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依很快地换上羽熙的衣服，接着将手上沾满鲜血的长袍披在了她那雪白的胴体上。
爱丽丝突然捏起鼻子，满脸嫌恶地盯着那个长袍。
“好脏，你就不能不要用这长袍吗？”
“不然要让她活活冻死？”
克洛依指向外面纷飞的雪片。
长冬带来的暴风雪虽然已经结束了，但这里的气温依旧相当低，即使是克洛依都得考虑再三才敢往室外踏出脚步。
很难想象汐奈以及她的族人们是怎么在这天寒地冻之地生存近千年的。
想到这，克洛依瞥了眼汐奈，却发现她还闷闷不乐地盯着地板。
自从她亲手杀死了科尔娜以来，她就一直保持着郁闷的状态，无论克洛依怎么劝告都不肯放松下来。
……毕竟这也是人之常情。
至少在汐奈眼里，科尔娜既不是罪恶滔天的吸血鬼真祖，也不是意图颠覆世界的罪魁祸首，只是一个贪财而又见风使舵的酒馆老板。
克洛依一时半会也没法和汐奈解释她是死有余辜的，所以干脆就这样冷战了下去。
好在爱丽丝还算冷静。
本来看见这种事最先坐不住的就是她，毕竟曾经的她甚至会为了克里夫派来袭取希蕾娜堡的敌人的死而落泪。
不……这么想来，克洛依当初好像也是如此。
在她知道妹妹的存在之前，她确实还会因为杀人而犹豫，但在目标已然相当明确的现在，她只会憎恶自己不早点下手。
如果当初在林柏城就认清了科尔娜的嘴脸，一开始就除掉她，说不定安纳托西亚就不会陷落，乌古汗国也不会大乱了。
……也不对。
这些事不能归咎于她一个人身上，即使她罪无可赦，但其他人也并非无罪，助纣为虐的羽涂首当其冲就需要引颈受戮。
如果这样的话，克洛依还要为了她心中的正义杀掉多少人呢？
但至少以后科尔娜不会再阻拦她了，这是唯一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真希望露西亚不会为了她害死了她妹妹而讨厌她。
克洛依抱着头，只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打转，让她头疼得直发抖。
就在这时，爱丽丝突然轻轻地靠在了她的肩膀上，手指也与她绞在了一起。
“一起走下去吧，这就是我们选择的道路。”
汐奈也凑了上来，从背后抱住了克洛依。
“克洛依，为了逝去的大家，去终结这场悲剧吧！”
汐奈那丰润的馒头温润着她冰冷的背，让她陡然回过神来。
悲剧……吗？
克洛依昂起头，眼神穿过帘布，望向前方那并不存在的天空。
羽鸽，羽涂，奈莉，早在死于科尔娜手中的羽戎，还有汐奈口中的兰舅舅，以及千千万万无名的逝者，这片无垠的大草原已经舔舐过太多的鲜血。
这支离破碎的汗国显然只能由天命之人来拯救……这是爱莉希雅的想法，但她本人也已经燃尽了生命，沉睡在了极北之地里。
如今指针转到了她的身上，只需伸手一摸，她就能触及命运。
但那是属于她的命运吗？
她大可一去了之，放这些乌古人在这里自生自灭。科尔娜已死，羽熙也落到了她们的手里，她不觉得这些没有领袖的乌合之众有任何战斗力，在冬日里身死陨灭也是他们这些暴徒应有的终局。
可不知为何……她还是走出了那一步，与爱丽丝和汐奈一起。
她轻轻地掀开帘布，刺眼的阳光立刻夺去了她的视觉。而等这阵感觉褪去，密集的黑影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这不是错觉，而是真实的人群。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诺儿和南希已经从里面被推了出来。
她们被绳子所束缚，脚上则带着镣铐，就像奴隶一般。
一个其貌不扬的乌古人站了出来，克洛依一眼就认出她就是方才对她出言不逊的家伙。
“你们要造反吗？”
克洛依努力将自己的语气与羽熙相贴。
“羽熙大人，这两人可都是从外面混进来的奸细，我只想把她们交给您而已。”
“送个人需要这么大的架势吗？”
克洛依下意识地按住藏在衣服里的尼禄。
“当然不是……我等只是奉神的指示。”
言罢，乌古人微微欠身，接着为身后的人让出一条路。
妹妹的脸再度出现在她的面前。
“庞培。”
克洛依冷冷地将眼前之人的名字浅浅地念了出来。
她能感觉到身后的汐奈微微发颤，像是因为庞培的到来特别惊讶。
这也难怪，毕竟她刚才才射中这家伙。
而她现在再度出现在这里的可能只有一个。
可还没等她发话，庞培就径直地走向已经倒在地上昏厥的诺儿，接着蹲在了地上，抓起了她的脸蛋。
“劣徒，我说过，不得到你我誓不罢休。”
她轻轻打了个响指，诺儿应声变回了身为男性的诺里亚，引得旁边的乌古人一阵惊呼。
庞培没有被这些人影响，而是轻轻地放下了诺里亚，接着抬头看向克洛依众人。
“爱丽丝，你的魔法还是一如既往地无趣。”
爱丽丝垂下头，似乎完全不敢和庞培对视。
但克洛依不一样，她立刻抽出了尼禄，直直地对准着庞培。
在看到尼禄后，庞培轻轻地蹙起眉头。
“这把剑……还真让人怀念。”
“果然是你。”
——这场悲剧的真正导演。
无论是科尔娜，戴安娜还是羽涂，每个人似乎都在不同程度上参与了乌古汗国的阴谋，但这背后肯定还有一个笼罩全局的人物。
没有她，这些独立的事件根本不可能串联成块，将乌古汗国彻底撕裂。
在说完这句话后，她的脚底立刻升起来触手，将她们三人的双脚都给牢牢地控制住。
“没错，是我向戴安娜提议制造长冬，从而让元老彻底龙化，从而逃脱循环的。”
庞培缓缓地走来，而每走一步，克洛依的内心都会下意识地颤动一下。
“也是我指使科尔娜，让她暗杀羽戎，让我亲爱的妹妹——凯撒蠢蠢欲动，还让她去给那个叫羽鸽的少年洗脑，让他完全成为我们的爪牙。”
她嘴里说出的这些话惹得身后的乌古人害怕了起来。
“神明大人，您的意思是？”
她没有理会他们的话，而是径直地来到了克洛依面前，用手指轻轻地挑起她的颔部。
“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呀……亲爱的神选。”
而在下一秒，成千上万的触手从地上拔地而出，将在场所有乌古骑手的心脏都给尽数刺穿。
“什么……？”
克洛依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的情况。
还没等她捋清楚情况，那些被触手刺穿的躯体再度开始行动起来，眼中则闪着混浊的光芒。
庞培突然张开手臂，脸上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我已经把这里所有的乌古人都给杀尽了哦，光是这里有近五千名身强体壮的躯体，再加上埋藏在乱葬坑里的几万具尸体……这些死尸足够我踏平整个世界了，神选……不，「夏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