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给你选择，我相信你会做出和我一样的决定。因为你是曾经的我。但是……我却不一定是未来的你……”——风
前文:
他接过记录员递来的记录薄，翻到最新的几页一扫而过。
“就这些？”
记录员点了点头。说到，“这次也只是说了这些。依旧是……说的很少。”
他沉默了一会，问到，“还问出过什么吗？”
记录员摇了摇头，“他不愿意和任何人交流……那怕我们……”
他翻看前面的记录，一页一页的扫过，不过没有等记录员说完，他就抛出了一个问题。
“你们问的时候，有用手法呢？”
这个问题让记录员愣住了，不过很快记录员反应过来，说到:“没有……我们不是不给用……”
“真的？”
“真的。”
“你确定？”
“确定。”
“你在撒谎。”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轻轻把记录薄放在桌子上。
“我想听到实话。”
记录员沉默了一会，说到，“这是实话。”
“那说说看那天的审问细节。”
“我那天过去问他……”
“行了。不用说了。”
他打断记录员的发言。
“……”
“我没有问你哪天你居然说了那天。”他打量着记录员，继续说到，“眼神也不够自然，一直盯着我看却又有四处张望的迹象。”
“当视线对上的时候却本能性的躲闪，不过反应够快，如果再快一点我可能就抓不到咯。”
“……”
记录员内心咯噔一下，不过很快他冷静下来，说：“长官，我可能有点不喜欢和人对上视线。”
“是吗？”
“……”
“呼吸频率有点有点紊乱，总体呈现频率加快快，眼睛试图往地板上看，没有撒谎？”
“还有你的手，啧……小动作挺多的。”
“……”
“老实点，说实话。用没用？”
“……”
“没有。”
记录员依旧给出自己的答案。
“真的？”
“真的。”
“他说有。”
记录员听到这一句话，有那么一瞬间大脑是宕机的。不过很快他就说了一句，“怎么可能？”
“哦？怎么不可能。”
“你……去问了？”
“没有问怎么知道。”
“……”
记录员沉默了，不过很快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过已经晚了。
“不是老大我们……”
“看来你们还真的干了啊。”
看到记录员开口的瞬间，他就立刻打断记录员的发言。
“你已经不用骗我了。我心里有数。”
“老大……”
“不过，”他站起来，把原本放在桌子上的记录薄拿起来，用力地往桌子上一摔，怒斥道：“为什么要骗我？你们到底想隐瞒什么？”
“……”
记录员没有说话，全程盯着记录薄看，不敢转移视线。
“没有……老大，我们……”
“没有？那为什么我刚刚问你有没有用你为什么一直说没有？”
“……”
“说话!你他妈不是哑巴。”
“……”
“知道你现在摊上什么了吗？”
“我不是主要参与者。”记录员强制自己平静下来，迫使自己看向自己上司的眼睛，却发现自己似乎做不到。
“我只是提了一个意见。”
“我是不是再三嘱咐过不能用？”
“我只是提议者。”
“你知不知道后果？”
“我是在外面提议的。他听不见？”
“你真的以为这种地方能关住他？”
“……”
“知不知道上次为什么突然一级戒备？”
“我可以辞职…而且他不知道…”记录员脸色有些惨白的说到。
“辞职？有用？”
“……”
“诶……”他深吸一口气，瞪了一眼记录员，记录员低着头，不敢说话。过了一会，他说到，“现在，我需要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不要有半点假话。我不希望你祸害其他人。之后的事，我能帮你摆平就摆平。摆不平的，自己看着办吧。”
“你现在能做的，就只有说实话，之后祈祷，祈祷那个本身不是什么善茬的家伙比较好说话。”
他从办公室的抽屉里拿出一盒烟，从中抽出两支烟，一支烟递给记录员，另外一支烟叼在嘴里，只听到“啪嗒”一声，叼在嘴里的烟已经被点燃。
“接着。”他对记录员说到。
“我不吸烟。”记录员摇摇头，下意识的说到。
“接着。”他重复一遍，记录员愣了。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只好伸手过去接着自己上司给的烟。不过他并没有主动向自己的上司要打火机，而是呆呆的盯着自己手上的那只烟。
“我知道你们并不是不抽烟，”他把打火机也递给记录员，继续说到，“抽吧。烟就是用来抽的，甭管贵不贵。”
“……”
“别发呆，抽!”
