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幕！”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玛莎。她立刻停下手中的活计，毫不犹豫地释放了体内剩余魔力的一半，将周围一片笼罩在呛鼻的滚滚浓烟中。
这次的烟幕略有不同，颗粒物很少，能见度相对高一些；同时，她没有加入致盲气体，而是改为了气味极重的某种化合物。刚刚那一瞬间，玛莎瞥见两只白嫩的小手从肮脏的地面探出，结果了那名法师的性命。这样看来，对方不使用眼睛便可定位自己。虽然不能排除这魔物会使用某种特殊的法力手段探测，但能封住多少感官是多少——她和海勒事前约定好几个简单的手势以便在这种情形交流，而塞西尔那边想必也有类似的手段。
“……风的第七子啊，向世间传颂你的苦难！”
塞西尔想来也明白了玛莎的想法，吟唱出一段魔法。霎时间，周围的空气开始躁动起来，刺耳的尖叫声不绝于耳。这法术没别的用处，只是在短时间内制作出极其响亮难听的噪音。下一刻，似乎是受着尖锐声音的影响，周围的一小块土地忽然翻涌起来。海勒猛地冲过去，一手伸进地面，将一只泥鳅似的怪物拽了出来。这家伙通体纯白，躯干狭长，好似一条蛇，然而身体周围长满了大大小小的耳朵和手臂。海勒忍住恶心，向着怪物的身体连出三拳，强劲的威力立刻将它柔软的皮囊粉碎，甜得发腻的体液溅射了男人一脸。怪物虽然已经断作两节，身体却仍然在抽动，十几只手臂好似癫痫患者一般上下摇摆。海勒举起脚，又连着踩了它数次，确保其变成一团团无害的肉片才停手。
与此同时，噪音也渐渐消退。海勒随手抹去怪物飞溅到脸上的肉块和体液，转头望向已经挖了数分钟的地洞——两只眼熟的白色身影在其中一闪而过。男人立刻明白了它们的目的，大声呼叫:
“快攻——”
话音未落，地洞的入口轰然倒塌。海勒咬紧牙关，心里越发焦躁。刚刚和塞西尔对话时，他特意问了下这地方有没有会钻地的怪物，得到的回答是有但很少也很弱。
于是，初步的计划便是将人员分成三部分，大部分法师去建造防御工事、支援剑士，所有剑士都去抵御攻击，剩下的小部分强力法师负责击落飞行的怪物，并快速挖出足够容纳所有人的地堡。地堡完成后，塞西尔和海勒随便抓住几只有机体构成的糖化生物，注入剩余的糖化剂，趁着怪物去抢这些尸体的时候，人员躲入地堡。
跟把大象关进冰箱里一样，先建造地堡，再朵入地堡，然后人类手拉手抱在一起，怪物该回家回家该自杀自杀，happy end。
作战的大前提就是“没有强力的钻地怪物”，否则挖地堡会被轻易阻碍，并且躲进去也只是把自己人包成饺子供怪物享用。
现在这个大前提被破坏了，整个计划跟着停摆。
海勒摇摇头，不是沉浸在懊恼里的时候。
塞西尔没有理由欺骗他，也就是说……
“白天使……”
塞西尔看着怪物碎了一地的肉体，喃喃出声，表情带着些许不可思议。海勒让玛莎先停止挖洞，和其他法师警戒周围，自己转头望向塞西尔。
“你知道它？”
神父回过神来，快速回答道：
“是的。贾尔斯家以药剂合成和生物魔法闻名，这就是他们的研究成果之一。它力量其实不强，智力也低下，但双手附加了某种诅咒，可以咒杀碰到的人。在制作时，白天使可被指定主人，然后主人便可以在一定距离操控它们 ，给它们下简单的指令，并通过它们的感官观察世界。”
“也就是说，其他人从贾尔斯那里买来怪物攻击你们？”
塞西尔皱眉，叹了口气。
“真是如此就太好了。贾尔斯恐怕已经背叛了我……不对，一开始他们就瞄准了邓肯吧。”
“噗嗤——”
两人谈话的瞬间，又有一位法师惨遭毒手。玛莎面色愈发苍白，同时伸手指向惨案发生的地点。白天使手舞足蹈地被从土里拎了出来，接着被附近的剑士劈成碎片。海勒暗骂一声，不再纠结怪物主人的身份。
他要立刻把那个主人揪出来。
“你说主人和怪物通感，抓住一只折磨会不会有用？”
塞西尔抑制住愤怒和焦躁，看回海勒，摇头。
“没用的。这类操纵野兽的法师大多精神强韧，而且他应该只联系了听觉或嗅觉，否则这么多只白天使提供的全部信息足够把五级法师逼疯。听我说，白天使的操控范围在五百米左右，敌人一定就藏在周围的雪地里，八成是在某块岩石背后。”
“怎么可能！他要是躲在那里，早被怪物撕碎了!"
海勒一边说一边抬头看天。换作他来围剿这帮冒险者，要么躲在难以攻击的地底，要么躲在视野开阔的天空。
目力所及之处只有云，飞翔雕像和血月，没有人的痕迹。
“只能如此猜测！贾尔斯家垄断了帝国的生物魔法，研制出能够屏蔽糖化生物的药剂不足为奇，我们手头最可靠，可以用做战略制定的情报只有操纵范围不超过五百米这一条而已。”
“……五百米的话，我可以试试。”
玛莎一边拿着魔石一边脚步虚浮地走过来，显然无论是魔力还是体力都濒临极限。
塞西尔对她点点头，示意继续说下去。
“我略会一点生物和通感法术，抓几只会飞的玩意，稍加改造就可以成为高空中的侦查者。我不太熟悉跟魔物感官相通的体验，这么干大概会抽干我的魔力并对灵魂造成些损伤，之后就不得不脱战休息。”
塞西尔皱眉。
“听说要完全掌握魔物的视觉极其困难，大多数初学者顶多看到模糊的色块。”
玛莎惨笑几声，彷佛在嘲笑提问者。
“这方面不是问题，我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你俩只要判定这么搞值不值得就行了。快点做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