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依又一次见识艾蕾迪斯的财力。
数十辆马车依次排列，正如整装待发的骑兵。车厢宽敞明亮，内饰更是富丽堂皇到了极致，地板皆由黄金所制，镶金座椅舒适而柔软。
车顶上倒吊着一盏水晶灯，它随着马车的行驶而轻轻摆动，倒映出车厢里四人的影子。
克洛依瞄了眼坐在她身边的雾绪，她正神情严肃地盯着前方。
这个车厢显然能装下八个人，但卡尔不想让太多人加入他们的密谋。于是，克洛依身旁只剩下雾绪。
爱丽丝虽然很不满，但她不得不认同雾绪更了解艾蕾迪斯这个事实，于是去坐别的车厢了。
气氛有些微妙，克洛依为此感到干渴。
幸好有个冰镇饮料箱，它就放在克洛依座位旁。克洛依从中执起一杯淡蓝色的饮料，小酌一口。
蓝色饮料表面香气四溢，喝起来却有种奇异的感觉，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专属于血液的香甜气息。
“这是艾蕾迪斯的特产——女神之泪。”
卡尔皇帝正坐在克洛依对面，他眉头紧皱，看起来格外紧张，在他旁边还坐着一个戴着狼面具的陌生人，据雾绪说他叫作莱万，是帝国禁卫队的队长。
“你们往里面加了什么？”
克洛依突然没了胃口，她将这杯没喝完的女神之泪放在大腿间。
“血。”
莱万搓着手，语气略带兴奋。
“人血？”
雾绪微微皱眉，似乎对这个答案有些不满。
“那要分不同等阶的了……元老大人，酒馆里卖的劣等品大多是马血或者牛血，但我们宫廷里喝着的可都是人血。”
莱万咂着嘴，眼中闪着贪婪的目光，克洛依不喜欢和他对视。
“你们哪里来的人血？”
“卡洛曼大人圈养了一大批血仆，他们会定时为我们献血。”
真好，克洛依也想找一个能稳定提供血源的血仆。
才怪！她才不想和卡洛曼同流合污，谁知道他是怎么强迫血仆的。
“不愧是吸血鬼国度。”
虽然是句说笑话，但是从雾绪嘴中说出来调侃味全无。
卡尔抿着嘴，似乎很不喜欢这句调笑话。
“过不久就不是了，我会把他们全都赶出艾蕾迪斯。”
艾蕾迪斯的强力封臣十有八九都是吸血鬼，这是克洛依刚刚才知道的事实。但她却一点也不害怕，反而有种孩子很争气的感觉。
因此，克洛依不能理解卡尔的唐突发言，她问道：“为什么要把吸血鬼赶出艾蕾迪斯？”
“他们可是你的合法封臣。”雾绪接上克洛依的话。
“合不合法，全由陛下说得算。”
克洛依能感觉到面具之下的莱万正摆着笑眯眯的脸。
卡尔并不擅长拒绝马屁，他抚着胡须，咯咯地笑起来。
“你擅作主张杀了卡洛曼，在他们眼里，你才是叛贼。”
雾绪冰冷的眼眸中闪过一缕光芒。
“当然，在我眼里也一样。”
卡尔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抖抖肩膀，将头顶的皇冠扶稳，说道：“关于这一点，我们刚刚已经有共识了。”
共识？什么共识？不会是又给克洛依找了个新老公吧？
“你又背着我和他达成了什么协议？”
雾绪这家伙为什么这么喜欢暗箱操作？这是她与爱丽丝的不同点，也是克洛依至今没法真心相信她的原因。
“不好意思。”
雾绪直诚地低下头认错，她纯真的眼神看得克洛依有点难受。可恶，姑且先原谅她吧。
但克洛依不能再被牵着鼻子走了，她转而看向卡尔，高声宣布道：“我要声明一点，她没法代表我，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得和我亲自谈。”
卡尔点点头表示对克洛依的认同，随后开口说道：“没主见的君王只不过是昏君，看来您并不是这样的人。”
“所以到底是什么协议？”
克洛依不想和这个苍苍老矣的皇帝浪费过多时间，她这边也有自己的想法。
现在只能希望雾绪的方案不像卡洛曼那次一样离谱了。
“希望您能成为我麾下的封臣，作为交换，我将让您担任艾蕾迪斯的「执政官」。”
“执政官？那是什么？”
