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世俗加在法师群体头上的罪名无非是那几种，“危害社会安定”、“存在危险性”，亦或是“接着伪科学手段蛊惑他人的邪教”这样另法师们啼笑皆非的借口，稍微对法师，对九色区有些理解的人都不会认同这些观点——就算他们是“九色区科技”的坚定反对者。
接着是更加高级一些的借口。
“他们是灾祸的创造者。”这样的宣告，说起来有玄乎，但也不是不可相信，几个月之前的那次事件便是这种论调的最好证据。
九色区居然回应了这种论调。
你们错了。
顶多只能是“将灾祸引出洞穴的人”。
是打开潘多拉盒子的那只手。
同时他们的语气里带着十足的嘲讽——
魔力和法术并无罪过。
仅仅是施法的主体出了问题……
*
“你是说他们创造了人造灾祸？”苏兰面对那扇“门”，准确的说应该是被蹂躏至完全破碎的墙壁。这边是005避难所的最底层，本应该是防卫措施最为严密的地方，此时看上去却像是战场的遗迹。
到处都是瓶罐的残骸，因为时间久远那流泻出来的药剂早已挥发一空，除了透明色或是褐色的玻璃碎片外别无他物，但好在还有一项指标能供这两人还原当时的场景，那便是魔力的痕迹。
中级探测术，魔力侦测。
悬浮在渡鸦面前的半米光盘则是这个法术具现化后的样子，光盘上是这个空间内的三维场景，而其上分布的一点点蓝色或是深褐色光丝则是魔力的痕迹，前者属于魔网魔力，而后者则归属暗面魔力。这些魔力在整个房间内肆虐过一番后，大部分都残留在那被捣出一个大洞的墙壁边缘。
然而墙壁外面是略带潮湿的土层，除了矿物质和水分之外什么都没有。
“看到这个了吧，这就是我说的人造灾祸——它们所具备危险性的冰山一角。不知在多少年前，它从这里逃跑了，带着它唯一认可的骑士击碎了束缚它的牢笼。”
“可这不是……死路么？”苏兰顿时想到一种可能，并且下意识地止住了说下去的念头。
在她之前呆过的那个房间里，也有这样的一个洞。
“墙壁的后面是什么根本不重要，它们仅仅是想要创造一个门，或者说是能当作是门的东西……说起来就和法师们构建传送门的原理一样。”
要在两个不相邻的空间穿梭，就要构架传送门，而为了排除来自现实的干扰，最好门的两边都是毫无意义的东西——仅仅具备了门的字面意义，而未被唤醒其现实意义的一个门框，恰恰是最好的材料。
“那么它所指的方向呢？”
然后她听见从渡鸦面具里传出来的嗤笑声。
“这不是显而易见么？就算是一次性的传送门，在使用过以后也会留下两处空间的魔力痕迹，就像是旅客的鞋底上总是粘着出发点和目的地的泥土一样。”
答案便是暗面，同时也是葛兰顿本人前往的地方。
“是不是……他们所有都会逃到那个地方？”
“那倒不一定，你不就好好地留在这个世界么？只不过事实的确是大部分逃逸者都选择了暗面，毕竟在这里他们已经失去了实际的意义，到那也不会更糟，除非他们有了回来的使命。”
“使命？”
“当然，法师就是一批固执地相信使命的家伙，就算没有学过法师常识，但一旦和暗面扯上关系，就会被吸入使命的漩涡里，这也是未解之谜——至少我不知道。”
渡鸦罕见地耸耸肩。
“不过似乎和一开始的话题扯得有些远了，人造灾祸毕竟是人造的，魔盒里的灾祸只有到了掀开盒子的那一天才会满溢出来，暗面在我看来就是一个超大的魔盒，区别在于这个放在我们面前的盒子，还没造完整就开始喷吐出灾祸了。”
例如伴随着魔力的灾害天气，魔力构造的怪物，暴走法术，魔力劣化，越来越多的暗咒者，以及……
超魔体质。
灾祸需要载体，而超魔体质似乎就是最好的容器，最当初是，在一切发生时，也是。
“你说不定想问为什么在最当初为何不先去抑制它，这个问题早就有了答案，因为他们觉得自己能够驾驭那种绝对而庞大的力量，就像是打开箱子一样，一边憧憬里面的财宝，一边用人类的方式来赋予他们编号，从001开始，这是005。”
