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梦〗
作者：奕暮空城醉
————————————————
〖幻〗
"你要去哪里？"
"请你来找到我。"
"……"
声音疏进疏远，但它始终在我的脑海中挥散不去。
我不知道究竟是谁在一直呼唤着我，我也不清楚在我的内心世界里，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甜美的声音。
但我确定的是，这是我如今唯一能听到的声音。
除此之外，就连自己的声音我都无法听到，更何况那些花语鸟鸣。
对于我而言，它们的存在仅仅是书上能见的那些拟声词罢了。
我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记得曾经听母亲说过，我从出生时就已经听不见声音了。至于能听到母亲的话，或许是上天给予我的一种恩赐吧。
我和母亲有心灵感应，也就是说我的心能听见母亲说的话。也正是因为如此，母亲教会了我汉字，教会了我这个世界上所真正存在而我却无法触及到的事物。
母亲一直在用着自己的声音，向我模仿着我周围事物所发出的声音。虽然我没有机会自己去听，更没有方法去试图改变我的现状。
但我还是觉得很幸福。
因为有母亲在我身边。
还记得小时候我和母亲每年冬天都会在大雪天之后的家门口堆雪人，我和母亲两个人总能很默契地想到一起，就连雪人的定型也是异口同声。而且，不止一次我们的作品被路过的人拍照留念。
我的快乐时光就是和母亲一起度过的时光。哪怕从小没有见过父亲的我，没有经历过父爱的我，在后来得知父亲抛下我们母子二人离开心里微微痛恨的我。
以及，偷偷看见母亲伤心难过的我。
也依旧觉得如今的幸福多于生活中的痛苦。
自己懦弱也好，过于依赖也罢。
只要能和母亲在一起……
那便是最美的时光。
然而，母亲却很快离开了我。
记得那一天，空中的乌云夹杂着阴雨，沉重的窒息感在我的鼻前挥散不去。不喜欢医院的我，只得孤身一人伫立在病房里。
我不喜欢医院！从来就不！
不仅是因为这里消毒水的味道扰我烦闷，更是因为它带走了我最心爱的人。
“妈……”
那一瞬间我不清楚自己究竟哭了多久，只记得在一个人的病房里，来回安慰自己的，只有意识里的哭泣声。
母亲很早就得了不治之症，只不过她一直都在瞒着我。
一直以来，母亲为了我付出了她的一切，而看见她默默哭泣的我，却什么都没有为她做。
自己真的珍惜那段时光了吗？我痛苦的摸着自己的心在问自己。
望着如今已是空空的冰冷病床，我放弃了继续去追问答案。
因为时间不会倒流，结局也不可能改变。唯一知晓的那便是母亲一定希望我好好生活下去，所以……
我要学会一个人生活。
即便就剩我一人。
即便孤独一人，从那一时刻起我就已经习惯了。
放弃了像其他同龄人一样去学校的机会，只能靠从业维持着生活现状。
我就是我，这样的我，不会去抱怨，更不会去拼命挣扎反抗，我只想安稳的过着一个人的生活。
向母亲证明，我能照顾好我自己。
这就是我，一个被她看透的我……
……
手掌中握紧的手机在不停地震动着。
闹铃每日都很准时，但听不见声音的我只能将手移开对望着亮光的屏幕发呆。似乎是生物钟在起作用，比定的闹铃还要早。一刻都不耽误的我，快速洗漱好，连早饭都没吃就匆忙离开了。
每日提早到达杂货店，可以说是我的必修课。
店里老板看见我，也只是对我摆了摆手。他清楚我的状况，知道多说并无用处。
正是因为老板的好心，才使我有了这么一份工作。
虽然只是平常搬货送货，但累点也都无所谓了，倒不如说我很开心。
而今天也是一样，送货上门的工作。
我揣好便条，放好笔，开始了我的任务。
"请找到我！"
又是那个声音。
我停顿了下。经常帮助我的赵哥示意着问我发生了什么，我向他摇了摇头。
任务一个接着一个。
不知不觉，一天中大部分的时光就这样过去了。
一天的工作下来，浑身的酸痛感，自然是不比当初那么强烈了，但还是觉得身上有些部位阵阵酸麻。
每日省吃俭用，花销分毫也都必须算计好，只有这样才能勉强过完一个月。
即便如此，我依旧很享受这样的生活。
忙碌却很安稳。
这一定是母亲所期望的。
记完账本，我便静静躺在床上，默默看着天花板。这里是母亲生前经常陪我的小屋，也只有这里毫无变化。其余房间里，浪费电又平时用不到的家具都已经被我卖掉了。
"请找到我！"
"……"
"请找到我！"
我努力想去回复，但似乎每次都失败了。
"不，你没有失败。"甜美的声音再次出现在我耳边。
惊讶。
"你是谁？"我尝试去问。
"在回答你之前，请你先回答我，你能分的清梦境与现实吗？"
对方的这个问题虽然让我很不明所以，但我还是回答了"能。"
