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归根是非常朴素的心愿，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合适的归处。
来自安纳托西亚的远征军们可能再也回不去他们那温暖的家乡了，与之相反的是，死于羽鸽刀下的可怜乌古百姓倒是葬在了家园里——不过是以一种他们做梦都想不到的形式。
克洛依从漆黑而又血腥的坑底里抽出注意力，转而看向旁边的爱丽丝。
“这里到底死了多少人？”
“至少有几万。”
爱丽丝双手抱胸，语气相当平静，可绯红眼眸中已经闪烁出一丝泪光，在昏暗的火光下显得格外明显。
突然间，她好像看到了什么，眼眸陡然睁大。
“神啊，里面竟然还有几个小孩子……”
言罢，她似乎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开始掩住面抽泣。
看到如此失态的爱丽丝，克洛依只感觉心中有某种东西在颤动。
她之前以为爱丽丝已经变成了她不认识的模样，但如今看来是她错了，爱丽丝一直都没变，还是那个善良到有些幼稚的少女。
“不好意思，如果不是我帮了羽涂……你们就不用死了。”
爱丽丝的膝盖缓缓弯曲，最后直接跪倒在了悬崖上，任由自己那娇嫩的肌肤与粗糙的石面摩擦。
豆粒大的泪珠不断地坠落，直至浸入灰黑色的土壤之中，有几滴还顺着悬崖滑了下去，永远地落到了下面充满血腥意味的乱葬坑中。
“抱歉……抱歉……”
看着哭得撕心裂肺的爱丽丝，克洛依根本没有插手的余地，于是往后退开了好几步。
到头来，她也是在最后才明白，羽鸽的行为就是羽涂本人示意的，而她对羽涂的帮助到头来导致了这场大屠杀的发生。
克洛依不相信爱丽丝对羽涂和羽鸽的关系完全不知晓，但更不相信爱丽丝会在知道结局的情况下还选择协助羽涂。
又或许是，她只是一厢情愿地觉得羽涂不会干出这种事——毕竟，那可是她最敬爱的师长，甚至是母亲一样的存在。
她似乎一直是这样，明明根本没有做错什么，到头来却导致了最坏的结局——君士坦丁镇，以及如今的乌古汗国都是如此。
很明显，只有她自己才能走出这个心结。
克洛依叹了口气，接着转过身，却正好撞见了另一个人。
“她还在哭？”
雾绪穿着一袭轻薄而大胆的长袍，以至于都能直接看清她那洁白的小腹，可即使采用如此诱惑的风格，她那不自然散发出来的冰冷气质还是能将别人的欲望瞬间熄灭。
克洛依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接着看向她的脸。
“你怎么来了？还有，你怎么穿成这样？简直就像蜜儿店里的女孩一样。”
言下之意，就是风尘女子——这种装束正是在那种不正规场合里经常出现的情趣用品。
“我的长袍被血污染了，这是查士丁尼借给我的。”
雾绪扯了扯胸前凭空凸出来的布料，努力想把它压回去。
“但好像不太合我的身。”
看来雾绪也遇到克洛依之前遭遇的窘境了啊。
“查士丁尼的品味还真好，算了，一会我让汐奈的借给你，她那应该还有过冬的棉衣。”
虽然应该会更不合雾绪的身就是了，不，这个世界上应该都没多少人能拥有像汐奈那样的身材。
克洛依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按住雾绪的肩膀。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你不是应该在帮乌娜装卸要带回去的东西吗？”
羽涂在这座地下城留下了非常多的物资，至少足够她们回到安纳托西亚，这就算是妹妹给她最后的礼物了。
想到妹妹，克洛依就想到了背后还在哭泣的爱丽丝，而想到爱丽丝，她就心疼。
爱丽丝每一声哭泣都等于是在割克洛依的心，这其实也是她想要离开的原因。
“已经装好了，随时可以动身出发。我只是特地来提醒你一下——不要忘记你的任务。”
“统一世界，对吧？”
这是她身为神选的宿命，也是她要带着妹妹回到原先世界的唯一方法。
“没错，而要统一世界，除了表面的武力之外，「正统性」也很重要，这次解决长冬就是一个提高正统性的绝佳方式，如果让人们都知道是你终结了长冬，他们肯定会拥护你的统治。”
面对雾绪的建议，克洛依二话不说地摇了摇头。
“你要我篡夺专属于爱莉希雅的荣誉？”
“她已经死了，那份荣誉理应属于你。”
“她还没死！”
克洛依的声音不觉提高了八度。
虽然爱莉希雅现在已经和死人没什么两样，但她的脉搏还在，只是变成了无法思考的植物人，换句话说，如果找到能把她从生命之树那脱离的方法，那她还有得救！
“你难道真相信了朗基努斯离开前对你说的话？不，这份殊荣只能由你来担当。”
“如果你觉得我是那种沽名钓誉之徒的话，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爱莉希雅，以及她的同僚们才是世界的救星，她不仅不会夺取这个结果，还要让她们的事迹永远传扬下去。
没有什么能比一群被世界抛弃的反动派反而来拯救世界更能脍炙人口的故事了。
至少……要让爱莉希雅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面对如此固执的克洛依，雾绪垂下眼帘，接着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是神选，这件事由你来定夺，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长冬只是暂缓了，十年后它还是会如期而至，如果你不在长冬到来之前统一世界的话……”
“十年？到那时我都已经和汐奈以及爱丽丝有好几个孩子了！”
话刚说出口，克洛依就立刻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怪话，于是赶忙捂住嘴巴，脸颊也随之泛起一阵绯红。
雾绪疑惑地歪起头来。
“你们……难道能生子吗？”
“领养，领养还不行嘛！”
克洛依赶紧将这个离谱的话题带了过去，可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有人从背后抱住了她。
正当她想回头看看是谁的时候，就立刻嗅到了一股熟悉的薄荷清香。
只见爱丽丝正靠在她的肩上，就像个小羊羔一般乖巧，泪水浸湿了她的衣裳，惹得她心中升起一阵保护欲。
“爱丽丝？”
她的眼神落到了爱丽丝身上，一瞬间四目对视，那对绝美的朱红眼眸更是深邃到仿佛能将她吞进去。
可还没等她继续说下去，爱丽丝就用手指抵住了她的嘴唇，自己则朱唇微启。
“和我……一起养育个孩子吧。”
“啥？”
克洛依下意识地瞥了眼旁边的雾绪，但她还保持着那张冷漠的脸，就好像爱丽丝说了一句稀松平常的话一样。
看到这，她这才机械地转过头，却正好对上爱丽丝那交织着疲惫和媚意的眼神。
“你在说什么呀，我们都是女孩子！”
然而，爱丽丝却摇了摇头。
“乌娜的老家托莉娜王国拥有着一种特殊的道具，用它就能让同性怀孕，如果得到它，你也能让我怀上孩子。”
克洛依的眼睛瞪得老大，就好像她在说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样。
“你发烧了？”
爱丽丝回应这句话的方式是将舌头伸进她的耳朵里。
强烈的刺激瞬间贯穿全身，让克洛依吐露出一两句娇嗔来。
理智驱使着克洛依将眼神投向雾绪，但她却耸了耸肩。
“自求多福，克洛依，毕竟这也是你的命运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