苏兰看向面前的残骸，像是看着历史的遗迹，一股无力感突然袭击了她，如今已是物是人非，第三适格者成了掌勺的老板娘，而造就了她一生的那些东西，去了自己永远不会接触的地方。
渡鸦突然笑起来，那声音相当可怖，如同癫狂而痛苦的夜鸦嘶鸣。
“嘻嘻嘻嘻，你知道么，这真是相当可笑，这些人，这些法师最有意思的地方就是——他们至少具备了一定接触真理的智慧，至少他们懂得节制，记得给自己留下后路，从这边逃到暗面的家伙一定不知道，那里正好是学者法师给他们准备的下一个牢笼，一个自暴自弃的牢笼，如果毁灭不了灾祸本身，那就摧毁表达它的载体，失去载体的灾祸也就不能从那个暗无天日的魔盒里逃出来。”
她还在笑着。
“只不过哪有这么方便，不然为什么到现在人造灾祸还能出现在科玛市？它们要回来了，以各自的方式，对于它们来说这就是它们的使命，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抉择，只是时间到了。时间到了！有人打破了平静的水面，而波纹会引来混沌的变化，法师们既然能创造出第一个暗面，那就能创造第二个——至少他们的确做出了超魔体质。”
那渡鸦的面具像是突然射出目光来。
“留守的骑士正在祈祷，迎接他们的御主回归，撕裂时间和空间而来。”
苏兰觉得眼前的人简直是疯了。
“而我只是个影子，被烈日曝晒后留在地面上的影子，在灼热下祈祷着——不要让‘太阳’升起来。”
·
超魔领域。
魔力造物·类金属球棍。
南天接下了那人从上而下的一击，他只觉得像是一阵恍惚，十几步开外的人影就到了自己的头顶，那柄剑当头劈下，他下意识地用魔力天赋制作出惯用的钝器想要挡住那一击。
雪片激荡，风中似乎传来断裂的声音。
南天的视野里飘过几缕发丝，那人的马尾整个披散开来，秀丽黑发呈扇形铺开，几乎遮掩了另一个讯息。
球棒正在被斩开。同时极寒顺着球杆和空气渗入南天的手臂，沿着血管往上冻结，越是用力，便越是渗透。
冰系附魔·冻气。
该死……念完台词直接动手。
这时，快速蔓延的寒气激活了一个长期附着在南天身上的法术——守护。
魔力迸射！魔力护罩！魔力净化！三重效果顿时加持在南天身上，第一重先推开那人的动作，第二重再给予一个具备物理魔力双强度的单人护盾，第三重效果，则驱散了侵入南天手臂的魔力冻气。
这就是爱勒贝拉花了一个多礼拜研究魔网后，直接往南天的奇迹代码中写入的术式。
更重要的是，一旦这个术式被激活后，奇迹代码便空出一个新的可用空位。
记忆的沉淀如火焰般开始升腾，几乎是不由自主的，那可能南天自己也无法理解的法术瀑布在意识深处流淌而过，一枚新的法术，载入奇迹代码的槽位。
也是个带着某种暗示的法术。
传送术·道具招来！
博辉海教给南天的第一个法术，传送术！传送大师的身传！
而南天从那传送空间取出的道具……
是一枚魔力结晶。怎么看也不应该是武器的东西，或者说是“应该在法师决斗中出现的道具”，它原本应该被用在各种需要大量魔力供应的法师实验室中。
它很脆弱，也十分不稳定，放置在外部空气中很容易散失魔力。更重要的是，那么才半个巴掌大的小玩意根本不足以抵挡“影之巨剑”。
陌生的骑士已经重新调整好姿势，他将自身中心放低，几乎半蹲在柏油路面上，而那把几乎有身长的大剑则像是毫无重量一般，被他稳定地握在手心，魔力开始涌入肌腱和骨骼，强化爆发力，强化支持力，心脏在魔力的刺激下迸出远超平时的血液，而被魔力加护的血管则将炽热的鲜血输送到被强化成“血肉引擎”的肌肉组织中。
下一击将是“人类”境界之外的超音速斩击，没有什么能挡下那一抹飞影，就算是有坦克横在面前也会被切成两半。
骑士全身的数据潮水般涌入少女的视野，它们不断攀升，都指向了一个可能的结论。
魔力强化·一闪。