"我是存在于你的梦境中的人，你只有在梦境中能和我相见哦。"
"梦境之中？"
"正是。别忘了，我会在你平时工作的公园和你见面，我等着你。"
声音从耳边渐渐消失，我用胳膊遮住双目，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微笑。
或许我是在高兴，又或者我是在多心。
高兴是因为她是除了母亲以外第二个我能听见她说话的人。多心又是因为母亲离开了我，我真的担心她也会……
她仅存在于我的梦境中吗？也许她没有真正存在过，或者她真正存在又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和我见面。既然这样，那她又为何要找到我呢？
我，又有什么能够帮助她的呢？
一切都是猜想，带着这样的疑问，我逐渐进入了我的梦境，就仿佛是有人在指引着我一样。
……
在哪？
"在那！"
林道迎接着光辉，眼前的少女，矮矮的个子甜甜的笑。
只见她此时正静静坐在花坛上，一动不动地盯着旁边的粉花。细细一看，才发现她是对花瓣中的蜜蜂入了迷。
阿嚏！
时机真是恰当好处。
少女赶忙用纤细的小手捂住了自己羞涩的脸，似乎在掩盖刚才的失貌。蜜蜂如同受到了惊吓般，匆匆忙忙地飞走了。
那一瞬间，少女还微有不舍地望着它……
我慢慢走了过去，正对上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她的目色竟如同镜湖般清澈，不忍让我松视。
"我找到你了呢！"我用温柔的语气对她说。
"欢迎来到梦的世界！"
少女微微一笑，却又如同昙花一现。我不清楚，她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转变。
但我还是笑着对她说——
"我能听见你的声音，真的太好了。"
似乎重新找回了当初和母亲在一起时的感觉，我心里有些激动。
"我可以帮你听你听不到的声音啊。而你，要去帮我见证现实哦。"她说的如此真实，不像是看玩笑一般。可惜我对于她的了解，也就只有声音了。
这就是她找我的原因吗？为了对方的梦，而要我和她共同去见证吗？
我应该能相信她！
只要我们相互依靠。
……
脑中突然闪过曾经和母亲在一起欢乐的画面，不禁使我感觉到后怕。只是短短的一瞬，我改变了我的想法。
不对！这样不对！
我开始问我自己。
我不是已经习惯了孤独了吗？难道她的出现，又要让我步入母亲的道路上吗？
她会不会消失啊？
脑海中不停闪现着‘消失’这个字眼。这使我好想去询问，可话又无从说出口。
选择去受伤，倒不如现在选择远离她比较好吧。
那种痛苦，我不想再经历第二遍。
她似乎看出了我表情细微的变化，便关心起我来。
"没什么，我觉得我无法和你一起去见证了，抱歉啊。"
我不知道这句话有没有伤了她的心。
出乎我的意料——
"没什么，我一直都在这里，如果你有烦心事来就行了，这是你的梦境。"她是这样说的。
说起来我还没有询问她的名字呢。
"叶明。"
"真好听。"
"你呢？"
"我……我叫……"
梦醒的瞬间简直配合啊。
虽然是梦境，那种不会成真的虚幻，真的永远也只是自我的安慰吗？
……
几天后，
梦，个人理解也只是人的另一种幻想。可这个梦却如此真实，真实到难免让我去怀疑，自己存在于哪里。
"这是你的梦境。"
这句话，究竟代表着什么。
和平常一样去工作，回到家里做着不好吃也必须吃下去的饭菜。
这就是我的生活，这就是我！
书桌上摆放着的是一本我翻过无数遍的小说，现在我又将它拿了起来，消磨时间。
如今的生活真的很安稳，安稳到我真的不想去打破它。
可是单独一人时，确实容易想起叶明。
去见见她吗？
去见了有可能会受伤啊。
再见一次也没有问题吧。
可不见就真的只有自己了。
最后，我还是败给"去见"的催磨。
梦境，永远是那么温暖，那么美好。
"你还是来了呢。"
叶明的话，让我不知如何作答。
"今天过得充实吗？"她又问了我一句。
"嗯，很充实。老板待我很好，身边的朋友也帮了我很多。"
为什么我会觉得我的声音微近微远呢，难道这只是我的幻觉吗？
"那就好。"
叶明的浅笑，总觉得是一种悲伤的掩盖。我不知道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依稀能感觉到不是什么开心的事。
空闲时间，她只会望着身后花坛里五颜六色的花儿发呆了。从我的视觉角度看，她的侧脸非常惹人喜爱。
或许她本身就是恬静的性格吧。这种性格的人，给人的感觉是不易接近，或者接近又没有话题。
我紧靠着她坐了下来，四处张望着，突然我有了一个想法。
"等我一下。"我对她说。
