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就是这样。总之不做点什么的话我们很快就要变成小糖豆给小鸟当饭后甜点了。”
囚犯小屋内,玛莎一边凄惨地笑着一边给海勒准确复述了凯尔和邓肯的对话。之后,也顺便把糖化的相关知识简单告诉了海勒。
“我明白了。你的想法是?”
海勒没法就这么相信对方,然而,就在这里迎接未知的未来只会让他心里烦躁。另外,玛莎虽然有点可疑,但缺乏武力,和自己同样是阶下囚这两点确实是真的。
也就是说,至少在逃出去这点上他们是统一战线。
反正无论如何最后都要逃出去,多一个疑似有上帝视角的队友没有坏处。两人讨论片刻,得出了一个粗略的方案。然后,谋划时间戛然而止。
“啊,关于刚刚说的易容,我没学易容法术,所以先帮我把那个人的脸皮剥下来吧。”
玛莎刚唐突的抛下这句话,海勒便听见囚房的门被吱呀推开的声音。一个与他身材相仿、脸上长着雀斑的青年端着一石盘的黑面包,略带紧张地走进来。海勒叹一口气。
“我不想一开始就杀人啊。”
“他糖化程度好歹也有个40%左右了,事后还回去就行了。”
“什,什么,你们在说什么?”
高大男子虽没有从逻辑上把握住两人对话的含义,但一股寒意已经袭上他的脊梁。他下意识地想要转身离开,厚重的石门却忽然合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他忙转过身,不顾手中的食物掉落在地上。
海勒带着歉意的脸出现在他身前。
“抱歉了,很快就还给你。”
男子还想说些什么,便感觉脑袋一晕,倒在地上。海勒有些惊讶,但一把接住他,将青年放在自己的椅子上,望向玛莎。后者耸了耸肩。
“小魔法单体麻醉。剩下的你来,战士做这个应该没什么困难吧。记得快点,待太久说不定会有人怀疑。”
海勒望着男子仍带着恐惧的脸,心中流过一丝不忍。但是没办法,总得找个机会逃出去。他咽了咽口水,将手缓慢而坚定地插入男子的侧脸,感受到一股粘糊糊的、豆腐一样的触感。极为粘稠的鲜血好像汤圆里的黑芝麻糊一样溢出来,散发出一股带着铁锈的香醇味道。随着海勒的手不断移动,整张脸皮渐渐被掀了起来,露出一张布满肌肉和纤维的脸。海勒不想多看那糖豆一样圆滚滚的眼球,将脸皮轻轻抓起来。
“行了,到你了。”
玛莎不知何时已经挣脱了束缚,她看着青年的惨状正在一旁啧啧称奇。听到海勒呼唤,她右手一挥,那张脸皮顿时漂浮到了她的面前。法师凭空制作出一团洁净的水,将面皮洗净、再热风烘干;接着,她在指尖做出一簇小小的蓝色火焰,露出严肃认真的表情精雕细琢。不过一分钟,面皮便变成了一张相当精致的人皮面具。她显然相当满意自己的成果,对着海勒露出笑容。
“试试?”
海勒对这人的粗线条感到恶心。他没有多说什么,将面具接过带上,用力按了按,这玩意立刻便与他的肉合为一体。
“哦哦,相当厉害呀,本来还以为会行不通呢。我之后会用土魔法把这人藏起来,你把他衣服换上吧。”
玛莎好像没察觉到男人的不适,开心地评价。
海勒强忍着脸上那种温热的触感,扭头望向躺在椅子上的人,略带嫌恶地点点头。
……
屋外的刺骨寒风对于海勒来说冷地恰到好处,让他切实地感受到了自由的舒畅。他深吸一口气,摸了摸口袋里的小石子,望向眼前几十栋矮矮的房屋。
计划很简单。他要负责找一处离聚落大门较远、人流量较大、同时最好比较易燃的房屋,将口袋里的小石子放下。接着,海勒便立刻假装外出狩猎离开聚落,而刻有魔法阵的这颗魔石——玛莎把它们涂上各种廉价油漆,平常藏在裤子的隐藏口袋里——则将在她看见海勒安全离开后放出大量的致盲气体和少量的火焰,引起骚乱。据玛莎观察,聚落里的警卫人数有限,不少平常都在看大门,因此若这种紧急事件发生,大门的防卫便会被削弱。
那个时候,她便可以趁乱逃出去。
不知道送饭的人平常是怎么一个行动轨迹,要是他之后和什么人约定见面就糟糕了。这样想着,海勒放下好好调查调查聚落内部的念头,决定速战速决。
他眯起眼睛,看向远处。这里大部分民居都是低矮的石屋,不过整个聚落却被一圈5米多高的围墙所包围,想来是土魔法的成果。兴许是为了方便大型货物进出,大门造的相当大,因此海勒很快便确认了前进的方向。
他不再废话,低着脑袋,摆出严肃的表情,挑着人少的道路朝一个方向一边飞速行进,一边观察着周围的建筑。路上倒也有几个人好像要打招呼的样子,但看到对方正在赶路的模样,便也不多说什么,回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最后,他在一座偏高的石屋面前停下了脚步。这间房屋要远远大过其他民居,门口也有两个年轻的守卫正在百无聊赖地站岗,显然是一处重要的地点。恰好,此时一个中年人拉着一车子的肉干停在门口,与守卫闲聊了几句便进入了房屋。
粮仓。
找到了绝佳的地点,海勒心中的大石头稍稍放下。他一边观察两个守卫的视野,一边小心翼翼地走向粮仓附近,停在一个适当的位置,便想将魔石埋入地下,以防路人将其捡走或踢开。然后,一个虚弱的男声忽然在他背后响起。
“你似乎是民兵团的人吧?怎么大白天无所事事地站在这里?”
海勒差点将魔石掉在地上。他回过神,忙转身看向来人。说话者是个脸色苍白的褐发青年,他穿着和海勒身上款式相似的亚麻色长衫,正一脸狐疑地看向这里。海勒稍稍将头抬高一点,回忆那送饭人的声音,努力模仿出他的声线。
“就是出来巡逻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青年一愣,露出狐疑的表情。
“你是塞西尔领的人?”
海勒心中警钟大作。这青年显然对民兵团的人很熟稔,有身份败露的风险。不过,他既然会问出这个问题,说明他可能对所谓“塞西尔领导的人”并不一清二楚。
“是。”
褐发青年接着尖刻地冷笑了几声。
“……是吗,食物领的不少,日子倒挺清闲。算了,你有空吗?”
海勒皱皱眉,刚想发作,便想到送饭人身为民兵,遇见他这个剥皮人,第一反应是逃跑叫人,大概是个有点怯懦的家伙。于是,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这样啊,过来帮个忙。我弟弟又跑屋顶上下不来了,你应该能爬上去吧,把他弄下来。”
“能否等个几分钟?”
青年皱眉。
“那孩子本来就患了软骨症,身子脆得很,光是爬上去怕是就已经断了几根骨头,耽误了时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到时候你付得起责任?”
“哦哦,说的也是……”
“也是什么,知道了就快点跟过来。”
青年说罢,转身欲走,眼睛倒还放在海勒身上。海勒冷不丁地感受到一股寒意。这人已经看破他的身份了吗?还是真的只是个需要帮助的平民?他握紧拳头,嘴巴又开始像遇见鼻子怪那时一样渴了起来。
他真的不想动手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