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狐与七喵的别离

作者:王君 更新时间:2016/10/6 21:04:46 字数:2389

必须阻止他们!

越过垃圾箱、马路与车辆,七喵在疾速飞奔。

必须揭穿他们!

七喵纵身一跃,钻过防盗网间的空隙,“刺啦”砸进少女的小屋。刚刚四足落地,门外便传来急促脚步声。“嘭!”房门被骤然踹开,黑发女孩冲了进来。“嘭!”高个警官侧身闪进洗手间,数秒后,他出来向女孩报告:

“安全。”

黑发女孩放下手枪。她用力拍拍高个警官的胸膛。

“你负责望风。”她说,随后拎起油漆桶钻进厕所。

望风……等会,他们在一楼喵!

七喵回头仰望窗口,一个主意突然撞进她的脑海。屋内和屋外只有一层百叶窗帘遮蔽视线。如果能把它拉起来,再闹点动静……说干就干!七喵跳上牵拉绳,凭借体重往下拽。窗帘“唰啦”收了起来,阳光射进小屋,打在高个警官身上。

“啧,这死肥猫!”

“怎么回事?”厕所传来女孩含糊不清的声音。

“它把窗帘拉开了!”

“那就拉上它,你个白痴!”

高个警官把手枪插回枪套,另一手拔出腰间的警棍,小心翼翼凑近窗台。

“喵嗷——!”

让你过来?想得美喵!

窗台上的七喵拱起后背,毛发炸得像只刺猬,冲警官嘶吼。

“就让我来会会你……”

高个警官抬起警棍,全力挥向七喵。

“喵嗷!”

七喵奋力一蹬躲开攻击,径直扑上警官面部。她后足挂住警官衣领,前足亮出从未磨钝的利爪,毫不留情地向对方双目抓去。失去视野的高个警官挥舞手臂,像溺水之人一样,徒劳地击打空气,却不能伤到七喵分毫。

“呼——呼呼!”

七喵主动跳离警官,退缩墙角,再次摆出临战姿势。

“喵嗷——!”

“妈的!”高个警官捂住左眼,踉跄地冲向七喵,“我要杀了你——!”

警棍被举过头部,即将朝七喵劈砍下去——

“砰、砰!”

短促的尖锐枪响划破空气,警棍脱手跌落地面,高个警官身躯晃了晃,如涸泽之鱼惊讶地张大嘴巴。七喵急忙穿过胯下,迅捷登上窗台,身后的袭击者颓然倒地。

“喵!”

七喵欣喜地跳出小屋。窗外,白发少女肩靠墙壁,双手牢靠地握住手枪。她调转枪口,瞄准了通向房门的走廊。

“塞西莉娅,你的同伙已经被捕,你现在孤立无援!”

她厉声咆哮,大概是第一次这么吼人吧,尽管语带杀气,说出来却磕磕巴巴。

“立刻放下武器,给……从厕所里滚出来!”

里面的人没有回话。突然,少女拐过公寓墙角,躲在另一面墙后。下一秒,一个菠萝大小的金属球飞出窗口,兵乓蹦跳落到地上。七喵飞身钻进巡逻车底,刚藏到轮胎后面,一声轰响,碎片如暴雨散开,打得钢质车体叮当作响。

啧,这是什么鬼玩意喵!

七喵爬出车底,抖落尘土,心有余悸。

要是被炸中,真会穿个透心凉喵!

行人四散奔逃,凄厉警笛由远而近。一百多米外,两辆巡逻警车最先赶到现场,一个侧滑停在道旁。三位蒙面人猝然冲出小巷,借垃圾桶和阶梯作为掩蔽,架起突击步枪向警车泼洒子弹。仅有手枪的巡警立刻下车,龟缩在引擎后,零星开火还击。

不行,太危险了喵!