“……”
“你现在不用把我当领导，就当做老熟人唠嗑。”
“咱们就好好谈谈就行了。什么都能谈，先坐下吧。”
他做了一个坐下的手势。
“老大……”
“这里不用叫我老大什么的了。就坐下来。”
“……”
“坐下。别站着。”
“……”
“来，坐下。”
“……”
在他的再三催促下，记录员拉开办公桌对面的椅子，慢慢做了下去，之后顺手把烟点了。而他也把一直隐藏在自己那堆文件夹后面的烟灰缸拿了出来，顺便再把那包烟放在两人中间。
“烟还有很多。”
“……”
“没事，不够说一声。我这里还有大把。”
他拉开自己的柜台，把整一条烟给拿出来，放在两人侧边。
两个人就这么抽着烟不说话，过了一会，原本被香水味掩盖那淡淡烟味的房间，现在也只剩下二手烟留下来的烟臭味。而原本干净的烟灰缸上也放着十几个烟头 还有其中几个被拧的很用力导致严重变形的烟头。
“老大……”
“说吧。”
“二三审的时候。”
“二三审？话说清楚点。”
“应该是三审。”
他比了一个手势，示意记录员继续说下去。
“其实三审前，我们就没有问出过什么。”
“我知道。报告我看了。”
“可是……”
“那他们用了没？”他突然提问。
“他们用了。”
“什么手法？”
“最常见的那几种。”记录员说到，此刻他把抽剩的烟头用力往烟灰缸拧，又从那盒香烟中抽出一支新的香烟点上，继续说到，“所以我见到他的时候脸上和脖子上已经全是伤了。”
“行，我知道了。那他眼神怎么样？”
“阴沉……阴沉的不能再阴沉……”他叹了口气，“那个眼神，似乎……”
没有等记录员说完，他突然又打断了记录员说话，而是直勾勾的问了一句：“你呢？”
后文：
他靠在墙上，大口大口的喘气，他已经没有办法顾忌那股腐臭而又带着血腥的味道了，他的手也不断在颤抖，身上也出现大大小小的抓伤，有的伤口因为剧烈运动而撕裂导致现在血流不止……此时他手中的那把暗红色的唐刀，也在这一片压抑的环境下，闪烁着一阵微弱但是又十分让人感觉到不安的红光。
“……”
他看着一地的尸体，想到，“为什么会这样？是我变弱了吗？……怎么回事？”
“和我一开始想的不一样啊……可是……为什么？我的反应速度还有出刀速度变慢了很多……甚至……我意识到要躲闪却闪不过去……当要动起来的时候，身体压根跟不上……要是刚刚那种速度在那个世界的话，我甚至刀还没拿出来人就已经没了……”
“果然逃跑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还得硬刚……按照合理来说，我怎么也应该也跑了几分钟了……总感觉这整个过程带来的恐惧……”
“我得缓缓……”他如此想到。
眼前的环境逐渐消散破碎，原本一直处于一片灰暗色调的无尽长廊也在那么一瞬间化作光点，而眼前重新出现着和自己原本生活的世界几乎一模一样的走廊……
“这是……幻境吗？还是说……现实呢？”
“不过……真的好想家啊……”
他想到，在稍作休息之后，林梓潇决定继续向前走。同时他也注意着窗外的变化。窗外的景象也最终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原来的世界了。或者说，自己的世界已经被完全融合……融合到别人的世界……而他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异世界的旅客。
“我……回来了……但是，再见……”
他看着窗外的一切，如此说到。
他抚摸着窗户的玻璃，透过反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缓缓说到，沉默着。
把时间回溯到九天前，11月7日，周五。
在11月7日那天的中午，林梓潇借着“腰疼，旧伤复发”的名义请假回家，不过说实话，真的要请假的人也不能完全算是他。
就在11月6日，周四那天，当他从昏迷后醒来不久，他就看到风抱着他自己那把血红色的唐刀席地而坐，靠在他位置旁边的墙上。但是风的脸色很差，并且满身都是一股血腥味（当然，只有他闻得到）。虽然不是不习惯吧，但是还有点想呕……
“风？你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
“……”
风没有讲话，摇了一下头，示意他不要说，也不要问。
“……”林梓潇满脸黑线，但是看到风这样，他似乎有了个大概。
“今晚？”
风点头。他捂着嘴咳了两声，之后直接把手往自己身上抹去，丝毫没有在意卫不卫生。林梓潇深吸一口气，他看到风手上的那没擦干净的血迹，就瞬间知道风大概身体状况如何。
“你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风摇头，他有点虚脱地用下巴点了点讲台的那个位置。
“我知道……但是……”
