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星放下锤子，直到这时他才感受到肌肉的疲惫，不过在灵力滋润下却又充斥着一股通达的气息，与通脉结束后的感觉几乎没有差别。
意识到这一点后，牧星立即内视体脉，顿时发现全身上下的支脉隐隐都有被冲击的迹象，虽然程度很微弱但毕竟是自己的身体，不可能看错。
“按照这种程度，如果刚才我有意识地去引导体内灵气，岂不是当场就能打通一条支脉？没想到打铁也能辅助修行！”牧星心中骇然。
这倒是个意外收获。
而巫马伊心中的惊讶甚至超过了牧星，在指导锤炼时她是紧贴着后者的，自然也察觉到了其体内涌动的灵力，对于这个现象中所蕴含的意义，没人比她更了解。
“说真的，你的悟性属实有点夸张，我当初可是练了好久才将打铁与修行联系到一起，结果到你这一上手就会了。”
被人如此称赞，牧星不禁有些羞耻，下意识地抓了抓后脑勺，露出一脸憨笑。
“可能是我天生比较适合打铁吧，哈哈。”
“话说回来，若不是在遗迹里已经被你惊艳过一回，不然之前知道你现在已经是大一星武修，还真没法轻易接受，你的成长速度实在太恐怖了。”
“这个嘛，和伊姐分别后，我又经历了许多事，各种机缘巧合下才跨入大一星的，而且也只是大一星而已，和伊姐相比还差得远。”
巫马伊不太喜欢这种自谦式的言论，于是她便摆了摆手，终止了这个话题。
“先不说这个，刚刚打铁时你有没有什么感悟？在你看来人工锻造的灵器，与流水线上制造的制式灵器有何优劣之分？”
要说感悟，牧星自然是有的，他拿起半成品金属坯，感受着其中蕴藏的灵能，在心中组织起语言。
没多久，牧星放下材料，看向巫马伊。
“先说两者间的优劣，首先我认为工业化是历史发展的必然，只有提高生产力和生产效率，才能降下武器装备的价格，让更多灵修能用上性价比高的灵器，这一点想必伊姐比我更清楚。”
“你说的没错，在基础素材充足的情况下，投入生产线能大幅度降低成品价格，这是人工锻造永远无法比拟的优势。”巫马伊点头赞同道，“所以你认为工厂流水线更胜一筹？”
“在我心里这两者并无高低之分，只是面向的群众不同，存在的意义也不同。”
牧星微微摇头，随即在巫马伊饶有兴致的目光下，侃侃而谈。
“工业化的目的是让更多人享受灵器带来的便利，而人工锻造与其说是为了制造武器装备，倒更不如说是一种对灵修而言特立独行的修行方式，至于打造出来的东西完全可以称之为副产物。只是人工捶打装备因为结合了锻造者的灵气乃至神识力，往往会有比工业品更出色的表现，这也是大多数顶级灵器都是人工打造的原因。”
听完牧星的结论，巫马伊欣慰地笑了笑，表情间无意识地流露出一丝妩媚，她知道这些都是牧星的真实想法，而这也恰恰是她希望得到的答案。
在孤独前进的路上，能寻得一名志同道合的伙伴互相鼓舞前行，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啊。
巫马伊的笑容令牧星如沐春风，欣赏美女果然会使人心情愉悦，于是他也跟着微微一笑，但紧随其后的话语却多了几分凌厉。
“所以伊姐，我算是通过你的检验了吗？”
“你已经发现了？”巫马伊眼中惊讶一闪而过。
“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你这又带我体验打铁，又问我对锻造流派的看法，换做任何人都知道你肯定别有目的。”牧星摊手道。
被当面戳穿内心，巫马伊神情不禁变得有些尴尬，她缓步走到铁砧台前，转过身双手撑着台面倚靠在桌沿，苗条的双腿叠在一起伸得笔直，半立半坐。
巫马伊微微垂下头，说：“其实，我已经被家族驱逐了。”
牧星叹了口气。
“果然是这样么……”
实际上在离开海底遗迹时牧星就有所觉察了，明明贵为家族千金，在遭遇灾害后却不见一人在终点为她守候，这明显是与家族出现了矛盾。
只是因为当时收了巫马伊给的会员卡，所以心底里本能地回避了这个可能性，毕竟与家族切割就意味着无法轻易获得资源，如此一来也就难以产出精品灵器。
可惜眼下血淋淋的现实已经摆在了面前，巫马伊失去了名为“巫马家族”的庞大渠道，这对一名处于成长期的灵器师而言，无疑是巨大的打击。