我折回了杂货店，却发现这里除我以外空无一人。寂静的气氛与外面夏闷的气氛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就如同这个世界只有我和她两个人。
抛开这些想法，我从冰箱里拿出两根棒冰，并把钱放进了柜台，随后出门回到了叶明身边。
"这是给我的吗？"
她一脸惊异地接过了我送给她的棒冰。这表情仿佛是第一次有人买给她东西一样。
眼前的少女，我对她越来越感兴趣了。
她的故事，和她出现在我梦境里的原因。
过了一会儿——
"这花的确很好看呢。"
她默默点点头，但还是没说一句话。
"花会说话吗？"
"怎么会。"她忍不住笑了，笑的非常可爱。
我也感到高兴，"花语花语，我一直想听到花的语言，虽然我知道它不能说话。“
它在暖风中的翩姿声，它在细雨中的轻打声，这些是我想知道的。
"用心听说不定就能听到呢。"
也许是的，用心听一定能听得到。
是吧？妈妈……
“你想一直这样吗？”
叶明的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我摸不清头脑。
她望着我的眼睛，似乎从我的视线中读出我的心思一般，之后又轻轻说:“别忘了答应我去见证现实呢。”
她所说的现实指的是什么？我身处的一切吗？这样的话，安稳生活的我，一定能完成她的要求。
她停顿了下，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对我说："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这无所谓吧，你我只能在梦中相见，何必知道名字呢。"
"有名字不好称呼嘛，再说你都问了我名字了。"
看她一脸逼问我的表情，我也只好将告诉她。
"我叫……"
"天阴的真快啊。"
她瞬间打断了我，我抬头向空中瞅去，正巧一雨滴撞落进了我眼睛里。
雨下的越来越大，我和叶明都还没来得及躲避，就被突如其来的大雨浇成了落汤鸡。
雨滴，淋湿了我的视线。模糊的梦境仿佛与自己身处的世界脱离开来般，渐行渐远。甚至那句从她嘴型中都读不出的话究竟是什么，我都揣摩了许久。
下一个瞬间。
天花板与墙壁。
我又回到了现实。
——————————————
〖梦〗
又一个清新的早晨。
如果现实是梦中的那场大雨过后，现在泥泞的道路一定不讨人喜。
还好那只是在梦中。
我走到屋外，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又伸了伸懒腰，随后打起精神准备出发了。
经过艰难的挤车，我终于到达了杂货店，和赵哥打了招呼，赵哥也很热情地回了我。
如今的时光真的很好呢。
我不觉得这有多么单调，更不存在什么无聊，因为这就是我想要的平淡。
老板把我今天的任务量写好在一张纸上，我便拿着它四处奔波，最后花费了我半天的时间才顺利完成了任务。
下午三点，我提前回到了家。
提前做好晚饭，又买了几瓶啤酒，独自一人开始吃喝了起来。可能是因为太累了吧，竟然在回到自己房间的同时，倒床上睡着了。
这一觉令我睡得很踏实，以至没有做梦，更没有梦见她。
那个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场大雨过后，叶明还好吗？
不知道心里是出于对叶明身份的好奇，还是对能够听见声音的渴望。在那天之后，在每次睡觉之前，我都微微期盼能再回到梦中。
"你能分清梦境与现实吗？"
这句话，引人深思。
下一次与她的见面，是在几天之后。
单单只见过两次面，可我在快要见到她的时候，心里倍感激动。明明不想再让自己受伤，可自己依然选择来见她呢。
我越来越琢磨不透我自己了。
但我能确定的是，这种几日未见的担心与害怕，说不定意味着什么。
光影的末路，只剩下花坛孤置。我的心紧张了起来，急促的呼吸声响彻在我的脑海中。我四处寻找着她，丝毫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但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无所获。
"你在找什么？"
熟悉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赶忙回过头，确认是不是她。
是，她还在，真的太好了。
"你干嘛去了？急死我了。"
她侧着头的样子可爱至极。
"买了棒冰，作为回礼。"
简单的八个字，却如同尖刀一般刺进了我心中的脆弱之处，鼻尖不禁一时酸痛。
"吓坏我了，我以为你消失了呢。"
她毫无表情，只是将棒冰递到我手里，和平常一样坐在了花坛上。
