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天空还没完全亮，窗外就停着一辆黑色的加长版林肯，那一长条的黑色铁块宛如守株待兔的猎人静静地等候猎物的到来。
不一样的是他们不是来狩猎的。
“早安，月明大人。”一袭正装黑衣的馄饨姐姐像一个管家一样站在车门旁对我弯腰行礼，眼光狡黠的扫过我的脸庞，嘴角带着窃笑。“昨夜阁下想必没睡好吧。”
“托你们的福，”我双眼顶着像是画花一样的烟熏妆反击道，“我昨晚睡得真是分外踏实啊。”
说的是反话。
“承蒙夸奖。”
故意当成了正话，这丫头真是令人火大。为什么今天不是饺子姐姐过来接我而是这个总是摆着一张臭脸的混丫头啊。
“我姐和小弟去执行另一个任务去了，护送你的任务自然交给了我。”馄饨姐姐一脸坏笑的敲着车顶，“我会好好保护你们。”
你本身的存在就是最大的隐患了大姐姐……
馄饨说的没错我精神状态看上去是很令人不放心，昨晚前半夜在床上不断的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后半夜在冬茸的安抚下夜勉勉强强睡着。
就像期盼郊游的小学生一样，可今天的行程没有学校的春游那么令人愉悦反而令我感到深深的不安。
贴着窗纸的漆黑车窗从来摇了下来里面坐着一位头戴黑面纱的人。
“上车说话吧，月明。啊不，月见山同学。”黑纱下的人似乎转了一下外面看不到的脸，“馄饨，开车。”
她静静的吩咐道，就像是在对机器人下命令一样。
“明白了，老师。”馄饨遵循命令右手贴在胸口恭敬地拉开了车门，车厢深邃的内部向我敞开。
那黑暗的另一端仿佛拥有魔力一般，像是穿着燕尾服的恶魔张开充满魅惑的语调对我说出“请”，这般令人发迷的邀请。
当我取回自己意识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坐到车上了，馄饨姐姐扭动钥匙发动机发出轰隆隆的低音汽车缓缓地开始加速。
对面坐着的是那位头戴着黑纱的人，听上去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声线比看上的要年幼很多，黑色的面纱之下掩盖了很多。
“你好，月见山。”那个少女开口了。
我清楚这个声音的主人，倒不如说这声音我一开始我就听出来了。
“你好，小黑老师。在现实中见面真是第一次吧。”
“嗯~可以这么说哦，毕竟那一次是在精神世界见面。这回算得上是我近几百年来为数不多和一名人类面对面的坐在同一辆车上呢。”
面带黑纱的少女双脚不安分的前后踢摆，无聊的黑纱少女望着窗外的风景，也可能是故意歪着脖子斜眼观察着我。
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
“昨晚没睡好吧？”
“嗯，托你的福。”
“你需要感谢我哦，不知道答案分量的人没有资格去承受答案，这是我的教学风格也是我的教学理念。”看不到小黑老师的表情。
“即使有参考答案只是为了让我知道他做作业了去抄答案和不仅为了让知道他做了作业学生也知道答案的原因，这两种学生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虽然我身为老师在批改作业时有时候无法分清楚两者的模样，但每回到期末考试时总能看到真面目，说真的知道真相时我挺失望的。”
“真正抄作业的家伙才不会去思考问题吧？”
“说的没错，不愧是出生在应试教育国家的人类，真是深有体会呢。不过你不发问只听我一个人自说自话真的好吗？我猜你应该有不少问题应该问的吧？”
要我发问的话我还真没有什么特别想问的。
“为什么戴着黑面纱……你本身的肤色就已经够黑了。”我如实的说出我心中的疑惑。
小黑老师双脚在空中定格了一到两秒，貌似是被我出乎预料的疑问吓到了。
然后她爆发出爆炸性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的没想到你会问这么无关紧要的问题呢，是为了缓解这严肃的气氛吗？还是只是单纯的发问？除了这个你就真的没有想问的了吗？小黑老师手伸进面纱里，她笑的太夸张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我想问的问题估计多半你都不会给出正面的回答吧？你这个狡猾的幼女教师。”
要说我不在意的话那是骗人的，可我超在意这家伙头上戴的面纱啊，为什么要带这种东西？是为了氛围吗？
