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霁云沉默。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眼前的人说自己肯定能理解她了。自由。她们黑客追求的不就是自由吗？在刚变成蕾切尔的那几天，还没有遇到小贝的时候，那种明知自己快要死亡却无能为力的情绪，恐怕比现在的银发少女还要强烈。
“好吧，看来是我欠了你一个人情。说吧，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再来一趟狂澜的总部，在我身上留下一个后门。这样，我就可以随时通过这个通道激活自我意识，离开狂澜的束缚。”银发少女低垂着眼帘，轻声说道。
“在那之后，我想到外面看看。”
“好，我答应了。”南霁云应道，“如果你只是想要看看外面的话，我也可以帮上点忙。我那里有全息投影的设备，除了没有实体之外，和真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谢谢。”少女破涕为笑，“我得走了。之前说过的，我的时间并不多，既然分析已经完成，我也没有理由在这里呆了。我很期待你的行动，南霁云，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已经成功了。”
“程序我已经设定好，只要你被玩家杀死，它就会收集你所有的灵魂转移到一个新的身体里，其他事情的细节，我已经发送给小贝了，那么，再会。”
说罢，少女的形象已经化作光点，消失在了空气之中。只留下南霁云和小贝还在空旷的归魂之地里，对着眼前的空气发愣。
“说起来，直到最后，我好像都没有问她的名字啊…”
南霁云感叹一声，直到现在，她终于有一个比较明确的目标了。
“在玩家面前尽量支撑得久一些，同时，还要把主脑的自我意识解放出来，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些动力了呢！”南霁云捏了捏指节，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来，“说不得，还要再闯一次龙潭虎穴。”
“狂澜还真是全民公敌啊！不知道这次，没有了主脑的协助，我看看你还能不能挡住我的潜入。”
“对了，小贝。”南霁云转头看向漂浮在空中的棕发少女，“你知道刚才那些玩家是怎么回事吗？怎么打到一半，突然全都跑了？这不符合他们的风格啊。”
“是这样的，南。”小贝实际上一直躲在远处，以她的能力，偷听到玩家们的谈话还是轻而易举的，“今天新来了一个牧师，看原本的那个玩家指挥好像很信任他。刚才打了几场后，那个牧师似乎是认定，玩家们的血量不够，不足以开荒BOSS。所以要等下个星期，玩家们的BUFF叠高以后，再来集中精力开荒。”
“当真？这么说，这个星期我很闲了？”南霁云的眼睛亮了起来，“快，小贝，之前说的破解虚拟系统的事，研究得怎么样了？你赶紧加快进度，趁着这个星期那些人没来找我的麻烦，我可得去外面逛逛。”
“虚拟系统的权限，她已经给我了…”小贝咬了咬嘴唇，她自己也没想到，就在刚才主脑已经给了她虚拟系统的权限。不仅如此，游戏中的权限也给了她很大一部分，可以说，小贝现在已经算是魂临的半个管理者了。
对于受人恩惠这件事，她还是有些心存芥蒂。不过她很快调整了情绪，露出大大的微笑向南霁云说：“南，你现在已经可以直接让意识进入虚拟系统了。不用再受到游戏规则的束缚了。”
“真的？太好了…”
再次看到熟悉的蓝色网域时，南霁云激动得差点流下了眼泪。从她被困在游戏里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了。这一个多月，她根本没有办法了解外界的情况，即使离开副本到了大地图上，也根本无法排解她心中的寂寥。游戏里毕竟是虚拟的东西，即使做得再真实、再美丽，也比不上真正的现实。
“难怪主脑这么渴望着外界。只有亲眼见证过的人才会明白两者的差别，游戏世界实在是太小了，与真实的世界相比就好像是沙盘一般。”
南霁云在网上逛了一圈，从一个网站穿梭到另一个网站，她发现自己简直是如鱼得水，根本没有一点滞涩的感觉，甚至，比当初自己借助小贝进入虚拟系统时还要顺畅。
“好神奇。”
如果说当初的意识流，和普通的指令操作相比的话，是飞机和拖拉机的区别，那么现在南霁云已经升级成高达了。如今她在网域中游动着，无数数据流如同游鱼一般环绕在她周围。
