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建议吗？”
一个声音突然从克洛依的大脑里响起。
她下意识地回过头，想要找到是谁在对她说话，却看见雾绪对着她轻轻地挑了挑眉。
可还没等她回复，雾绪就伸手招来了爱丽丝，接着一把将她推到了克洛依这边。
“诶？”
面对踉踉跄跄的爱丽丝，克洛依下意识地想要张开臂膀，甚至想要上前迎接，却又想到身后还在因为母亲而痛哭流涕的汐奈。
如果她现在和爱丽丝做出一些亲密的举动的话，那汐奈只会更加伤心。想到这，她就顿时失去了走动的欲望，就像个傻乎乎的熊玩偶般立在原地。
爱丽丝就这样尴尬地站在了雾绪和克洛依之间，既不前进也不后退，她还垂下眼帘，似乎是刻意在掩饰着什么。
最终，还是克洛依先开口。
“谢谢你来帮我。”
“没什么，何况这也是我欠你的。”
爱丽丝仍然垂下头，不肯让自己的目光与克洛依相交。
毫无疑问，她在害怕，而凑巧的是，克洛依还知道她在害怕什么。
克洛依最讨厌背叛，因此从不容许她身边出现叛徒，诸如留里克，布鲁恩和坦利大公的那两个孩子都落得了一个死亡的下场，但偏偏有一个例外——那就是爱丽丝，眼前的这个女孩多次背弃了她，但她每次都没有对爱丽丝复仇，根本就是活脱脱的双标。
就连露西亚都在君士坦丁镇不厌其烦地灌输着爱丽丝是个叛徒这一观点，但她到最后都没能恨上她。
因为……爱丽丝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从最开始的小妖精性格，到逐渐下来展现出的善良与坚韧，每一点都正好踩在了克洛依的审美上。更别说她那精妙绝伦的床 上技巧了，虽然身材不如汐奈，但她总能用嘴巴、手指乃至于玉足征服克洛依，让克洛依纵情流连在她的温柔乡之中。
除此之外，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
在一瞬间之中，雾绪的声音又从她的脑袋中响了起来。
“爱丽丝，现在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话音刚落，爱丽丝就抬起头，绯红的眼眸已然含满泪水，足以倒映出克洛依那苗条娇小的身影。
她紧紧地盯着克洛依，在嫩如蜜桃般的嘴唇微微发颤。
“我还是说不出来。”
克洛依听见雾绪长长地叹了口气。
“好吧，克洛依，爱丽丝背叛你的原因其实是……”
而在雾绪把答案说出来之前，克洛依就大步走向前，轻轻地将手指放在了爱丽丝的香唇前。
“你想保护我，对吧？想让我远离威廉，远离凯撒，以及所有的一切。”
早在君士坦丁镇的时候，她就隐隐约约感觉到了这个想法。
虽然她在君士坦丁镇受了一肚子气，但不可否认的是，如果没有那场瘟疫，她可能真的会在里面生活很长一段时间——直到长冬来临，尘埃落定，也不会再和汐奈身上的威廉，以及凯撒扯上任何关系。
所以，她才不惜联合夏莉娜和元老院，说什么也要把她关在君士坦丁镇里。
她不想让克洛依见到汐奈被威廉彻底夺舍的现实，更不想让她与已然堕落成一个屠夫的凯撒见面。
以及最为重要的——长冬本身。
“雾绪告诉你长冬会到来，对吧？而要阻止长冬，就必须让树苗从某种生命力强大的人身上汲取力量。”
绸瑰显然难堪大任，因此只能让天空放晴一段时间，自己也被吸得奄奄一息。而乌娜……虽然不知道妹妹为什么对她情有独钟，但爱丽丝肯定觉得，以她的作风是不会让乌娜去送死的。
到头来，结局还是只有一个。
就在这时，爱丽丝用手推开克洛依的手指 ，接着一把抱住了她。
“不要……不要成为那颗魔树的养分！”
爱丽丝的眼泪就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打湿了她裸露出来的肩膀，但她只是温柔地拍了拍爱丽丝的背。
“哼，以前天天坑我，现在知道心疼我啦？”
“没跟你开玩笑。”爱丽丝从她的怀里抽出身子，带着哭腔说道。
她摘下爱丽丝眼角滴落的晶莹水晶，接着将视线放到了各个地方。
“我以前一直疑惑为什么我是神选，现在我才明白了。”
她看了眼还抱着羽涂的尸体痛哭的汐奈和乌娜，以及开始斗嘴的莲和西塞罗，试图挣脱绳索的戴安娜，正在寻找父亲踪迹的卡列尼娜，甚至是克里夫。
让所有人都活下去，这或许就是神明给她下的旨意。
