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突然陷入一片空白。
——我在做什么?为什么突然在战斗中执意打开空间门?
仿佛从梦中惊醒一样,辉翼副会长赛菲下意识地松开手,身旁的空间门消失在空气中。
“唔!”驾着斧炮试图冲入伪空间的帝翔天重重地摔在地上,脸部擦着地面拖出去老远。
“帝哥…!”
“对,对不起。”
赛菲晃了晃脑袋,想要让自己记起什么来,记忆里却没有任何关于自己要打开空间门的理由。
“我在…干什么…?”赛菲困扰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帝哥!”青羽跑到帝翔天身边将他扶起:“振作起来,三哥需要我们帮助——”
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在青羽面前。
帝翔天的身体散发着淡蓝色的光芒,不断化为光粒向空中消散。
“太乱来了帝哥,为什么要在战斗中冲向未展开的空间门…”
身上的衣服被空间乱流中的引力撕扯成碎片,斩击造成的伤口和撕裂伤混在一起遍及全身,还依稀保留意识简直是个奇迹。
“盯…”
然而,帝翔天只是双目无神地看着青羽,嘴里喃喃地念着什么。
“『盯』?”
“盯…沉…”
“『盯沉』?”
这是什么意思?好奇怪的动词…还是说名词?
“盯沉…叮…晨…”
蓝色的光芒渐渐消散,帝翔天呆滞,如同机械一般重复不明所以的两个字。
“町…辰…”
泪水从帝翔天变成血红色的双眼里流出来,划过泥土和血迹落在地面。
“可恶…约定好了…要救你回来…”
蓝色的光辉全部消失,帝翔天变回原本的姿态。
“给我…想起来…啊…”
金发的男人在世界上存在过的证明,伴随着帝翔天最后的记忆一起消失了。
◆
比夜空更加漆黑,丁尘在未知的空间中睁开眼睛。
感觉不到重力的影响,也使不出力气,只有深不可见的黑暗,如同宇宙中漂浮的尘埃。
“…”
记忆中,自己最后见到的是挚友试图跨越空间援救的脸,以及自己被剑神之剑斩杀,在伪空间中死去。
“…冥界吗。”丁尘缓缓反转自己的身体,直视着面前的黑暗。
是的——名为“丁尘”的男人已经死了。
既然如此,这里应该就是世间常识里专门收纳死者,名为“地狱”或者是“冥界”的地方。
“如果可以选的话,果然还是去天堂比较好吧。”丁尘遗憾地说道。
“可以和漂亮的天使大姐姐搭讪…什么的。”
孤独的声音回荡在这片空间中,没有人回应丁尘。
“搞,搞得这么黑也适可而止啊!地狱就是黑漆漆的地方吗!S系的美女我也可以接受,身穿皮衣用鞭子抽打我的性感魅魔来多少都可以!至少给我来一个吧!”
没有人回答。
“…果然。”丁尘尴尬的笑容僵在脸上。
“一个人开玩笑…根本好玩不起来啊。”
无力感与寒意渐渐覆盖全身,丁尘放弃了抵御,任凭冰冷的黑暗包裹。
“不过,这样也…不坏。”
过往的经历在眼前闪过,包括那份和已经被黑晶侵蚀的父亲一起,丁尘迄今为止的人生完整地浮现在脑中。
被无法养育自己的父母抛弃,被落魄的铸剑师收留。在谁也不知道的世界角落里,目击了父亲缓缓被黑晶侵蚀,最后消失。
——“抱歉,丁尘…看来我就…到此为止了。”
感觉自己无法逃避死亡的父亲温柔地拍拍丁尘的肩膀,露出慈祥的笑容。
——“接下来的路,你只能一个人走。”
为嚎啕大哭的丁尘擦去眼泪,父亲安详地闭上眼睛。
——“希望你可以找到那些,愿意聚集在你身边,和你一样的『尘土』…”
“…我找到了哦,老爸。”丁尘的嘴角露出了父亲当年的笑容。
中二病白痴挚友,满脑涩情知识的变态同好,乖巧的妹妹们,尊敬的兄长,漫长又孤独的旅程后,丁尘得到了至宝。
“家庭”。
然后,为了守护深爱的人们,在黑之源晶的侵蚀下消亡,对于丁尘来说毫不后悔的结局。
静静地合上眼,丁尘等待着这份残留的意识消失。
…
“…”
感觉过了相当漫长的时间。
“…”
不,不会吧?
“…我说。”
睁开眼睛,面前除了黑暗之外什么都没有。
“不会吧——!”丁尘发出了哀嚎:“这就是『死后的世界』!?不是生者意识残留的地方什么的…”
自己要在这个死寂黑暗的空间里,度过永恒的时间?
“不要啊!!”
丁尘绝望地抱起自己的脑袋。
好恐怖,死这种事好恐怖,超级不想死,王都谁爱守护谁去守护被谁毁掉都可以,能让自己回去做什么都可以!
“够了,人类。”
“你闭嘴!这样下去我会疯的!一片漆黑就算了还找不到人说话,会死的吧,绝对会死的吧!身为吐槽役的我不出一天就会被逼疯的啊!”
“我说够了!刚才那份帅气到哪里去了你这白痴!”
“…诶?”
