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新生，你得学会规避灾祸（上）
对于现代法师而言，法术无非是手段性质的工具，将平时学会的法术术式存储在自己的法师刻印中，注入魔力，构建并运转法术模型，然后释放法术效果的过程便是课本上解释过的法术的原形。因此，存储了术式的刻印才是真正的法师刻印，不然就仅仅是一个纹身；同样的，只有释放过法术的刻印才能称之为法师刻印，不然也仅仅是块芯片而已。
拿数字媒体来比喻吧，法师即是PC，刻印即是存储器，而术式则是成千上万种类的程序，真的曾经有人用这样的类比来形容法师，因此就有了如下的笑话：
法术容量有一个GB的法师……这样的说法多少有点奇怪对吧。
九月初，入学季，法师学院“九色区”也是如此。
只不过在这一学期的开始，九色区内部就注定要比上学期更加忙碌，导师们手里多了一大堆原本不该属于他们的课题，法师学生们在有限的外出时间内又多了不少不允许涉足的禁地。
其比如说某个被一场未经申报的实验毁掉半边的小区，现在正被警察和法师部门的双重安全线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估计是在找些东西，或许警察们在寻找那几个没来得及去避难的可怜虫；而法师们可能要在那几个可怜虫里面剔除一些沾染到暗面诅咒的余物……或者说法师们赶到这里的本意并不是帮凡人警察做这些鸡零狗碎而且讨不到好处的事情，自从获悉这一次暗面的显现是来自于某个暗面法术之后，这群法师明显兴奋了起来，就算是现代开发的法术也必然需要载体，既然法术失效了，或者说法术被打碎了，那么现场估摸着就能留下点碎片——为此而来才是法师们真正乐于做的工作。
多半像是寻宝商人那样的心态。
他们带来了经由魔力和术式改造过的现代机械，辅修勘探的法师发动生命检测，而擅长清理现场的法师要麽动用大范围的粉碎术和化泥术把建材废墟变成就地可取的建筑原料，要么画一道传送门把恼人的障碍物送到别处去；说实在法师的效率要比寻常手段快上不少，因为这本来就是一群执着于效率的群体，他们可以为了达到效率而不择手段——然后在凡人眼中，那通过各种术式和法术刻印达成的奇迹就已经刷新了三观，就算事先已经被通知“会有一群九色区的毕业生来帮忙”，然而当他们拼尽全力做足了心理准备后，法师们形形色色的手段也超过了他们的想象能力。警察们的枪械多半都上了膛，用上对魔子弹的官方理由是“为了应对意外出现的暗咒者”，实际上警察们可能更害怕在某个不起眼的时刻自己被某个眼偏的法师选入法术的作用范围，在那之前或许能做到鸣枪示警，不对，既然填上了能穿透法师护盾的对魔子弹，干脆就朝着大腿射上一发吧……
顺道一提，对魔子弹的研发机关，并不是拥有对法师机关的治安局，而是九色区——法师们研究并开发了能够对抗自己的子弹，听上去就像是“虫族为人类开发了针对自己的广谱杀虫剂”一样有些搞笑。
是的，法师们一直致力于证明这个群体可控，魔力是种新式的清洁能源，而法术的运用利大于弊——这架势简直就像是早些年电能刚开始被开发利用时的景象。
凡人对法师心存芥蒂无可厚非，这是在法师学院的入学式上就明确阐述过的事实。现在又到了法师学院九色区迎接新一批入选学生的日子，有多少人是顶着家中的压力在新生名单上写了自己的名字，不过到目前为止，至少有两个人不需要担心这方面的问题，一个是被怀疑是来自暗面的暗咒者，亲手毁了大半个小区的“罪恶之人”——南天，以及另一个则是发育状况和社会经验都相当堪忧的超魔体质——爱勒贝拉，两人都暂时住在临时提供的宾馆内，等到太阳越上双子塔的肩头，便是他们正式进入九色区的时候。
老实说，就算是南天也有些兴奋。
昨晚睡不成的他，拉着身为超魔体质睡眠需求较低的爱勒贝拉背了一遍两人现在拥有的法术，这是法师每天的必修课。少女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法术刻印，即使南天特意数过少女背上的刻印数量，但那些东西到目前为止也仅仅是个摆设而已，爱勒贝拉从没有以自身的意志释放过任何一个法术，严格意义上来讲她不能算是法师，仅仅是超魔体质而已。