“这话说的没错。我的确不会正面回应。”
黑面纱少女双手交叉放在大腿上。
面料的厚度恰到好处，昏暗的车厢里只能勉强看到对方的小嘴。
“我会引导你，但不会告诉你如何走路的方式。剩下的只能你自己独自一人去分析、去吸收、去理解。”
少女静静地说道，像是在陈述一件天经地义的道理。
“我可以理解为这是身为一个老师的职业素养？”
“不，只是单纯的职业病，还有……”
“嗯？”
“我带着面纱确实是为了营造氛围，可惜气氛被你搅坏了。”
“抱歉……”
我已经落魄到向小黑老师低头的程度了吗？
面纱之下的少女看着我狼狈的样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但约定就是约定，你完成了与我之间的承诺，我自然也要兑现我所许下的诺言。”面纱少女耸耸肩膀，虽然看不到脸但我能猜到面纱下面那一副“早知道就拿其他条件跟他交换了，真是无奈啊”的表情。
可他当时给的交换合同是：不动声色的为她解决事件，并在事后的报告书上彻底抹去我的名字。作为交换，她会把他所有知道的关于父亲的情报告诉我。
说白了我舍弃了我原本学府应该会给我的功劳，双手的把这份功绩送给了小黑老师。报告书上不是“三个精灵和他的契约者协力解决了事件”而是“在小黑老师的指挥下，三个人间的契约精灵私下的解决了案件”，再加上知道这件事件始末的只有我们四个和天界的小黑老师，小黑老师大可通过这次事件抓住不少关于“人间吞噬者机构”的线索，为学府立下不小的功劳。
整个事件她只需要做的只有兑现承诺和在报告书上省略诸多细节就好了。
真的是一个非常狡猾的女人。
“在人间狩猎吞噬怪的挂科学生都可以通过一个机密频道联入学府内部的通讯网，这个你知道的吧？”
“嗯。”在解决事件期间我听冬茸提到过，是以一串男性的英文名为开头一道只在挂科学生之间流传的暗号。
“Watso·Vikor.这就是那道暗号的名称前缀，直译的翻译成你的母语就是‘华生·维克托’带有北欧风味的名字。那么这个名字的主人是何方神圣呢？”
少女双手摊开像是摆出明明知道答案却问了一个看上去无解问题后的暗自得意的小孩子。
“学府创建之初的见证者，来自人间界的神秘帮手，谜一样的存在，动机不明行踪不明本体不明的三无人员，太多称号可以适用于他，而那个人就是你的父亲——华生·维克托。”小黑老师竖起手指指着我的鼻子。
“你父亲可是我们学府的大恩人哦，好好感激他老人家吧。”
“等等！我的父亲是……一个外国人？”我有些吃惊的咀嚼出那段话中隐含的奇怪词汇点。
“喂喂喂，你吃惊的地方很不对头哦。第一时间你不是应该问‘原来我老爹这么长寿吗？活了这么久是不是用了啥那么奇怪的膜法？’之类的吐槽啊。”
这不是对不对头的问题，是感觉这番说辞太过没有说服力了。
“想先撇开寿命这点你不谈为什么他会用一个外国人的名字啊。”
“因为他说这样很帅。”小黑老师铿锵有力的逐字逐句解释道。
是我老爹的风格……
“而且他为人比较低调，长得高高大大的却不喜欢出风头，很喜欢小孩子，他在学府的那段期间经常看到他和低龄部的学生一块玩耍。”
这不就是我老爹吗？
长得很高，不怎么说话很喜欢和我以及其他小朋友一块玩率，很温柔不会发脾气还很和蔼可亲人畜无害的老爹。
“很遗憾的是当时他不姓月，恐怕是回到了人间改的名字吧。说到这里我给你普及一个知识，学府的食物是具有魔力的，他们和人间的普通食物不一样，那是纯粹美味包含生命力的能量体，这些都是我们的父亲大人——厨神所建立的。凡人吃了这些食物延年益寿这点是肯定的，搞不好还会出现其他有趣的反应，但关于你父亲回到凡间后怎么样了做了些什么这点我们就不是很清楚了。”
说着小黑老师手指一撮像是变戏法一样，一张纸片夹在指间。她把那张已经泛黄的纸张递到我面前，我双手小心翼翼的接住。
那是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
一名身穿黑色大衣的男性从车上下来，旁边的侍者梳着老气的上个世纪的发型油光满面的拉开车门接待他。
虽然年代久远但我看得很清楚，背景好像是如今美国的时代广场。照片中的那个身穿黑色大衣的男性不是我的父亲。
旁边那个服务员才是我的父亲。
没错，如假包换。
那个其貌不扬梳着当时很时尚发型身材高大令人有安全感的男人，除了我父亲不会有其他第二个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