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依怀疑自己的眼睛花了。
她再三揉了揉眼睛，可眼前的熟悉身影仍然挥之不去，甚至还在对她微笑。
“你是……卡洛曼？”
克洛依将这个很久没提及的名讳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
那个把整个艾蕾迪斯当做棋盘的幕后皇帝是克洛依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杀死的人，可能也是唯一一个，所以她永远都不会将他的存在忘却。
不过，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呀！
难道是她的幻觉？这个家伙来找她索命了？
克洛依下意识地往后退去，但卡洛曼却反而朝她走来，脸上还挂着一副诡谲的笑容。
“怎么了？就这么不想见我？”
“你这个死鬼，离我远点！”
她立刻抽出尼禄，将其抵在卡洛曼的胸口前，由于害怕，她的手都开始抖了，连带着剑刃也上下晃动。
然而，卡洛曼把克洛依的警告当作耳边风，径直地朝她走来。
“我杀了你一次，也能杀你第二次！”
虽然嘴上说着狠话，但克洛依分明已然慌到双腿发抖，脑子也一片乱麻了。
本来她的思绪就因为汐奈的事而混乱不堪，现在又遇到了一个本来已经死了大半年的鬼魂，还让不让人喘口气了！
她不断地退后，直至背部贴在了冰凉的柱子上，可卡洛曼仍然保持着原有的速度走来。
“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克洛依将尼禄横在胸前，双脚也扎起马步，作出战斗的姿态。
即便已经下了最后通牒，卡洛曼还是毫不在意地走来，惹得克洛依一阵胆寒。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可恶，是你逼我的！”
克洛依攥起尼禄，直直地朝卡洛曼的要害部位插去。
尼禄由银制成，就连剑柄都是银质的，搞得克洛依握着都感觉难受，简直是专门杀死吸血鬼的宝器，所以也能对卡洛曼造成伤害！
不过当尼禄插进他胸口的一瞬间，她整个人就呆在了原地。
因为尼禄直直地从卡洛曼的胸口穿了过去，却完全没有任何反馈，就跟穿过空气一样毫无阻碍。
看到这，克洛依已经彻底慌了，绯红眼眸就跟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眨了又眨。
这家伙难不成真是鬼魂？！
而在下一秒，卡洛曼突然停下了脚步，接着用手按住了尼禄——同样地，他的手也穿过尼禄的外表，但他却似乎真的能摸到一样，还露出陶醉的神情。
“哟，这是查士丁尼的剑？”
克洛依深吸一口气，努力将心中的恐惧关进阀门里。
“你……你怎么知道？”
卡洛曼抬起头，露出怀念的表情。
“毕竟那把剑生来就是为了杀我的，当然……还有你。”
言罢，卡洛曼就突然绕开了克洛依，接着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喂，你要去哪？”
克洛依朝他伸出手，试图抓住他的肩膀，但直接穿了过去。
当然不是为了挽留他，只是不想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就怕他又干什么坏事。
他转过头，朝她露出了一抹热情的笑容。
“当然是去找你需要的东西——「根」啦。”
“你是指树苗吗？”
克洛依记得汐奈说过，生命之树的力量来源于小小的树苗，树苗还有两颗，对应克洛依和卡洛曼。
“嘛……在这些凡人们看来确实是树苗，但对于我们最古真祖来说，根就是我们的摇篮。”
就在这时，卡洛曼的速度越来越快，搞得克洛依也不得不加快脚步。
“所以……我们是由生命之树创造的吗？”
卡洛曼没有正面回答，只对着她摆了摆手。
“你应该从威廉那知道了很多……比如我们的来源。”
按照威廉无意透露出来的情报，克洛依的身体来源于庞培的小女儿，而卡洛曼的身体来源于庞培的小儿子。
可她还是不肯相信，毕竟她完全没有身为庞培小女儿的记忆。
“知道又怎样？”
克洛依可不想把宝都押在卡洛曼身上。