合页窗被流弹打得粉碎,七喵闪开玻璃碎渣,逃向少女的藏身处。墙角处却不见少女,只见小巷深处孤独奔跑的黑影。七喵拔腿追赶,和少女并驾齐驱。

少女单手持枪,另一手抓住手机,正在那端汇报情况。

即便在这种状况下,她的话语也没有丧失冷静和条理。

“……她持有起爆器,炸弹随时可能爆炸,请立即撤离整个街区。”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她吧。

“不,咱不走,咱会想法抓住——”

“当当——”

不知从何处飞出的金属球蹦跳落到小巷中央。这一回,不用少女示范,七喵就自动藏到电线杆后。然而爆炸没有如期而至。七喵疑惑地走出掩体,却只看到一串枪口焰。

“砰、砰!砰!——”

“喵!!”

少女被子弹钉在墙上,左手扭到背后。两朵血花爬上胸口,正在疯狂蔓延生长。被称作塞西莉娅的黑发女孩走到少女面前,枪口对准她的脑袋。

“你想抓住我?”塞西莉娅一脚踢飞少女右手的武器,“你还想抓住我吗?”

少女翘起溢出鲜血的嘴角,微微点了点头。

“那只猫是你的吧。”塞西莉娅忽然瞥了一眼七喵,“可惜我不蠢呢。”

“喵嗷——!”

可恶喵!七喵拱起后背作恫吓状,奈何对方连脸部都被纱巾包裹大半,竟一时无处下手。该怎么办喵?只有一次机会,一旦错过的话……

“是啊……”

少女眯起眼睛,依然面带微笑。她别过头,恋恋不舍地望向七喵。

“这小胖妞……可爱吧。”

塞西莉娅扬起眉毛,眼神中竟有一丝犹豫闪过。

“……你叫什么名字?”

远处的枪声日渐稀疏,少女合拢双腿,笑容愈发诡异。她将右掌压在地上,正视塞西莉娅,一字一顿地说道:

“咱的名字是——”

“喵嗷——!”

发觉事态不对的塞西莉娅试图扣动扳机,手枪被七喵猛然扑开。少女抽出隐藏许久的弯刀,腾跃而起,刀尖指向塞西莉娅的小腹。

“刺啦——”

弯刀割断挎包背带,少女一把抓过挎包,如脱线玩偶摔倒在地。面朝重拾武器的塞西莉娅,她从挎包里掏出卵形手雷,决然地咬下保险环。

“……咱赌你……没有……其他引爆器。”

带着任性与幸福的笑容,少女将手雷和挎包抱入怀中。

“你——你这疯子!”

塞西莉娅大惊失色,落荒而逃。

少女收敛笑容,瞅瞅拳中未松发的撞针杆,喃喃自语:

“好险……”

单纯拉出保险环并不会触发引信,撞针杆脱落手雷才会起爆。换句话说,只要能一直握紧撞针杆,哪怕不扔出手雷,也不会受到伤害。如果对方执意要夺回起爆器,正确的做法是直接击毙少女,然后赶在延时引信燃尽前,把手雷扔得越远越好——

这样一来,等于向包围街区的警察宣告:

“我就在这里,来抓我啊!”

希望她真的没有第二个。少女默默想道。

紧握手雷的左手渐渐发麻,是时候换另一只手了。少女试图抬起右臂,却疼得叫出了声——直到此时她才发觉右上臂也中了弹,血液沿伤口汩汩流出,衣袖湿哒哒地粘在皮肤上。尽管疼得全身冒汗,她却犹坠冰窟,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体力渐渐退潮,寒意侵入身体,倦怠如海浪一波一波冲刷少女的意识。在即将合眼的前一刻,一股湿润的暖流暂时刺醒她的大脑。

“好……舒服……”

少女半昏半醒地呻吟,她撬开眼睑,漆黑的背景中,一条粉红色柔软物在活动。

七喵仍然守在身边,在无声舔舐她的脸庞。

少女花了半分钟去认出那只长毛黑猫,然后,从喉咙里清晰地挤出两个字:

“快跑。”

七喵停止舔舐,趴在地上,大颗泪珠从眼角边滚落。突然,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七喵猛然起立,冲少女短促叫了一声:

“喵。”——来日再会。

七喵叼出手雷,朝远方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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