我吃着棒冰，可乐的味道虽然并不是自己所喜欢的，但也不讨厌。
"这个梦境……快要破碎了。"
风儿玩笑般地将地上的花瓣吹起，悬浮于半空中迟迟不肯落下。眼前少女摇曳的发梢，正如我的情绪一般，久久不能平静。
我磕磕巴巴地问："怎……怎么回事？这不是我的梦吗？"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某人的意识所导致的。"
某人的意识，如果说这个梦境的创造者是我，那么毁灭梦境的人也是我吗？我明明那么希望见到她，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而且我的力量越来越弱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
叶明对上我的视线而不再说话，我从她的眼睛中读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她的存在，究竟是为什么？
我被退回现实。
现实与梦境之间，只是隔着一层细纱。可与她的见面，却像是穿过一层铜墙。在没有她的现实中，我会尽力做好我自己，因为我答应过她，要过得充实，要见证现实。
……
第四次和她的见面——
"为什么我来这里越来越困难了？"
"我说过这个梦快要破碎了。"
我想刚想问有什么办法补救，后来又意识到这是我的梦，答案自己应该很清楚。
"只要我的意识够强烈的话，这个梦就不会破碎了。"
叶明并没有表现出高兴的样子，这让我很诧异。
"梦消失是必然的……"
我一时说不出任何话了，因为我完全不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
"陪我一会儿好吗？"她的声音无比温柔，可我却感到心痛万分。
母亲离开了我，难道她也要离开我吗？
我早知道会是这样了，是我过于期待奇迹了吗？
一切都是我的决定，既然我已经做了，那就陪她到最后吧。
像陪伴母亲一样。
“如果我从你身上拿走了一些东西，你会怪我吗？”
哎？
我心里“咯噔”一震，她拿走了什么？我又丢失了什么？
“我……不会怪你。但我想知道你拿走了什么？”
她没有回复我，我坐到了她的身边，从她身上飘来的花香味，我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是家里的花吗？
"我第一次呼唤你的时候，你被吓到了吗？"
"当然！你知道我听不到声音，所以别提当时我有多惊讶了，可又觉得很高兴。"
因为隔了好久，又能听到声音了。
"吱吱的蝉鸣声，今天比往常少了许多啊。"她的蹙眉之间，夹杂着悲伤。
"但是这几天我的生活却和往常一样充实。"
"那就好。"
她笑了，发自内心的笑。我看得出她开心的原因是我实现了她的约定。
之后的寂静，包含着尴尬和一丝伤感。这让我总觉得有什么事事情要发生。
“我相信你，所以，我要将它还给你。但是你一定要记住，我们的约定。”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
"仔细听！"她突然认真说道，"你能听到周围的一切的！"
我闭紧双眼，用心去感受着。突然我觉得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悬浮了起来，脚下空荡荡的感觉，使我十分不安。
脑海中闪过一幕幕的镜头，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
静！
睁眼的瞬间，我回到了现实。
“为什么我那么懦弱……叶明。”
我流下了眼泪。
……
生活越艰辛，就越是要我们继续坚持下去。
我在一家杂货店工作，老板待我很好，同事也帮助了我很多。
有时我会想，
如今的生活真的非常幸福呢。
……
可是这些到头来都只是期盼，这种期盼带进了我的梦中。梦中的生活是美好的，而我的现实却是——
悲惨的。
“你能不能工作！如果不能工作就给我走人！这点儿活你就觉得多？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就不该收你！”
我虽然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但是他那凶恶的眼神，就表明了他在向我宣泄着他的愤怒。
我有什么错？我只想要稳定的生活。我努力工作，为了获得那该得的劳动成果有什么错！
凭什么他们要扣下我的应得。
赵哥走过来，用轻蔑地态度递给了我一堆任务文件，我明白他又把他的任务推给了我。