“为什么？伊姐明明这么优秀，他们怎么舍得？”牧星不解道。
巫马伊天才灵器师的名号，即便是曾经每年大半时间都在遗迹里摸爬滚打的牧星，也久闻其名。
不仅拥有倾城倾国的美貌，更是天赋异禀的灵器锻造师，再加上巫马家族的名气加持，没人能抵抗她身上散发而出的强者魅力，以至于经常会成为各路人士茶余饭后的谈资。
“和我自身无关，这件事触碰到了整个家族的利益，按照资本规律我会被抵触也是理所当然的。”
巫马伊满脸苦涩地摇了摇头，看向不远处勤奋打铁的老师傅们。
“家族吃到工业化的红利后，便决定开除大部分锻造师傅，只保留一小部分用以营销的灵器师，全力发展流水线作业。”
“那些位高权重的家伙，根本就没有亲自打过铁，他们蔑视锻造与修行间的联系，认为这些都是旁门左道，却不知我们巫马家族之所以能壮大，依靠的便是这些境界与锻造技术共同成长的老一辈打铁人，而如今他们竟然要抛弃掉曾经的战友！”
说到这里，巫马伊微微扬起头，望着厂房的顶棚，目光穿越了时空。
“奈何我只是旁系，无法违抗家族的整体意志，最终也沦落到被家族抛弃，失去了一切资源，仅剩下我这名为‘巫马伊’的个体。”
牧星一愣，眉梢微皱。
等等，失去了所有？
家族原来什么都没给留吗？
那这座厂区又是怎么建起来的？
就算是倚靠个人名气拉的投资，这个资金级别也不是普通投资公司能负担得起的，至少也得是行业龙头才有直接拍厂子的魄力。
似是察觉到了牧星心中的疑惑，巫马伊的视线顿时落到了前者身上，微笑间如有睡莲绽放，眼里充斥着温柔。
“说起来，我能建起这座工厂，还要多谢你呢。”
“谢我？”牧星挠了挠头。
“是啊，多亏了你，姐姐才能继续追逐梦想，坚持自己想要做的事，而不被这个社会所束缚。”巫马伊道。
听完这句话，牧星忽然想起了什么，不由眼角狂跳。
“等等，伊姐你该不会是把仿神器给卖了吧？！”
“哈哈，不要说卖掉这种话啦，用找到了能让它发光发热的地方来形容更合适些，我保证等你再见到那块石头时，绝对会被吓一跳。”
说到底不还是给卖了嘛！
那可是仿神器诶？就算前面带个仿字，那也是神器级别的强大装备诶！
就这么给卖了？
败家子啊！！
牧星不禁无力扶额。
奈何东西都已经出手，想要再买回来恐怕是没机会了。
“好吧，那我就保持谨慎的期待了。”
不过仔细想想，若不是自己当初选择把仿神器给巫马伊，恐怕今天也不会遇见自立门户奋发图强的天才灵器师了。
果然世间因果皆有定数，当真玄妙无比。
“既然你已经了解了前因后果，那么姐姐接下来也就开门见山了。”
只见巫马伊离开桌台走向牧星，微笑着对后者伸出手，浑身散发着肉眼可见的善意。
“牧星，来与我共铸器魂大道吧！你的存在对我而言至关重要，甚至比仿神器还要珍贵无数倍……我需要你！”
牧星没有握住巫马伊的手，而是眉头紧蹙，一副警惕的模样。
“原来如此，是在遗迹里的那次吗……”
记得当时为了消灭敌人，牧星曾向巫马伊输送了大量的灵气，这根本不是一个普通采集者能做到的事，显然巫马伊把这当成了他的天赋。
再加上当时上清散人的话巫马伊也听到了，如此一来牧星在巫马伊眼中，就是同时具备天生神识与天生气海的特殊个体。
而这两条天赋所对应的，实际上是天生魂宝与开天图，虽然名称上略有差异，但实际作用都差不多。
见牧星没有反应，巫马伊也不心急，她不着痕迹地收回手，耐心作出解释。
“打铁修行很耗费灵力和精神力的，而有你在不仅能弥补这方面的缺陷，甚至可以去挑战制造许多有着复杂设计的强大灵器，乃至仿神器，你我二人的组合或许不会横扫天下，但绝对拥有问鼎大道的潜力。”
牧星能体会到巫马伊的真心，对方确确实实想要与他合作，一边探寻打铁修行法的奥妙，将这套全新的功法逐渐完善并发扬光大，一边共同踏上飞升的旅途，追天问道。
可谓是充满理想了。
曾几何时，牧星也有过类似的美好幻想，他不忍心破坏巫马伊的美梦，但也无法接受对方的邀请。
思考了下该如何委婉地拒绝，牧星开口道：“想把人拉入伙，总不能一直画大饼吧？就没有什么现实一点的报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