“咳……现……咳……现在别废话……我问题不大。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回去？”
风说话的声音有点嘶哑，眼睛中却透露着非常复杂的感情，但最后都化作一阵苦笑。
“需要现在请假吗？”
“不用。但是最迟明天下午……”
“为什么要早一天？”
风摇了摇头。表示他不想说下去。
“好吧……”
到了晚修结束后，林梓潇就一直待在教室——直到班里只剩下他一个，还有其他人都看不见摸不着的风，那个时候，一直在看书的他终于停了下来。
“好了……”他合上书，转身看着靠在墙那边休息的风。
“咳……终于都走了……”风干笑着，感慨道，不过随即，他收回那副笑容，叹了一口气。“诶……”
“可以说了吗？”
“嗯……还记得下午吗？”
“嗯……”
“你差点死了。”
“……”林梓潇没有讲话，点了点头。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你救了我一命，但是这是有代价的？”
“……咳……是……但又不是。这些是次要的。”风摇头。
“那你想说什么？”
“下午……时间再早点。那个时候的你所谓的幻觉。”
“幻……觉？等等，你该不会想说是……”
“咳……是……”风打断了林梓潇的话，点了点头。“就是那些，不会错。”
“我需要证据……”
“我无法给你提供证据……或者说，我本身现在这个样子就是证据。但归根结底……相不相信是你事，我只能提醒你那么多……咳……”
“提醒？”林梓潇陷入沉思。“好吧，我相信你……不过 你可以和我讲讲我昏迷后的情况吗？”
“可以……“
风把林梓潇被袭击后的事情，包括林梓潇昏迷后自己干了什么都说了一遍，但是他隐瞒了一些事。这些事他不太希望林梓潇能提前知道。就算这样，风说出来的那些事已经足够让林梓潇觉得非常荒唐，就和那些末世小说一样。
“那我的伤口……”
“约等于没有……咳……好了，不说废话，咱们说说你请假这件事。”
“啊？”
“听好了，这是你明天请假后要干的事。”风从严肃的说，“第一个问题，如果让你选择一次保护家人的机会，你选择保护谁？只能选择一个人。”
“选择……一个人……我想全都要。”
“没有这个可能，你只能选一个，或者说，你可以选择你一个朋友。”
“我都已经自家难扫门前雪了，还选择朋友？不可能吧……那这样，你可以和我讲讲为什么只能选一个？”
“……”风微笑着摇了摇头
“诶……那我选择我妹妹，林玲。”
“好，第二个问题。如果这次回去见面后，基本是你们最后一次见面，你会对她说些什么？”
“说些什么……和上一个问题有关联吗？”
“有。”
“活下去。如果有能力，就把你的命运改变成你想要的样子。”
“第三个，如果给你一个机会去保护别人，但是前提是牺牲自己，你还会做选择吗？”
“会！”林梓潇毫不犹豫回答，“我永远站在人民那边。”
“那如果他们不是人民呢？而是……一个将要崩溃的世界中的人。”
“有希望吗？”
“有。但是……”
“有希望就够了。如果在保护的基础上选择保护谁，我会选择保护有用的人……不惜一切代价。包括那些在我眼里已经没用的人，也包括……我自己。”
“为什么？”
“用我自己的话来说，我一个人死了，不亏，换一个人活着，血赚，但是如果能一群能给世界带来希望的人，那么对于我来说，这些，算什么？”
风听完后，笑了笑，用感叹的语气轻声说了句，“真不愧是你啊……那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和你说，不久的将来，我们因为某些事告别，你会对我说些什么？”
“啊？……告别？”
“是的。”
“为什么？”
“别问，快点说。”
“不久的将来……那这样吧，希望你所想的，终究达成。虽然你给我的人生中带来了不少的麻烦，但是你也给我带来不少的帮助，所以总的来说，我还是要谢谢你。”
“不怨恨我？”
“没有这个必要。”
“这样啊……那么我们说说看你回家后要干的事。”
“好。”
风把自己的一些打算和林梓潇回家后一定要做的，可以做的，不能做的已及一些建议都说了一遍。搞得林梓潇当时目瞪口呆。毕竟事情有一点多，等说完后都已经是晚修结束后的一小时。
于是就有了11月7日，林梓潇请假的那一件事。不过在林梓潇把所有事情做完准备后的当晚，风又和林梓潇提了一两个建议，在林梓潇同意后，风获得了林梓潇的身体控制权。这个控制权时间并没有太久，而是为期只有九天的时间。这期间，林梓潇将陷入沉睡养伤，而风会代替他做一些他要去做的事。
不过九天很快就会过去，当九天一过时，林梓潇将会发现一切都已经变成风在很久之前和他所说，那个像小说一样的样子。而这也让他更加确定，风就是未来的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