最后，她拉着爱丽丝，径直地走到了汐奈面前。
她把汐奈拥入怀中。
“对不起，没能救得了你的妈妈。”
“没关系……我听到布洛恩刚才说的话了，我的妈妈干了很多坏事对吧？就连大屠杀都是她引起来的。”
“那是有奸人在蛊惑……”
克洛依努力想安慰她，但她却反手抱住了克洛依的腰，整个人倒在她的肩上。
“但是……我还是想妈妈，我们可是好久不见了，她还第一次对我这么温柔。明明我才刚开始和她搞好关系，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的话就像锁链一样拷打着克洛依。
对啊，为什么会这样呢。
如果认真的话，汐奈真正的父母早在被夺舍的那一刻就消失了，即使有记忆继承，但威廉•希蕾娜和凯撒终究不是诺林和羽涂本人。
相反，正是这两个人把这个普通的领主家庭绑上了一去不复返的战车。
而让汐奈——一个本应该过上幸福生活的领主沦为这个地步的罪魁祸首到底是谁呢？
是威廉，还是凯撒？
亦或许是……这个开玩笑似的世界本身？
克洛依还不知道答案，但她如今能做到的事只有一个，即使这对于汐奈来说可能会相当痛苦。
“我要代替绸瑰，终结长冬。”
“什么？”
爱丽丝和汐奈不约而同地大喊了一声。
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先前，她已经为了救汐奈而消耗了一次机会，现在是时候她偿还债务的时候了。
“你肯定不会死，但会像绸瑰那样，永远半死不活地挂在那上面……即使如此，你也能接受吗？”雾绪再次在思维场中和她说道。
突然间，克洛依想起了在圣瓦莱汀教堂底下的凯撒墓，以及同样挂在十字架上面的妹妹。
难道……妹妹当初也做出了选择吗？
所以她终究没有打破循环吗？
克洛依看着自己那因为长途跋涉而变得粗糙的手，内心暗暗下定了决心。
可就在这时，她的眼角却捕捉到另一个人的身影。
爱莉希雅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已经枯萎的树苗旁，接着将为了救绸瑰而割断的藤蔓又缠到了自己身上。
“喂，你要干什么？”
克洛依的喊声没有停下爱莉希雅的动作，很快她就把自己包在了里面，就跟刚才的绸瑰一样。
就在这时，生命之树似乎又恢复了力量，原先枯萎的枝干迅速回复了绿色，就如同回放一般重新生长起来。
可爱莉希雅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就好像快要窒息一样难受。
“你要……把自己作为养料？开什么玩笑？”
“这是我我来到乌古汗国的最终目的，也是我逝去所有同僚的共同心愿……你瞧，她们一口一个讨厌人类，但一到世界真要崩溃的时候，又毅然决然地选择将她们的生命力交给了我，神选，你不觉得人类很奇妙吗？”
“喂，等等！”
克洛依立刻抽出尼禄，朝着生命之树跑去。
不可以……爱莉希雅怎么能……
虽然她们才刚刚成为盟友，但爱莉希雅再怎么说也是克洛依的女儿。
如果连女儿都保护不了，还让女儿为自己的错误买单，那她这个最古真祖还有什么理由存活于世呢？
然而，树苗附近却开始形成一团赤红的墙壁，并且迅速往中间缩去，似乎要把爱莉希雅与外界阻隔。
克洛依根本跟不上墙壁闭合的速度，于是抬起手，试图把尼禄丢出去，切断那该死的藤蔓，但她却看见了爱莉希雅的眼眸。
那是一双坚毅而毫无杂念的美丽眼睛，而在其中，她似乎又看到了许多人的身影。
不，她不是爱莉希雅，而是「原序者」的集合体。
“我说过，拯救世界的人只能是我们原序者。”
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但双眼却分明流下了泪水。
“虽然这段时间很短暂……但我很满足……永别了，母亲。”
言罢，墙壁就完全闭合了，只留下克洛依被关在墙外，怔怔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
几乎所有人都对爱莉希雅的所作所为惊讶不已，除了一个人之外……
雾绪正冷冷地看着那赤红的墙壁，淡蓝色的眼眸中则映出上面刻印着的火花。
“一路走好，爱莉希雅，你就作为替代品，为神选的道路铺平道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