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子塔。
博辉海拍了拍手里的一叠口供，那上面是雷瞳的手笔，他犹豫了一会，把它们都丢进碎纸机，待会碎片们还会吃到一记魔力焚烧，从这个世界上干干净净地消失。
自己的撤职报告还要过几天才会发布，不过就算不再担任负责人，这间办公室依然是博辉海的领地——当然，有一部分要属于那个蓝发女人。
“这可是一次胜利啊，少年。”这一次雷瞳含着棒棒糖，她坐在博辉海办公桌的另一端，穿着高跟鞋的脚一次次点在桌腿上，看得博辉海一阵心疼，不，更心疼的消息应该马上就到。
“这个胜利让我背上了几亿的债务，而且坑爹的是，明明我才一半责任为什么要我付全款。”
“家里藏着一个军火库的男人再说这话就显得小家子气了啊。”
“行行行，我的钱不是钱，我家族的钱也不是钱。大不了我把库存里几台天网卖出去还债。”
“你现在可别卖，治安局那边宣布的可是天网故障造成的损失，你现在卖出去不是自找苦吃么。”
该死。暗面的消息目前还只是在法师界高层流通。
博辉海闷闷地蹲在椅子上，越想越憋屈，“这不是花我的钱养你的学生么？”
“话可不能那么说，估摸着下个星期他就要去法师学院报道了，我记得你在那还有个导师职位吧，要不和我合作个新项目，过把当老师的瘾？”
“我当老师的时间可比你长多了。”博辉海毫不客气地指出问题所在，“但是……你到底打算教他什么？常规的知识的话，我觉得他完全可以在学院当个实战导师。”
“当然是非常规的知识，他可是我们手里唯一一个能对付暗面的战斗力，如果有用的话我都想把你的军火库存给他武装起来，但是……直到他愿意解放自己之前，我们都得慢慢培养他，做个幌子，从头开始。”
“一大堆即将被浪费的资源。”
“要说浪费当然不至于，这次我们不光捡回一个有才能的学生，还有一个灰发的超魔小萝莉。”雷瞳嚼着棒棒糖的杆，“超魔体质啊，而且不是你们之前打算量产的那种，虽然她那边估计也有暗面的幌子，但至少先用起来再说吧，你的研究课题可以换个外壳继续了，要不要庆祝一下？我去酒窖看看有什么适合这种气氛的酒。”
雷瞳作势要离开，博辉海头也没回就拽住雷瞳的手。
“你之前说那个孩子和暗面有瓜葛，那让她和南天呆在一起没事么？”
“与其说是一起呆着没事么这样的问题，倒不如说是把他们俩一旦分开就是两个大问题啊。超魔体质需要魔力供给，南天那边需要有人帮忙分担魔力，他们俩还真是彼此命中缺对方啊哈哈。”雷瞳的笑颜里难得看不出恶意，他是衷心为那两人祝福。
不，稍微想歪了。
“希望治安局那边不要给他们施加太多压力吧。”博辉海感慨着，还在回味当天那一记蓝光的破坏力，虽然是自己设计的东西，但从南天的手中发挥出全部的威力，还是让他觉得有莫名的惶恐。
“你还真是担心那家伙逼急了会做出什么吧，不过还真是有那种可能，而且现在南天压箱底的宝贝正在小萝莉身上，就算南天想捏个什么术式，在他面前的那些法师估计连魔力波动都侦测不出来，快猜猜，南天逼急了会捏什么术式？”这回雷瞳的笑颜里全是恶意了。
不过，这个问题的确具有思考价值，博辉海，你要用两个人的角度去思考这个问题。很年轻就当上双子塔负责人，又即将被撤职的高级法师如此提醒自己。
“靠直觉，一瞬间想出来噢！”雷瞳在一边附和着。
这个到现在也摸不清的家伙到底会捏什么术式当做杀手锏。
一瞬间恐惧攒住了博辉海，没有思考，仅仅把南天和爱勒贝拉作为前提来思考，如同赌博似的下注，而博辉海的灵感一瞬间就有了目标，它落在一个极为熟悉的术式上。
无疑雷瞳也和自己一样猜到了这个结果，因此才露出如此恶意的表情。
暗面法术——暗面坠落。这是经过现场勘测后得到的结论，保存于雷瞳笔记中的唯一一个来自暗面的法术。
南天会准备这个法术。
博辉海深吸了一口气：“我会和你合作的，为了我们共同的目标。”