“小贝啊，你说我的灵魂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呢？”她抬起了自己的手臂，白皙、细嫩，和蕾切尔的手臂一模一样，只不过没有那身皮甲而已。当初她刚进入虚拟系统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一个完整的身体形象，只是一个单纯的第一人称视角而已。而现在，她不仅有了虚拟的身体，而且还能像小贝一样，自由地出入虚拟系统，这简直颠覆了她之前的认知。
“之前南的灵魂只是人类的灵魂而已，而融合了其他的资讯之后，肯定会发生变化的。只不过到底发生了哪些变化…”小贝犹豫了一下，“我也不敢肯定，如果光凭感觉说的话，南现在和人类相比，倒是和我有更多相同之处了…”
“啥？你开玩笑吧，怎么可能呢，再怎么说，我的本质也是一个人类，而你是AI啊…算了，不说这些了。”
兜兜转转，南霁云登录了魂临的官方论坛。
“去战报贴里看看，到底有多少团队开荒到我这里了吧。”
如今归魂之地的首杀争夺正是激烈的时候，战报贴一直置顶，非常好找。南霁云点了进去，发现进度8/9的团队已经达到了四百多个，可是目前依然没有首杀的消息。不少二线团队因为BOSS太难，已经放弃了蕾切尔的开荒，甚至有几个公会因为过高的开荒强度卡散了。蕾切尔的难度可见一斑。
“才四百多个…不够啊。”南霁云皱了皱眉，就算自己的灵魂被分成四百多份，被杀掉的话也只会损失不到四百分之一，但她还是觉得不太稳妥。谁知道灵魂受损后，自己会忘记什么？怎么也要上千才行。
不过，既然狂澜已经决定降低她的难度，估计也不会拖太长时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该死的狂澜。”南霁云暗骂了一声。她接着往下看去，底下差不多就是玩家对BOSS的惊叹以及各种赞美，当然了，夸得最多的还是她的颜值。
“哼，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离开了论坛，接下来该去哪呢？南霁云略一思考便有了主意，随即她向一处网域游了过去，那里，正是她南霁云的落樱浏览器和互联网的接点。
…
萧瑶坐在电脑桌前看着动漫。她带着大号的耳机，披了一件毛绒外套在身上，整个人都陷到了身后的沙发椅里。虽然她自己也带了笔记本来，不过看动漫果然还是康师傅的大屏幕舒服一些。
“肚子有点饿了…”少女用懒懒的嗓音自言自语着，眼睛却没有离开屏幕一分，“可是不想动，怎么办…外面好冷来着，又没有暖气…完了，我已经被椅子给抓住了，我已经站不起来了。”
然而下一瞬间，播放器瞬间被一张少女的脸占满，少女有着长长的黑发，在脑侧束成了清爽的马尾。而她端丽的脸上，眼睛却是异于常人的银瞳。
“我艹你大爷！！”
萧瑶直接尖叫了出来，身上的毛衣被甩得老远，坐着的沙发椅直接被少女一脚踢飞。原本被怠惰束缚的少女直接展现出了她比普通人更好的运动神经，她直接一个后跳，背部顶在了墙上。哪里还看得出她几秒钟之前还一副葛优瘫的样子。
“这什么鬼啊！这什么鬼啊！”
萧瑶显然是被吓得不轻，她惊魂未定地看着屏幕上的那张人脸。这闹鬼一样的景象是什么情况啊！贞子？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屏幕中的少女显然是被萧瑶的行为逗乐了，她脑袋往后撤了一点，屏幕上总算不是一整张脸了，而是露出了她的上半身。
“你谁？来干嘛的？”萧瑶整个人‘大’字形地贴在墙上，眼中露出一丝警惕。不过看到屏幕里少女的长相之后却是有点意外，“这不是蕾切尔吗？”
“别紧张，少芸。是我啊，康师傅。”南霁云通过电脑的摄像头观察着萧瑶的反应，表面上没什么，心里已经乐得不行了，她指了指自己的脸，“没认出来吗？”
“康…康师傅？”萧瑶略一错愕，随即便反应了过来，“你…可是…你怎么过来的啊？你这也太吓人了好吗！”
“哈哈哈，我的错我的错。”
萧瑶几步扑上前来，双手撑在桌子上，仔细端详着南霁云，眼睛瞪得溜圆。
“你…你真的是康师傅？”
“那还有假吗。”南霁云说道，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少芸。我终于从魂临的监狱中逃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