以半倍音速启动，最大冲刺射程五百米，再将刀刃武器以一点五倍音速平行斩出，总计二点五倍的超高速斩击，几乎不是人类能够接受的强化程度，但这种怪物般的法术就是出现在眼前——而且它还是该死的制式法术，虽然现在已被列为管制法术。
骑士戴着浅灰色金属面具，此时从双颊的缝隙中吐出长长的白气。他将体内的空气尽可能排出，这是启动的第一步，而后需要用魔力机关触发全身就位的强化魔力，一切会在一秒内得到结果。
是已至此，除了那两人之外已经没有人能干涉这个法术。不，可能用出这个“一闪”的法师都不应该算是人类。
像是弦断的一声轻响，在两人的连线处出现一连串的气爆。一眨眼的功夫骑士已经冲出半程，经过附魔的阴影刀刃划出一道霜白色轨迹，仿佛一刹那间，它飞跃到了所有人感知之外的境界。
消失了。
这是魔网视觉传来的结论，无论超音速有多么夸张，魔网都会忠实地记录它的每一次落点，割开的每一寸空气，但在这时，骑士却消失在魔网的扫描。
简单来说——他，从“此时此刻”消失了。
在魔力强化·一闪之上，骑士还叠加了另外一个法术。
南天还保持着触碰那块魔力结晶的姿势，似乎什么也没发现，什么也没有察觉。速度太快，身形太过诡异，几乎无法观察，但看向南天的反应。
他依旧自信满满的样子，像是已经触碰到制胜的钥匙。
不管如何，这位来历不明的骑士用错了法术。爱勒贝拉得出结论，超出人类反应极限的一闪，用来对付其他的法师算是简单粗暴的办法，但前提是对方以人类的思维方式来作战。
只是南天从未这样想过。
从他一开始选择召唤“魔力结晶”就应该看出来，那块当量100魔力的高纯结晶会拿来做什么。
“让……”少女樱唇轻启。吐出第一个音节的瞬间，从南天的偏右侧三米处，纯黑剑锋闪现，朝着他的脖颈切去。
“让魔力……开始咆哮。（let's make some noise)”这是一句重音，少女和南天同时宣言。
100单位的魔力瞬间展开，以南天为中心变幻出无数多边形，这是大量魔力展开时出现的辉光，然后配合南天独特的魔力属性，这些魔力开始具备物理属性。
什么概念？这些魔力能让南天周围十米内的空气完全凝固，既然无法阻挡斩击，那就锁住手腕和手肘，连肩膀也一并禁锢，釜底抽薪，将大剑的使用者本身禁锢，失去动能的武器便无法造成伤害——再锋利也不能。
至于从超高速机动中瞬间掉落至静止会对骑士的肉体造成多少损伤，则不在南天的考虑范围内。
魔力的咆哮还未结束，这些魔力刚刚从结晶中解放出来。
无论是它们，亦或是南天都觉得还不够尽兴。
于是那巨大的质量开始收束，附着在南天扬起的右臂上。
若对方是以超音速来进行斩杀，那么南天则以要回报以相同的粗暴。
以一列满载卡车的质量来进行碾压。
这边是——“巨人的一击”。
不知何时，南天的脸上带有戾气，不同于“门”的张狂，也不同于“奇迹虹吸”时的高傲，他就如同混混干架一般，将重拳捣在骑士脸上。
如同重炮炸响，就连纷纷扬扬的雪花，也出现了一瞬的刹寂。
黑兽终于开始咆哮，它一直守候在骑士身后，此时终于为那骑士挡下几乎致命的一拳。
影子从骑士脚下蔓延，延伸出一道直线，和那黑兽相连。
作为回应，从那黑兽的右爪中，夜晚的黑暗勾勒出刀刃的黑边。
骑士……不，暗咒者之间的决斗绝不止于寻常的法术博弈。
现在终于有一方显现了真正的姿态。
让吾等的灵魂，呈现出“场”，宿命和使命登场的舞台。
法师领域（暗咒者领域）——锻铠神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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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锻铠神依的名字来自于《死神Bleach》中的断铠绳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