“我倒是不担心你，我们是有契约关系的合作伙伴，其实我也不担心南天，我和他也签订了师徒契约；而南天和小萝莉缔结的是效力更强的魔力共享契约，至于你和南天之间，恩，是可靠的金钱关系，我相信就算南天不用担心债务，他也一样很缺钱，养一个超魔体质可是很烧钱的项目，就算他拥有奇迹刻印一样很烧钱，所以他会依赖你。所以相比于担心这个连锁的契约螺旋内部出现关系，我更担心来自外部的干扰，所以，但愿谁也不要做得太过。”雷瞳吐出棒棒糖的杆，准确地丢进垃圾桶内，“说到底，我们是为了同一个目的而努力，为了暗面深处的法师墓地。”
“为了法师墓地。”博辉海沉声重复一遍。
“先去庆祝一下吧，胜利之后没有庆祝的话，这个胜利也没有了意义，为了第一次靠自己的力量抵挡暗面，为了那两个小家伙喜结连理……好像说的有点过了。”
江林市东城区。
这家餐饮连锁店的门口人头攒动，“食+”这家店里面不光是提供中式餐饮，快捷食品也是红火的经营项目。
室外温度是37摄氏度，火烧火燎的高温。
爱勒贝拉在靠近门口的位置静静等着，晃着白皙的双腿啜着冰可乐。
南天终于挤到柜台面前，迎来售货员一个职业化的微笑：“请问您想吃点什么？”
“两个汉堡套餐，一个甜酱，一个特辣酱！”
“冒昧问一下，先生您确定能吃得消本店的特制辣酱么？”
“那并不是我的特辣汉堡，我才不吃辣，甜酱万岁！”南天说的理直气壮。
酒窖。
雷瞳习惯性地抽出一支烟，看了看四周的酒藏，识趣地把烟重新塞了回去。她扶了扶根本没什么度数的平光眼镜，凑近了某块贴在橡木桶前的铭牌。
所谓法师的力量，是把人生经历和智慧情感沉淀下去，靠时间来发酵的深酿么。
真是久远的东西啊。雷瞳看了看表，看清现在身处的时间和空间——
科玛市 七月三十日 天气晴
他四下张望了一眼，绕到酒桶背后，原本是桶底的地方还有一块金属板，上面画这个朴实的图形，一枚齿轮的外缘，或许只有雷瞳能知道这个图形的含义，可能博辉海能猜到一些，但那又如何，这边始终只有雷瞳一人而已，而这就是所谓雷瞳从博辉海那里强行撬下来的一块……私人领地。
那是奇迹刻印的拓印。虽然复制品毫无价值，但摆在这里就是一个提醒。
她带着耳机，回放着那时候为了作为证据而存留下来的录音。
那是——科玛市 七月二十九日 暴雨转阴。
“看来你有个很棒的玩意啊。”
“你羡慕么？”
“我当然不羡慕，你左手的刻印对我来说最好的存在方式就是在我视线以内，然后在我身体之外的任何地方。”
“你这女人的口气真是直白。”
“我可是个好演员。”
“有话直说吧。趁我还没打算把你赶出这里之前。”
……
“你从来都没有好好学过法术吧？”
“只看过书。”
“奇迹刻印还真是方便……”
“你是指能掠夺魔力和法术这方面么？那根本不是个好东西。”
“正因为我猜到这一点所以才说出刚才那番话的。”
“猜的？”
“猜一直是个好办法。”
“我觉得也是，我猜我时间不多了，还有什么要说的么，在我成为超魔之前？”
“现在你可没有成为超魔的余裕，有兴趣当个真正的法师么，虽然你可能干一些和正统法师完全不同的活。”
“好啊，只要是法师就行。”
“真的想当个法师么？”
“你都把契约拿出来了，还问这些干嘛。”
“我为你解决刻印和隐藏身份的事，帮你和那个女孩建立魔力共享契约，作为报酬，你就成为我的手下吧。”
“悉听尊便。”
“不许偷懒，今后要做的事可比现在的要麻烦多了。”
“只要你那边不食言即可。我可不想变成超魔体质，变成超魔体质的一瞬间，我就丢一个暗面坠落，自我了结了。”
“你很讨厌超魔体质啊。”
听到这话的南天翻了个身，他没打算让雷瞳看见自己的表情。
“是啊，非常讨厌，因为成为超魔体质了，就没可能成为真正的法师了。”
录音还在继续。
雷瞳叹了口气，找了个杯子接了三分之一杯的干红，她对着门口的方向。
“恭喜你，法师南天，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学生了。”
她掏出一份表格，再一次扫视上面的流程，关于针对南天的训练流程。署名是雷瞳，而日期却在五年前。
“是时候把你那偷懒的五年重新补回来了，在我满意之前可别擅自死了啊。”
训练名单上的名字只有一个南天。雷瞳根本没打算收除了南天之外的学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