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依又一次感觉到自己脱离了平民的生活。
也许是因为她接触过的吸血鬼大多是真祖水平的，因此习惯了他们的强大坦然，甚至她还一厢情愿地觉得这就是所有吸血鬼的现状，结果根本不是这样。
在看不见的角落，阳光洒不到的地方，还有许多地位卑微的孩子们宛如阴沟里的老鼠一般艰难求生，就像这对母女一般。
“所谓的贱民……就是一群可悲的人？”
克洛依看着蜷缩在母亲怀抱里的小女孩，至少在她看来，那个女孩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既没有展现出疯狂，也没有一碰就碎，除了干瘦了点与她的同龄人没有任何区别。
然而，这样的女孩却无缘无故地成为了贱民阶级，真是让人唏嘘。
“没办法，这就是神明定下的规矩，我们的不老不死实在太过耀眼，为了控制我们的人口，最终不挤兑到普通人的生存，神明降下了名为禁绝生育的诅咒：我们越繁衍，子嗣们生存下来的可能性就越小，我不知道神明会是怎样的存在，但祂一定是个玩平衡的好手。 ”
伊丽莎白语气里充满不悦。
如果让乌娜听到伊丽莎白对神明如此不敬，估计她得好好地被说教一般，不过最近就连乌娜自己也都不怎么虔诚了。虽然她们没见过面，但是听安洁说，乌娜在安纳托西亚担任负责发放救济粮的施赈吏，听说她还说过，要通过身体力行来体会神明的教诲。
从审判官再到施赈吏，褪去狂热之后的她不知最终会走向何种道路，但她起码踏出了第一步。
而且，这个世界可是有三个神明呢，其中她自己就是其中一位——虽然她是完整体的她，但她好歹也和旧神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把这件事说出去，真不知道一直敬拜着祂乌娜会作何感想。
爱德华发觉了克洛依在思考，于是好奇地凑过来问道：“妈妈，你该不会想要反抗神明吧？”
“怎么可能！”
克洛依连连摇头，在这个教会说话大于天的时代，反抗教廷无异于给自己的脑袋上挂上绞索，即便是高高在上的领主也是如此。
虽然她这个屠灭中央教廷的家伙没资格说这些话，但是教会的势力仍然值得忌惮。而且，中央教廷本来风气就差，那里被毁灭反而被人觉得是神明因为不忍心看到那些主教堕落的生活，所以为此降下天罚，中央教廷最大的竞争对手——拜耳托莉丝麾下的皇家教廷就趁着鲸落狠狠地收割了一波信仰。
两个教廷本来就敬拜着同一个神，除了一些礼拜上的礼仪有点区别之外几乎一模一样，所以很容易让不明所以的民众们皈依。而且最重要的是，皇家教廷麾下还有好几个装备精良的骑士团，不像中央教廷那群贪钱的主教，拜耳托莉丝可是相当舍得用信徒的钱巩固自己的权势，这样下来，克洛依也没法轻易地碰他们。
而且如今皇家教廷已然成了安纳托西亚宫廷里的三大支柱中最稳固的一座，他们狠狠地抱住了克洛依的大腿，让她完全没有任何理由去动那些金碧辉煌的教堂。他们可比叛逆的中央教廷高明许多，懂得死死抱住世俗政权的大腿，而不是另立门户，把自己陷在一个相当尴尬的位置上。
提起教廷，唔，她记得圣教的典籍里就有着一句对吸血鬼的内容：「用圣洁之光感化不洁之血」。
不过如果真让阳光到来，恐怕大多数吸血鬼都会立刻燃烧起来，又或者这就是教会心目中的「感化」吧。
总之管中窥豹也能知道，圣教与吸血鬼是不共戴天的关系，而圣教又是安纳托西亚，艾蕾迪斯与圣弗洛斯的国教，相当于世界一半以上的人都厌恶吸血鬼，所以她才要谨小慎微地行事，比如刻意在白天出来，以平息民众对她那绯红眼眸的议论。
就连她这个高高在上的女皇都要如此小心，更别说血统一代不如一代的子嗣们了，不过如果克洛依是普通吸血鬼，那她可能也会如此谨小慎微地活着。
但无论如何，住在下水道里是绝不可能的，她宁愿在狭窄的被窝活活闷死也不想在宽阔的下水道里遨游。
“你应该可以到地上生活吧，何必在这个……阴冷潮湿的地方活着？”
克洛依捏着鼻子，瞥向她怀里的小女孩。
“为了你孩子好，你也应该去地上住着才对。”
“地上已经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了。”女孩的妈妈用着笃定的语气说道。
“我们吸血鬼有许多帮派，普通吸血鬼尤甚，毕竟他们如果不抱团取暖的话就是死路一条，你也应该在一个帮派的庇护之下才对，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伊丽莎白好奇地问道。
“正是我的帮派把我赶了出来，就因为我的女儿是个贱民。”
那个艰难的母亲抱紧女儿，眼里闪着泪光。
“我还没问你的名字呢。”
克洛依冷冷地盯着她们母女俩。
“我叫珍娜，大人，我的女儿……很抱歉，我还没给她想出一个得体的名字，目前只有诨名，叫「小鱼儿」。”
“因为小鱼儿最喜欢在海里抓鱼了！”
小鱼儿在珍娜的怀里窜了起来，冲着克洛依笑了笑。
“海？这里哪有海？”
爱德华左看看右看看，但这里只有几条死寂的臭水沟。
克洛依已经猜到了小鱼儿口中的指的是什么，于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可不行，我们吸血鬼氏族的人一定得有名字才行，小鱼儿，你以后就叫「坦尼亚」好了。”
“坦尼亚？呜，这是什么？”
小鱼儿好像根本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而她的母亲连忙对克洛依弯下腰来
“这怎么好意思……说到底我们平民就不应该有名字才对，我们之前的领主就是这么说的，他也只给我们取了各种诨名。”
“这可不行，在我的治下，每个领民都必须有自己的名字，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一样！“
面对克洛依的慷慨陈词，珍娜好奇地瞥了眼她。
“您是……”
克洛依叉起腰，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我就是真正的最古真祖，克洛依•莱茵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