超魔体质能够直接引起一些魔网的变化，但那只是使用“器官”，操作难度就像是普通人把自己的胳膊举过头顶——这种程度自然不能算是运动员，更不能说是法师。
正因如此，并不是法师的少女，就算不需要睡眠也喜欢睡觉这个过程的少女，被法师南天拉起来折腾了一整个晚上，当两人出门的时候，少女的脸上挂着明显的倦意，南天向身边瞟了一眼，似乎觉得有所歉意，他搭了搭爱勒贝拉的背，示意少女可以在自己的背上多睡一会。
爱勒贝拉没有拒绝的理由，依旧穿着一身白衣的她，在南天的背上陷入了拂晓的沉眠。
九月一日上午两点，距离入学式至少还有六个小时。但这位新生并没有先前往九色区的想法，尤其是当自己还不算是严格意义上的法师新生时，南天的路线指向了一个熟悉的坐标，这一个月来偶尔会做梦，其中的大部分梦境都会让自己回到那好几年前的家中，那原本应该灰飞烟灭的数天使又开始耀武扬威。
而南天自己，却并不是一个月前那一副模样，他每每环顾四周，虽然是熟悉的家具，但又有种说不出的味道，梦中的自己受到冥冥的授意，他举起左手，从那名为“奇迹”的刻印中释放出匪夷所思的法术。
他看到十个星点，那组成了南天所丢失记忆中的一环，在这光景面前，明明没有加载任何法术辨认的术式，他再一次地靠直觉读出了“这个躯体”所使用的法术。
名曰：噬神。
走在路上，他猛然打了个冷战，这可是九月份的早上，虽说是一天来气温最低的时间也有至少二十多度。真正让南天觉得惊惧的不是那从印象中凭空出现的名字，而是他感觉那被自己舍弃的记忆正在蠢蠢欲动，要从那刻印的最深处攀爬上来。
脸颊的右侧传来一阵灼痛，因为背着少女的缘故南天只能尽力忍着。
毫无疑问，此时此刻的南天，这一次的巡回已经记录了那个法术的名字。正如那个声音所言，这边是南天的超魔之路。
他抬起头来，想看看本能到底把自己指引到了哪个地方，南天最先看到了拦下自己的警戒线，然后是戴着警帽的警察以及穿着运动服的法师，右肩上别着橙色勋章。
“这里是警戒区域，请回吧。”
“那个，我是这里的居民，要回家取些东西。”南天挤出一点微笑，再用和挤出微笑一样的耐性挤出一个借口。
“原居民进入这里也需要得到许可。”警察摇了摇头，“况且时间也太早了，现在大部分的人员都在休息，没法保证你们的安全，在那里面是不是会发生一些次生灾难，为了你以及你背后女孩的安全，我建议等到所有人都上班了再来。”
看来是没法正面进入了。南天想到。
规避灾祸这话说的倒是正确。
不过，到底暗咒者和未经登记的超魔体质比起那法术肆虐的余威来说，到底哪个更像是灾祸呢？
他离开现场，绕着围墙走出几百米远，当他看到一个豁口时，明显地“哼哼”了两声。就在这时，背上的女孩也醒了过来。
“打算回去么？”
“啊，因为有些要确认的东西。”
“我帮你。”
“所以我才会把你带来而不是留在宾馆啊。”南天坦然说道，任由少女把小手按在头上。
爱勒贝拉善于和魔网沟通，比起使用法术她更加擅长直接对魔网下令，此番针对自己和南天，少女让魔网做到的效果则是“隐蔽身形”。
南天的手里握着魔力制作的绳索，一会他得靠伸缩翻入居民楼的二楼才能躲过看守的目光。至于前往自己原来的住所到底要得到什么，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但唯独有一个目的他很明确，那是先前忘记做好的收尾工作。
他的敌人，数天使，要确认它已经粉身碎骨的死讯。
就连南天自己，也没有发觉，用魔力凭空制作实体化道具是多么困难，自打一开始他就是这么自然地制造绳索和棍棒，风格粗犷就像是原始人那粗糙的工具，但即便是这样的程度，也足以载入九色区图书馆最深处的典藏之中。
七层。
像是感受到了老友的来访，那瓷白的碎片有了些许震动。
它位于房门正对着的饭桌上，像是被顽童失手打碎的古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