刚刚黑暗里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你,你好?”丁尘战战兢兢地打了个招呼。
“一点也不好,人类。”
女人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夹杂着一丝无奈。
“第二次见到没有恐惧到失禁的人类,听到那么帅气的台词还稍微有点心动…真是浪费。”
黑暗中,丁尘能感觉到一个人形出现在面前。
“这里不是地狱,也不是冥界这类收容死者的热闹地方。”
因为站在黑暗之中所以无法看清面貌,丁尘的面前女性轻声解释道。
“这里是黑之源晶的内部。”
“内部…!?”
丁尘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就在那个晶石里面?
“那,那,那那那那你是——”模糊地意识到面前这个女人的正体,丁尘突然变得连话都说不完整。
“我即是雷德洛费尔德。”站在丁尘面前的女性点点头。
“——这个世界的『女神』。”
丁尘昏倒了。
“喂!”
“对,对不起!”立刻从昏迷中被吓醒的丁尘激动起来:“女神大人是吗!虽然我不信教…您是『全知全能』的存在对吧!”
创世女神雷德洛费尔德,伟大的造物主,制定世界上一切原则的神明,只要她愿意,世界可以为她做出任何改变。
“可以把我弄回去吗?那个,就是让死者复生——”
“不行。”女神冷冷地拒绝了丁尘。
“…”
“你把人类的性命看成什么了。”女神不高兴地瞪着丁尘:“死亡是生命的重要意义,如果死者不需要任何代价就能往生,生命的意义何在?”
“…小气。”
“注意你的措辞!”
“而且,就算是我也做不到轻易让死者苏生这样的事。”女神为难地伸出手扶额:“雷德洛费尔德…这个世界的法则约束着我。”
“被自己制定的法则约束?你这样也算是个女神吗!”
“闭嘴!现在的我并不是真正的女神本体。”女神解释道:“女神的身体和力量分裂成源晶,寄宿在黑晶中的我不过是『女神的一部分』,用『源灵』这个词语来称呼便是。”
“做不到吗…切,辣鸡源灵。”
“辣,辣鸡!?”
丁尘生气道:“好了,你到底要找我做什么,要命的话赶快拿走,不对,立刻马上拿走,我不想在这里多呆一秒。”
“——你的身上,有『蓝色』的气息。”
“『蓝色』?”
“寄宿着女神的意志,象征『灵魂』的蓝之源晶。”女神直视着丁尘的双眼:“蓝色的源灵。她伪装成人类的形态,一直待在你身边。”
一个人影突然闪过丁尘的脑海。和蓝色相关,一直在公会中的人。
“不仅是你,你身边的所有人都沾染上了她的灵力。”
帝翔天能冲入空间门,喊出丁尘的名字,也是受到蓝色灵力的影响。
“她想救你。”女神轻声说:“而且可以感受到,那不是她第一次救人。”
“多么讽刺…女神的灵魂竟然会想拯救人类…而且还是,『黑色』的持有者。”
“所以,一次也行。”女神温柔地张开双臂:“为了伟大的雷德洛费尔德,将受我与她眷恋的男人回到人间。”
“真,真的!?”丁尘立刻做游泳的姿态向女神划过去:“谢啦女神大人!说什么无法轻松复活别人什么的,果然是傲娇嘛——”
“不是傲娇,是认真的。”女神的声音变得冷峻起来:“在你重回现界前,有三件事要告诉你。”
“我说过,死亡是生命的一部分,谁都不可能无代价地往生。”
“…”
“我和蓝做的事,只是将『此人已经死去』的世界强行改变。世界没有女神后,便诞生了自我修复的能力。使用女神之力唤回的生命,其周围会受到世界的『修正力』影响。”
“我听不懂。”
“你用斩灭挽回自己的性命,蓝拯救的生命,这些本该消失的生命会作用到你们的『未来』上。”女神的话让丁尘背后一阵发凉。
“脱离本来应有的轨道——世界向全新的路线发展,也许会造成无法计量的后果。”
丁尘斩灭自己死亡的现实,其代价也许就是在未来,本应活下去的某人死亡。
更加恐怖的,也许会造成世界毁灭的结局。
“…无法改变,吗。”
“这已经发生了。”女神无奈地摇摇头:“你们都使用源晶影响了未来。”
“以及第二件事。”
女神慢慢走向丁尘。
“名为『丁尘』的人已经被黑晶吞噬,想要让你重新现世,只能依赖我,依赖整个黑晶的灵力修补你的存在。召回你后,你将无法使用『消灭』的能力。”
“…”
“觉得可惜吗,我可以理解你们凡人的想法。”女神轻蔑地一笑:“消灭一切,凌驾生死之上的能力再也无法使用,会感到很可惜吧?”
“不。”
出乎女神的意料,丁尘坚定地否决了。
“成为肆意消费别人生命的人,还不如直接消失在石块里。对不起呐女神大人,果然我还是…拿不起这种神器。这种结局对我来说更好。”
“对创世女神的力量不屑一顾…呵呵。”女神没有因为丁尘的话语感到愤怒,反而露出了一丝笑容:“如果不是从一个傻瓜嘴里说出来,倒真的令女神刮目相看…”
随后,女神轻轻拥抱了丁尘。
就在两者肢体接触的一瞬间,丁尘的身体表面突然浮现出黑色的晶石!
“最后一件事,也是返回现界的考验。”
丁尘面前出现了一道光幕。
“在你被黑晶完全吞噬前,不依赖蓝的灵力。”
光幕中,是丁尘无比熟悉的众人。
“让同伴『呼唤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