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羽翼随着风的流动而扇动，为周围旋出巨大的气流。
克洛依大口呼着气，试图与搅动的气流相呼应，但众人的视线却点燃了她的内心，让她久久难以释怀。
要知道，底下的人对于克洛依来说就如同蚂蚁般渺小，不过一共有多少人？
数百，数千，还是数万？随着她心里的数字不断变大，她心底里的激情也逐渐上扬。
好久没有被这么多人注视过了……
上次在众人面前亮相还是在什么时候呢？
是圣艾战争前的那次战前动员。
不愿想起的回忆瞬间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子，让她不由得皱起眉头。
在当时，她的演说成功感动了在场上的大多数人，可最终的惨痛结果却为她的第一次演说蒙上了一层血腥的阴影。
面对跪倒在地，等候着「天使」讲话的人们，她本人反而如鲠在喉，有话也说不出。
不，现在可不是怯懦的时候。
更何况这次与上次不同，战前宣言会带他们走入一去不复返的地狱，而天使带来的神谕却能为人们带来生路。
想到这里，克洛依还是下定决心，扣紧发抖的双手，朱唇微启。
“长冬降临，汝等不可自相残杀，唯有互相救济才能够获得生机。每个人都有生存的权利，请各位让开一条路，让妇女儿童先上悬梯。”
话音刚落，一个本来准备上悬梯的贵族就站起身，对着她吼道：“去你的，别在这装神弄鬼！我可是有着高贵的血统，为什么要我给这些贱民让路？何况还是给没什么用的妇女儿童？他们能跑得过暴风雪吗？”
虽然克洛依预料到了会有人捣乱，没想到竟然这么直接。
可还没等她在脑子里琢磨出怎么让他屈服，那个贵族的胸膛就被一把利剑给刺穿了。
所有人都惊讶地大呼，连克洛依都不由得挑起眉头。
因为动手的不是别人，而是本该保卫他的卫兵。
见到其他人都把视线投向他，他赶忙把染血的剑丢出去，接着高高地举起双手，大喊道：“想杀我就杀吧，我是庞贝城的本地人，我妈妈和妹妹还在后面排着队呢，我只想让她们活下去，而不是被这些有钱人害死！”
听到这句话后，其他卫兵的盾也有些动摇，最后逐渐地散开了。
“说得好，富人都滚开！”
“没错，这是天使的旨意！让我们的老婆孩子活下去总比让那群有钱人霸占生存道路好！”
人们纷纷呼应卫兵的想法，并纷纷将自己的孩子推进了本来为富人准备的逃生通道，而已经在通道的富人则出于羞愧或是恐惧逃回了人群中。
就这样，悬梯上多了许多妇女儿童，由于她们比较轻，因此逃生的速率反而比富人更快。
人们将希冀的视线投向这些女人和孩子们，嘴里唱起了对神明的颂歌。
这下再也没有人提出质疑，暴乱也就此终结，卫兵更是全都丢下武器和盾牌，一言不发地盯着爬在悬梯上的妇女儿童们，毕竟她们也可能是这些人的家人。
没有了骚动，这场逃生变得快速而安静。
过了一会，所有妇女儿童都成功到达了地面之上，有几个老妇人还跪下来，对着克洛依磕头，搞得她都有些害羞。
但还没等她松了口气，新的问题又来了。
如果说让妇女儿童先走是人们暂时取得的共识，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很快骚乱就再度蔓延开来，起因是一个卫兵想第一个登上空空如也的悬梯，却被周围的人给扯了下来，摔了个头破血流。
“谁叫你上去的？当兵的就给我滚！”
一个男人凶神恶煞地看着卫兵，显然是刚才被他们的行为搞得怨气冲天。
可趁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一个体格粗壮的男人爬上了悬梯，并使劲地往上爬，完全不理会其他人对他的斥责。
就在这时，一个人也推着自己白发苍苍的老人上悬梯，并朝着上面的壮汉大喊：“你这个大老粗还这么着急干嘛？我家瘦弱的爸爸才应该先上！”
“我也应该上去！”
其他男人也一股劲地冲上了悬梯，抓住这唯一的逃生通道，妇女儿童也在地面加油鼓劲，为他们的爸爸或者兄弟加油鼓劲。
喂，等等！
在半空中观看这一切的克洛依心急如焚，毕竟如果再这么拼抢下去，本就已经不牢固的悬梯迟早就会断掉的！
她连忙想要飞向前，但蝙蝠却似乎已经失去了气力，就这样将她丢了下来。
糟糕！要掉下去了！
她倒不怕摔死，毕竟她可是吸血鬼，她担心的是另一件更糟糕的事。
“大家看！我们的天使坠落了！”
“这是凶兆啊 说不定外面已经被大雪封起来了！”
在看到她坠落之后，其余还有耐心能等候的人也丧失了最后的理智，纷纷跑向唯一的生命线——悬梯。
在掉落之前，克洛依向爬了越来越多人的悬梯伸出手，绯红眼眸几乎要将那里染成赤红。
或许普通人看不出，但克洛依却精确地发现到了悬梯的危机。
那就是梯子上面的裂痕已经越来越大。
而在片刻后，她就听到了轰然倒塌的声音与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哐当。
伴随着沉闷的落地声，她的思维彻底停止了。
“克洛依……克洛依！”
汐奈急切的声音将她从深渊中拉了回来，她缓缓睁开眼，看到汐奈正抱着自己的头痛哭流涕。
“呜呜，我还以为你死掉了……”
克洛依抚摸着她的脸颊，扯开了一道淡淡的微笑。
“没事的，要知道我可是吸血鬼呀。”
可就在这时，她突然想到了悬梯，于是猛地蹦了起来。
她们正站在一处高地上，从这里刚好可以看到悬梯的位置，但如今那里只剩下了一道断裂的痕迹。
——以及涂满墙壁的血迹。
罪恶感与饥饿感同时涌入她的心中，让她顿时失去了气力。
在她即将重新倒地的时候，汐奈恰好从背后抱住了她。
“克洛依，怎么了呀？难道还没清醒吗？”
汐奈揉着克洛依的脸，紫罗兰眼眸里满是焦虑。
可克洛依却直接缩进了汐奈的胸口里，已经泣不成声。
“我……这都是我的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