克洛依记得这是罗马的职位，但那相当于共和国的总统，难不成卡尔要放弃皇帝之位？她不知道他肚里卖的是什么药。
“相当于圣弗洛斯的首相。”雾绪简短地补充道。
首相？克洛依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像狗一般乱吠的夏尔•法劳提。
听起来好不光彩，克洛依摇摇头，说道：“我不认为那是个好职位。”
“执政官比首相职权更大，总管外交内政军事各个方面，当皇帝不在时，ta就是整个帝国的主人。”
“你想让我帮你打理你手下的封臣？”
克洛依很快就理解到事情的核心。
卡尔需要对付他那群蠢蠢欲动的吸血鬼封臣，而仅靠他一方显然压制不住他们，所以才找具有元老战力的克洛依。
“但问题是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拿个虚职就想打发克洛依？没辙！
卡尔咯咯地笑起来，他用眼神示意莱万，让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张微缩地图。
莱万将地图摊在腿上，尽量让所有人都能看到全景。
“这是什么？”
“艾蕾迪斯的地图，你看，最中央的是帝都洛恩尼亚。”雾绪指着中央的城市说道。
卡尔点点头，他将手指抵在地图上，沿着洛恩尼亚画了一道弧线。
“艾蕾迪斯与圣弗洛斯不同，我们皇室掌握着帝国将近一半的领土。”
克洛依好像知道卡尔要说什么了。
“身为执政官却仅仅只有三块伯爵领，想必没法号召坐拥好几块公爵领的封臣，假如您同意我的提议，我将把三分之一的帝国领地赐予给您。”
克洛依在地图上指指点点，简直瞠目结舌，卡尔所许诺给她的土地面积可比得上半个德国。
有着这么雄厚的条件，难怪雾绪立马就同意了。
不对，卡洛曼还曾经要把整块帝国赠给克洛依，但结果却是一地鸡毛，理智告诉克洛依不能轻易接受。
“您为什么认为我能帮您驱逐吸血鬼封臣？”
克洛依连一块伯爵领都处理不好，更别说一整个帝国了。
“不用驱逐，您只要稳住他们即可。”
卡尔的眉目舒展开来，他显然已经看出克洛依动心了。
“稳住也很难。”
“您不一样，您可是他们的长辈，是吧，妈妈？”
莱万摘下狼面具，露出他那绯红的眼眸。
“你……你难道也是吸血鬼？”
怪不得克洛依觉得莱万的气息有点怪怪的。
“卡洛曼就是鄙人的父亲，父亲真可怜～竟然被克里夫那个小子杀了。”
“克……克里夫？”
克洛依明明记得是将匕首刺入卡洛曼胸中的人是她。
“你要把责任转嫁到克里夫身上？”
“嗯，不久之后，我将以杀害我次子的名义发布檄文，正式讨伐克里夫这个暴君。”
卡尔的眼珠瞪得滚圆，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
“宣……宣战……？”
“不战法则已经终结，是时候为过往的仇怨画上句号了。”
“但您和克里夫之间仍有同盟关系啊？”
克里夫，卡尔和克洛依结成了三头同盟，互相宣战无疑破坏了这份关系。
“两位都想要转嫁国内矛盾，克里夫想必也会借助这场战争削弱逆臣的力量吧。”
雾绪一针见血地点明事实。
卡尔眯起眼睛，看向窗外。
“这才是三头同盟的真谛，不过我所做的行动大概都在克里夫的计划之中吧。”
他无奈地摇摇头。
卡尔将克洛依收入麾下，从而让三头变为两头，甚至会对克里夫宣战，这个逻辑过于正常。
但克里夫不可能没想到这一点。
克洛依有些不寒而栗，她将夹在腿间的女神之泪一饮而尽。
既然看不透对方，那就学着爱丽丝，先顺着对方的思路走下去吧。
何况，克洛依也早已经准备好加入艾蕾迪斯了。
鲜血的气味在她的嘴里游荡，她抬起头，用绯红的双眸盯着卡尔。
“我，克洛依•莱茵娜，在此宣誓作为艾蕾迪斯的执政官加入您的麾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