雅也，希望他下达接下来的指示。即使我不知道情况为什么会突然来了一个大反转，但我现在却看到了，那个在山峰的萌荫下，显得完全不同的桃子。
辣耳的辱骂已经骤止，被白条捆绑的桃子也早已放弃了挣扎，她的双眼，是那样的无神，就像是被什么给夺走了，如同就是一具失去了魂魄的布偶。没有了原有的元气，也失去了原有的愤怒，在一瞬间的改变下，她已然不是我所认识的桃子了。
“不要、不要、不要相信那个女人，不要相信那个女人——”
桃子露出了惶恐到几乎扭曲的神情，甚至，身体还有些许瑟瑟发抖。这种神情，不应该会出现在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女孩身上。以至于，让我的心中感到了莫大的别扭。并且，嘴里还不停的说出意味不明的话来，女人，哪个女人。
“没有想到，居然是…附身吗。”
愁帐的心情，占满了安倍雅也的眉宇之间，他深深的叹了口气。
“全是骗子，全部都是骗子，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是恶鬼啊——”
似乎是渐渐的开始适应了新的躯壳，被地缚灵附身的桃子开始张牙舞爪起来。
“主人，需要继续动手吗，亦或是……”
伯九丸耐心的询问道。
“驱鬼仪式——让这种狡猾的地缚灵离开桃子姑娘的身体，恐怕需要一段时间。而且，需要耗费大量的灵力和精力，如果就我孤军奋战的话，或许，会有些牵强吧。”
大概安倍雅也是在埋怨自己能力的不足吧，他的脸上显得有些黯然。
“主人，每个阴阳师都有都有属于他们的强项和弱势，主人无需过于自责。”
一旁的狛犬式神伯九丸用着有些担忧的目光，安慰着自己的主人安倍雅也。
“那…能够带桃子她到你们所在的城里吗，找其它阴阳师。”
我双手紧紧的握着拳头，充满不确定的询问道。
“不行，如果错过最佳时期的话，就算是最强的阴阳师，都没有任何的办法。因为恶灵会慢慢蚕食活人的灵魂，到最后，它将会带着新的躯体，获得‘新生’。而实质上，无论是附身，还是被附身都是极其艰难的，只有在一个人处于极度脆弱，崩溃的状态下，灵体才能够趁虚而入。又或者是，一个人过于相信，完全的接纳了某个灵体，不加任何的防备。”
安倍雅也在我身旁一字一句的，干净利落的轻声说着，他看着桃子，眼里有些怜惜。而按照安倍雅也所说的话，桃子的情况，很显然是处于后者。也就是说，桃子是自愿被她父亲给附身的。并且，其实她也早已知道她父亲是一个地缚灵的事实，只是怀揣着一种属于女孩的小愿望，暂时还不愿意面对现实而已。
她只是在母亲的面前，装作接受了她父亲死去的事实，并且乐观向上，活泼开朗，不想惹母亲担心，不想惹母亲生气。但实质上却非常希望能够再上这座枫华山，她认为她的父亲没有死，只是在这座深山里面，等待着她。而如今，却因为种种因缘而见面。即使，一个为阳，一个为阴，阴阳相隔。然而，现在她们却做到了，阴阳的结合。
“我要报仇，报仇…因为那个女人，那个恶鬼，而继续当一个骗子，无法饶恕，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杀光你们，杀光你们——你们都得死，全都得死！这是生命的代价——”
按照她所说的，或许，山里那四个死去的村民，就是被这个地缚灵所杀的吗。但为什么，同样作为枫华村的一员，却要化为地缚灵，去残杀自己的村民呢。在其中，有着我所不了解的故事，我所探究不了的故事。似乎，这里远没有想象中的要简单。这里面的许多信息，都显得太过于怪异了。而这也不得不让我伤透了脑筋。
“唉，真是一个纯真的小女孩。如果是作为父母孩子的话，我想我肯定比不上她。”
安倍雅也闭着双眼，在心里头，好像在想着什么往事一般，情绪有些低沉和伤感。
“雅也大人，事到如今，也是该到了结的时候了吧。”
我终究只是一个来完成任务的外来者而已，任何的情感，都是处于阿椿之下。我不能忘却自己的初衷，为了阿椿，我无法做一个像安倍雅也这样感性的人。我的身上，同样存在着一个无法挣脱的枷锁。只要眼前的地缚灵消散殆尽，安倍雅也他就会自行离开了。
“……可，可是祝彦先生，虽然只是渺茫的机会，但在下想要尝试一下。只要祝彦先生给在下三天的时间，就定能见真章了。在下真的，很想救下桃子姑娘，如此优秀的姑娘，她应该会有更好的出路才对。”
安倍雅也认真的注视着我，湛蓝的眼睛显得非常的清澈和明亮。
“不，雅也大人，你如同我之前与你所说的，你必须要离开这里。”
我冷漠的回应着，同时，在背后掏出了最后的一支弩箭，之前桃子所交到我手中的弩箭，然后握在了手中。这把铁质的精致弩箭，足以能够贯穿桃子那脆弱的身体，结束她的生命。在话音落下的瞬间，我已然把锐利的箭头对准了桃子的心脏处，用弩箭充当匕首。然后，手臂一紧，带动着所有的力气，陡然挥下。
哐当——
物体所相碰撞的声音，在我耳边盘旋。安倍雅也手中曾使用过的纸扇在我眼里一闪而过，正是这把纸扇，阻止了我。并且，在经过碰撞之后，手中的弩箭在我手中飞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弩箭居然就这样折返的刺到了我的胸口上。
“祝彦先生，你真的如此坚持吗。”
很疼，真的很疼，疼的让我全身都在发抖。但，这还远远不够，比起我所经历过的痛苦，流出一点没有任何用处的鲜血又如何。根本就不足挂齿，不值一提吧。收起原本震惊的表情，丝毫没有要理会安倍雅也的意思。我咬着牙，冒着冷汗，紧接着鼓着气快速的将弩箭从我的身上拔出，一气呵成。噗哧的一声，带动着一条长长的血线，染红了我的脸庞。
桃子，你就深拥着你父亲的亡魂，一同上路吧。
“…谢、谢谢你哦，大…人。”
那是我所见到的，从桃子的脸颊上，最后的笑容，与温柔。而我，也无法承担这份沉重的感谢。我答应过，她的母亲，要保护着她的安全，但我已经失败了。作为歉意，我只能把桃子最后动人的时刻，冻结，定格，直到被盖上黄土为止。
——我就像是一名摄影师，定焦在她最美丽的时刻，然后“咔嚓”的一声，完成了作品。
第八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