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面试（3）
环球世界城，万代中心。
说是万代中心，却实际上是类似于商业广场CBD这样的地方，而某为为了今天在徐州范围内的面试，包下了万代中心八层整整一层楼。
电梯间里大家都衣冠楚楚，我身旁的小伙子明显是大学刚刚毕业没多久的样子，自个儿对着电梯间明亮得堪比镜子的内墙打理着自个儿的学生头，时不时还扯扯有些歪的领带。
上来的时候我回头望了望，门口的签到处还排着长长的队列，一众年轻人的眸子里都是紧张和渴望的矛盾混合体，我还能瞧见几个更加青涩点的低着眼帘手里捧着手机，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是在背面试辞，还是在临时抱佛脚给自己恶补应聘公司的背景知识。
叮咚的轻响声里，电梯门徐徐朝两侧划去，身着工作服的工作人员身后，是滚动播放的LED显示屏，上面某为媒体部的宣传片正一遍遍播放。
“陈富先生是吧？”接过我手中的身份证验证身份之后，穿着套裙、仪态姣好的服务生微笑着把雕刻有“357”号数的银色号牌交到我手中。
“请在右边休息区耐心等候您的面试，若有任何需要，请咨询身旁的工作人员。”礼节性地平举手掌示意路线之后，我能听见身后她用那一成不变的礼貌声音对着下一个人说着同样的话语。
我在掌心掂量着手里那块墨绿色的号牌，也不知道这号牌是什么材质的，握在手心竟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子凉意从中渗透出来，顿时会场里的燥热似乎都被祛除了几分。
休息区在整个会场的西侧，倚靠着徐州湿地公园的摩天轮。
从巨大的玻璃幕墙往外看去，晨光中保持着匀速轮转的巨无霸被金晖掩映，太阳在每个轮盘的间隙中调皮地露头。
真是个好地方。
随意选了个靠窗的沙发坐下来，旁边立刻有工作人员靠了过来，满上一杯茶水，顺带还捎来了一小盘水果。
招聘会的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这让我不得不佩服主办这场招聘会的活动策划，虽然我以前在大学也涉足过类似大型活动的策划和经办，可无一不磕磕绊绊甚至来说混乱重重，这样几百号上千号人的活动，要换做我来，那肯定是乱成一锅粥。
招聘会能有这样的气势和缜密的安排，大概公司也是一等一的存在吧。
不知道能不能应聘上。
我望着滚动荧幕的边上跳到260号的号数，不自觉的有些出神。
正发呆间，肩头似乎被谁戳了一下，我转过头去，正疑惑间却只看到戴着厚厚黑框眼镜的年轻小伙子颇为自来熟地打着招呼。
“哟，大哥你也是来应聘的？”
“是啊。”我看了看他光滑的下巴，瞄了瞄身上熨得一丝不苟的黑西装，手掌不自觉地开始摩挲自个儿的下巴。
好像……因为照顾晓晓和陆璃，胡子没来得及剃来着，应该没关系吧？
“嘿嘿，都是来应聘的，也是有缘，不如交个朋友？”
他大方地伸出手来：“我叫方文亮，不知大哥贵姓？”
“陈富。”尽量言简意赅地回答面前热情的男孩的问题，我的目光在某个瞬间注意到他脸上明显还没有褪去的青春痘，“方小兄弟看起来年龄不大啊，才刚刚大学毕业吗？”
“嘿，我就说你这家伙装老成不行吧，一看就被人认出来了。”还没等面前的方文亮自个儿回答，他的肩头已经被一直大手重重地拍下，当即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十分精彩。
来人大大咧咧地往旁边的沙发上一靠，瞅了瞅已经跳到280号的荧屏，颇为戏谑地对着方文亮咂咂嘴，对着我嘿嘿一笑，“我姓余，跟这哥们儿是同学，一块儿来应聘的。”
“余广！”
有些不满于被朋友交了底之后，方小同学推了推鼻梁上有些滑落的黑框眼镜，旋即有些歉意地回过头来向我解释：“您别在意，他是余广，我的大学同学，人就这样，大大咧咧的，但是绝对没坏心思。”
顿了顿，他还是保持着脸上人畜无害的笑容继续说道：“似乎隐瞒也没什么意思，能请问大哥今年贵庚？是来应聘哪个岗位的？”
“我啊，”我望了望荧幕上白底黑字写就的岗位需求，目光在其中软件工程师的一行略略停留了半分，“软工吧。”
“这么巧！”方文亮有些惊喜般的拍拍手，一把拉过身边的余广，“我和这家伙也是来应聘软工的。”
“不过是第一次出学校来面试，现在有些紧张。”他不好意思地笑笑。
“而且，”他又亮出了手里的号牌，356，刚好是在我前面，“大家估计很有可能遇到同一场面试，到时候还得请大哥多关照关照小弟了。”
“别担心，保持平常心就好。”
尽管出来五年我并没有经历过几次面试，但是此刻身为年长者的尊严让得我只能不痛不痒地回应着，心底却有些沉了下去。
大家都是竞争者，软工的岗位需求就只有七个，就算加上一个总工程师的职位，给在场的求职者的机会也不过是八个而已。
莫说互相帮助，就算是真有那种不顾自己利益帮忙的，要拿到一个名额那也是难如登天的事情。
特别对于我这种学校声名不显，文凭达不到碾压程度，唯一拿得出手的只有五年的大型外包项目工作经验的家伙而言，不存心使绊子已经是算得上有良心了。
我应了两句，回头望向大屏幕时，那上面的号数已经跳到了330，而又是一波求职者从面试场地鱼贯而出的时候，我能看到大多数人面上强装的镇定下隐藏着的深深苦涩。
这……似乎比我想象的，还要难啊。
晓晓，谢谢你的鼓励，爸爸只能说尽力而为了。
似乎也是被逐渐逼近的号数搅乱了心神，一直很热切的方文亮小兄弟和表现得很大大咧咧的余广此刻也是不作声了。
我能在眼角的余光中瞧见方小兄弟放在茶几下的双手互相搅和着，显得无比的苍白，面上也隐约可以看到浸出的汗水。
“放轻松。”我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算是回应之前他的善意。
“诶。”他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望着我刻意给出的鼓励的目光先是有些愣神，接着眼神逐渐镇定下来。
“谢谢。”
然后他挑了挑眉：“我会尽力表现好的。”
别啊……
颇有些自私的在心头惨嚎了一声，我突然有些后悔回应了他的善意。
这个时候，号码终于跳到了355，五人一组的面试开始了。
我跟着方小兄弟走进面试现场，面前一排五个主考官坐在漆成深棕色的大方桌后，一水儿的职业装，背后落地窗后是徐州最大的CBD，环球世界城的球形立柱。
立柱的顶端太阳如宝石般镶嵌其上，让得几个主面试官的背景愈加威严。
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我的目光从左向右在几位面试官的脸上依次扫过，却在这个瞬间突兀地停在了右手第一位的女性身上。
熟悉的瓜子脸，黑西装小套裙，还有胸前标志性的铁青羽毛胸针。
如果我没认错的话，那是……
秦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