“到现在还对我有敌意？真的没必要，现在的我只是一个残存于世的游魂，只能借助生命之树的通路勉强存在。”
言罢，卡洛曼突然站定了。
克洛依抬起头，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只见一颗小小的树苗正悬于半空中，它身上蔓延出成百上千的藤蔓则成功地为它搭建起一座空中花园。
简直……就跟电线一般凌乱。
克洛依又眨了眨眼，只见原本干瘪的树苗在她来到后突然开始膨胀，简直就像她让它重新恢复了元气。
卡洛曼也没有再向前走，而是停在了树苗的数米之外。
“这就是你曾经的根，看来它因为你来了所以很兴奋。”
“我……？”
克洛依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投向树苗，而树苗也因为她的注视而越来越活跃。
“这到底是什么？！”
“你还不明白吗？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原生神灵，所谓的旧神和新神都是外来者，就连奥古斯都也是如此——毕竟本该全知全能的她都搞不懂这玩意的运行机制。”
“原生神灵？”
“我们整个世界都是根的衍生物，或者说，根即是世界。”
“你在开玩笑吧？”
克洛依根本无法理解所谓根的存在。
她原来的世界是一个星球，而世界上还有千千万个与它一样的星球，根据复杂的物理法则约束在一起，人类还能根据这点来改造世界。
可根就是世界，这也太让人难以想象了吧？如果是这样，那人类又是从哪里来的？
卡洛曼瞥了眼陷入沉思的克洛依，不禁笑了笑。
“你一定有很多问题，问吧，我现在没有保留的必要了。”
克洛依摇了摇头，接着提出了最为关键的问题。
“永夜计划……和根有关吗？”
“永夜计划啊，我明明早就把它放弃了。”
“是嘛？可你女儿科尔娜还天天念叨着呢，还把世界搅得一团糟。”
从艾蕾迪斯到安纳托西亚，科尔娜的阴影无处不在，甚至乌古汗国都有她的参与，而一切的一切都指向永夜计划。
“你知道……所谓的「循环」吗？”
“……”
克洛依不想回答，因为这点连她也一知半解。
这是雾绪说过的内容，但她根本不知道循环的运作规律，也就对循环是什么无从下手。
眼见着她一言不发，卡洛曼干脆解说了起来。
“这个世界在帝国诞生前的记录混沌不堪，而在帝国诞生到毁灭，也就是数千年到三百年前为止，人们似乎一切正常，可到现在，人们一直在三百年间转圈。”
“你什么意思？”克洛依顿时紧张起来。
“元老们应该跟你说过，世界上有和你类似，来自其他世界所谓的穿越者，他们创造了无数个国度，而又湮灭了无数个国度，但你不觉得奇怪吗？时至今日，世上也只有几个大国，而且它们的历史似乎一脉相承，从未中断。从十字军东征开始，不战法则就限制了所有国家的战争，那么所谓的穿越者的事迹又是从哪里来的？”
“等等……你的意思是？”
“没错，这些事确实发生过，只不过是我们亲爱的元老们都把这些事忘却了而已。”
卡洛曼抬起头，看向那颗树苗。
“「世界重置」，我是这么称呼它的，似乎在某个特定的点，世界就会自动回归三百年前帝国刚毁灭时候的模样，接着继续往下发展，直到……”
克洛依突然沉下脸。
“直到世界统一为止。”
“没错，只要世界统一，就会触发世界重置的条件，元老院的元老们似乎对此一无所知，而凡人们更因为寿命的有限而无法察觉。”
“但你是不老不死的吸血鬼。”
克洛依害怕地捂着嘴，眼睛紧紧盯着卡洛曼。
“我经历了数百次世界重置，有几次在中途就被穿越者给杀死了，可每次重置又让我活了回来，一开始我还感到疑惑，但逐渐我就明白了真相，按时间算来，我已经活了几万年了。”
卡洛曼深深地叹了口气。
“几万年……你不腻吗？”
克洛依根本想象不了自己活几万年会是怎么样子。
卡洛曼抬起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克洛依。
“我看见我心爱的人一次又一次的死去，也想过自裁，但每次重置都会让我复活，我已经厌倦了这一切，我想要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世界的真正终结，而能办成这件事的人只有你……神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