眼见赵哥和老板打了招呼示意自己要下班了，老板很和善的对待他。而我就又要被迫加班，无获之下任人驱使。
因为自己是残疾人就该被欺负吗？
因为自己是残疾人就该默默忍受这种不公吗？
开什么玩笑！
“你们是不是过分啦！”听不见不代表说不出话。被深感不公平的愤怒充斥进头脑，我将那些文件全部打翻了。
然而换来的结局却是遭到他们一顿打。
你别干了！给我滚！
这是我从老板的口型中读出来的。
巴掌狠狠打在了我脸上，脸颊时不时传来的疼痛感刺激着我的泪腺，终于我流下了泪水。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就要受到如此的不公平。我只想活着安稳的生活，我只想向母亲证明我一个人生活也可以。
可为什么……
现实这么捉弄人。
不，我还有机会。
我离开了那家店，每天四处漂泊找工作。可由于自己是残疾人，一直不被工作单位录用。
迫于生计的我无奈摆起了小摊。
好景不长，得罪了别人被毁了生意。
几个月下来，家里已经是一片狼藉，尽管如此我也不惜去收拾了。
我独自一人躲在墙角里，回想起如今的悲惨遭遇，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叶明，你说我做错了吗？"
叶明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我有什么错？"
叶明还是没有说话。
因为她只存在于我的意识中，也就是说她是我脑海中的人物。
"我什么都听不见，却真的很想好好努力生活。我想让母亲安心，可为什么现实就是不能满足我！ "
黑暗吞噬着我的宣泄，它渐渐将我包围……
失去了工作，我只好在这个空荡荡的房间里过着属于我的生活。没有乐趣和幸福，只有无尽的孤独。
没有了收入来源，就懂得了肆无忌惮的挥霍。正因为什么都得不到，就不在意失去了，哪怕是失去我这条不起眼的命。
我放弃了，在悲苦的现实面前放弃了。
高处不胜寒，此时完全体会到了。身处楼顶，风刮打着我的脸，脸颊隐约发疼，仿佛是在嘲讽着我一般。
"啊……果然我只有这样最幸福啊。"
落地瞬间，我的意识变得模糊不清了。耳边鲜血的流淌声居然听的如此清晰，只有这一瞬间，我听见了。没想到血的温度，竟然比我身体的温度还要凉。鼻尖的窒息感和骨折却感受不到疼痛感的这一时刻，好想一直持续下去……
"回想起来了？"耳边叶明的声音突然响起。
她依旧是那么美丽。娇小的身躯，可爱的面容。
可这一切却都是我的幻想。
包括我最近生活的这个世界，原来都是梦吗？我一直在梦中吗？叶明她……创造了梦中梦吗？
我想应该是的，为了让我在梦中也觉得是现实，她创造了梦中梦。为了让我在幸福的梦中接受痛苦的现实，她和我相见。但梦终究还是梦，最初梦的缘由还是我自己，梦不可能长存，最终还是要归于现实。
于是，叶明她还给了我之前痛苦的记忆。
"我已经死了吗？"我着急问。
"在回答你之前，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
"你还抱怨着现实吗？你还觉得现实不公吗？"
“嗯，我一直都觉得，现实是不公平的，是痛苦的。”
“你还这样认为那我创造了梦境又有什么意义。”
我笑着对她说:“有意义，你和我做了约定。你让我再次感受到了幸福。你让我重新意识到我并不是孤身一人。你让我知道了生活还有机会……”
叶明流泪了，是笑而含泪。
“可是我并不存在啊。”
“你存在在我心里。”
失去了母亲，我想象着叶明作为我自己的知己。在我遭难的时候，我梦中的她获得了源自于我的力量。
"那就好。"叶明此时的笑容，比我见过的任何一次都要美丽。
我全都明白了，关于她的故事，以及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境中。
到头来，她为我做了很多，而我却什么还都没有为她做。
她和母亲一样，我欠了她们太多太多了。
"你要代替我去见证现实呢，这就是为我做的最重要的事。"
声音疏近疏远，最后连叶明的幻影也变得模糊了。
"珍惜以后的生活哦。"
"嗯，我一定会的。"我忍着泪水说出了这句。
所以，轮到我去回报她了……
梦醒的瞬间，一切都会归于平淡。
从病床上苏醒的我，让大夫和护士十分震惊。
昏迷了三个月，现在能醒来应该算是奇迹了。
来自于梦的奇迹。
梦虽然很虚幻，但却很真实。我永远不会忘记这场梦，因为正是这场梦，拯救了我的生活。
现在我终于可以说——
"我就是我，只想安稳的过着一个人的生活的我 。"
————————
〖幻梦〗-奕暮空城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