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平息,余波将胜利的天平向怪物那边又推了推。尽管白天使的侵扰已经结束,但剑士进一步减员。原先仅靠剑士和部分法师就可以稳稳守住的战局,如今必须要几乎所有可以行动的战力一起战斗才堪堪不让怪物们打开缺口。同时,由于治愈术士全灭,现在一旦有人受伤倒下,便无法再向过去一样撤下去恢复,只能就这么战斗至死。
更糟糕的是,他们的领导此刻正失神落魄。
“起来了。”
海勒向在地上发愣的神父伸出手。后者默不作声地自己站了起来。青年思索了下社交辞令,觉得现在该开口安慰几句。但是,后者静静地开口,打断了他的意图。
“交给你指挥。”
“明白了。请你先给在场的人下个令。”
塞西尔老实地对着苦战中的冒险者们大声宣言,声嘶力竭地告诉他们接下来全听海勒的命令。终于获得了期盼已久的指挥权,男人总算有点高兴。
“你会低级的治愈魔法来着?先去临时充当下医生吧。”
塞西尔听到以后不发一语,就这样默默的走到之前约定的医疗点开始接受伤员。海勒望向战场,兴许是因为体力快要枯竭,又一位剑士被鼻人的射弹击穿了头颅,温热的身体直挺挺地倒在雪上,接着被汹涌的兽潮吞没。他叹一口气,摸者下巴开始思考对策。
麻烦了。
按这个进度来看,也就撑个五分钟吧。接着就是剑士顶不住兽潮被全灭,然后法师全灭,最后自己和玛莎手拉手上天堂。
海勒望向一旁堆积的魔石。它们已经消耗过半。
关键在于魔力。他渐渐的对魔力的消耗有了直观的把握。若将剩下的全部魔力定义为30,那么自己用一次风行术需要1,持续1分钟,带着玛莎的话能跑1千米以上,速度超越在场最快的糖化生物。兽潮零零散散地分布在半径2千米左右,考虑到要躲避糖化生物迂回前进,速度要减半;并且在离开兽潮之后,必须要再冲出2千米才能安心,最低需要5份魔力。接着算上玛莎要用的魔法,以及保险用的魔法,拿上7份魔力算是比较恰当。
想到此处,海勒一边向冒险者们下着无功无过的指挥,一边将剩余魔石的三分之一取走。在场的法师身上应该也带了些魔石,撑这段时间问题不大。又一名剑士倒下,男人迅速跑到玛莎身边让她跟紧自己,没有注意到同伴望向苦战的冒险者们那犹豫的神情,皱起眉头继续思考。
用凤行术逃跑只是最后搏命的方案,成功率能不能有个5成都要打问号。如果能够歼灭怪物/引开怪物那是最好。
刚刚跟塞西尔制定计划时聊过,之前用的那个黑色闪电确实可以清空一些怪物,但顶多杀掉几十只,完全对不起要耗费的海量魔力——具体来说就是10份,射爆两次就枯竭了。像现在这样靠剑士顶住,法师支援的模式,实际上是最大化魔力利用率的方式。
挖地堡的老方法不可行,有余力的法师太少了,不如说似乎只剩下玛莎一个了,等地堡挖好,兽潮早就将这里破坏殆尽。
让人打点糖化剂,牺牲小我成就大我引开兽潮……不太可能。剩下的糖化剂全在塞西尔手里保管,即使自己能说服他再牺牲点人,这些人能跑多远还是个问题。糖化剂似乎也可以用在完好的尸体身上,但是尸体连跑都没法跑,耗费大量魔力将其用法师之手移走倒是可以,不过八成要被鼻人或者飞行的活雕像击落,而且按之前跟玛莎说的,搬动这样巨大的东西要用的魔力非常之多,效果还八成不如猎象者。最后,按塞西尔的说法,零星几个糖人大概没办法吸引兽潮,否则聚落早就被破坏了。
啊,怎么想都是死啊。
男人心中越发烦躁。死倒是其次,他经常努力地说服自己活下去,这次让自己接受一下也不是特别困难的事情。问题在于,自己已经向玛莎承诺要带她出去。另一方面,男人之前也对自己立下过承诺,一定要还清母亲养大他所花费的金钱并附上200%的利息,结束这段供养关系。
承诺是不能破坏的。他不能容忍自己像父亲一样背信弃义。
“不对,这么想的话……”
绝境之中,灵光再次眷顾了他。
没问题。很好。可以幸存。
正当他一遍遍确认思考的正确性时,玛莎走到身侧,伸出手戳了戳海勒的肩膀。
“我不用去战斗吗?你现在是指挥官来着。”
意思是别忘了我这个战力。海勒思路被打断,有点恼火。他摇摇头,放低声音。
“好不容易拿到指挥权,就是为了不让我们去战斗。你装作挖地堡的样子就行。”
“我没法无动于衷地看别人为了我而死。”
玛莎第一次用这样认真的语气说话,海勒心道不妙,别是要犯圣母病了。他努力摆出最温柔的口吻。
“我也一样。但是,他们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已,你忘记谁把你绑在柱子上当诱饵吗?我们和他们并非同伴,只是在互相利用而已。”
玛莎露出些许纠结的神情,然后笑了。
“你说的解释很令人信服。但我更希望认为,若我主动伸手,大家便可以从互相利用的关系中解脱出来。”
海勒努力扯了扯嘴角。玛莎和他萍水相逢,要不是自己做了承诺,才懒得管她到如此地步。
“若你坚持如此,我无法继续保证你的安全。”
锻工露出些许惊讶的表情,然后苦笑。
“放心,我们是相互保护的关系,你并不欠我什么。好了,请指挥官下令吧。”
难以理解。但是,海勒意外地发现这番话竟让自己的心底久违地动了动。他原本以为自己又会因为计划遭到破坏而感到恼火,不过却意外的感到开心。身临战阵,无暇多说,他只是笑了笑,将最后的计划稍作修改。
“跟我来,我觉得有个东西有重新再调查一遍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