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位反抗的敌人被击倒在地,为战斗画上句号。
“赛菲君,把她们交给骑士团。”会长带着还能继续行动的辉翼成员将反抗者一一捆住。
“…赛菲君?”
赛菲没有回答会长。感觉到一丝异常的气息,会长转身向副会长方向走去。
“这,翔天君是怎么回事?”
出现在会长眼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抹在脸上的帝翔天,青羽低着头靠在他身边,赛菲一脸不知所措地看着赶来的会长。
“会长,从刚才起他就变得很奇怪——”
“盯…”帝翔天嘴里喃喃地念着什么:“盯…沉…”
“他在念什么?盯沉?”
“不,不明白。”赛菲困扰地摸了摸帝翔天的额头,没有感知到任何异常。
“没有关系的字…还是词?从刚才起就一直在重复念,也不像是受到幻术或者精神攻击的样子…”
看来赛菲不知道帝翔天身上发生的异常,只能询问帝翔天身边的青羽。
“青羽君?青羽君!”会长轻拍青羽的肩膀。
“嗯,嗯…?”青羽茫然地抬起头,用空洞的双眼看着会长:“什么…事…”
“你和翔天君到底怎么了…”
面对会长的疑问,青羽只是喃喃地说出两个字。
“『叮辰』…”
“…”
读音和帝翔天机械般重复的两个字相同,可这是为什么?“ding chen”?那是什么,会长的记忆里完全没有与之相关的情报。
“会长!D级公会的同伴突然变得有些不对劲!”喊声从会长背后传来。
黄书落在地上,盘腿坐在地上的白焯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无论背后的四只肌肉男再怎么用胸肌摩擦自己的身体也无动于衷。
卡娜蒂娅用手臂遮住脸,无声地哭泣。
用绳子捆好最后一名反抗者,三哥向协助同伴示意地挥挥手,随即缓缓地转过身,用谁也无法察觉的黯淡眼神看向天空。
“好奇怪啊…”
青羽想挤出一点笑容,眼泪却先滴到自己的手背上。
“明明…什么都想不起来。重复这两个字的原因,有什么含义…青羽都不知道。”
“…”
“但是…感觉是『必须要想起来的东西』。”青羽捂住自己的脸,泪水像泄洪一样滴打在地上。
“『一定要想起来,不想起来的话就会失去某个很重要的东西』,青羽的心在告诉青羽…”
少女失声痛哭起来。
“不能停下来…一停下来的话连身体的记忆都会消失。『盯沉』,求求你…谁都好,告诉青羽这个名字的意义是什么…!”
看到青羽的泪水,会长的内心突然感觉到了一阵怪异的空虚感。
那并不是“失去谁”的悲伤,在这场战斗中没有任何同伴死去,而是名为“寂寞”的冷清感。
没有失去什么,却感觉自己的生活破打碎成了无数片。
“盯…盯…”
渐渐地,青羽再也无法呢喃出连续的两个字,只是流着泪不甘心地重复第一个字。
“din…”
然后,就连唯一可以复述出来的字,也消失了。
关于那个男人的一切,包括印刻在友人们心里的潜意识也不复存在。
“盯——沉——!”
就在青羽闭上嘴,整个城门陷入沉寂的时候,咆哮响彻天空。
用力过猛从伤口里飞溅出血液染红了地面,帝翔天发狂地嘶吼起来。
“盯沉——!町晨——!叮辰——!!”
“帝翔天…”
“…『你』在的吧。”指甲深深抓进地面,直到被碎石压出血痕。
“你在的吧!一直都在我们身边的对吧!!”
面对谁也不知道的某人,帝翔天撕心裂肺地吼着。
“搞砸委托的时候,惹三哥生气的时候,被抓到警察局看守所的时候,你都…!和我们在一起的对吧!!”
只凭直感,放弃所有的认知,只相信自己的心。
“我就是知道…即使所有人都把你忘了我还记得!你死到哪里我都要把你带回来…不是约定好了吗…”
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人,愿意相信自己记忆的人,都不会再想起他的存在。
“我还记得…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所以,给我回来。”
依靠剧烈的痛觉刺激神经,帝翔天用尽全身的气力大喊着。
“盯沉——!”
一次不行的话。
“町晨——!”
两次不行的话。
“叮辰——!!”
绝不停下,在喊出那个人正确的名字前,在呼唤出那个无可替代的存在之前,帝翔天就算是死也不会住口。
那份执念,在旁人看来也许只是一个精神溃灭的疯子。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自己非做不可。
“咳!咳咳!”动作刺激伤口,帝翔天痛苦地咳嗽着:“盯…!咳咳!”
“…丁沉。”严肃的男声从战场的另一端传来。
三哥和帝翔天的视线交汇,无需言语,声音的强度增加了一倍。
“丁晨——!”“丁晨——!该死的,给我想起来!”
在两人的感染下,越来越多的声音加入进来。
“丁晨——!”“丁晨先生!”“丁晨君!”“丁晨哥——!!”
白焯,卡娜蒂娅,青羽,会长…
没有人询问为何呼唤此名,也不知道这个名字的意义,只是为了呼唤而呼唤——仿佛要将某个已不存在于人世之人唤回。
持续了多久,对天咆哮者们早就忘记,只知道在这些呼唤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渐渐回归到胸口。
“丁——”
重复,重复,重复,本该被忘却的人名响彻在王都的天空下。
“ “ “ 丁尘——!! ” ” ”
◆
“…令人吃惊。”晶石内部,抱住丁尘的女神微微笑道。
光幕中那个红发的男人,就是召回丁尘的关键。
“呵,有六成的原因是因为他和你一样,是个超出常理的傻瓜吧。”
不相信自己的记忆?只靠自己的直感就认定一个不存在于现实世界的同伴?
只有笨蛋,而且是患有非常严重的幻想症的笨蛋才能做到这一点。
“不过也必须得承认那剩下来的四成——即使是这样无可救药的傻瓜…”
覆盖在丁尘身上的黑晶渐渐消退。
“也将你视为他生命中无法取代的存在。”
“…”
有什么湿润的东西从丁尘脸上滑落,滴在女神的手臂上。
“你可以回去了,『丁尘』。”
两人背后出现了一道光门,女神拉起丁尘的手,带他迎进门中。
“黑晶也无法抹消的存在啊…”
女神模糊的形体化为黑色的光粒,在光芒笼罩的门内渗入丁尘的身体。
“你失去的存在力,由整块黑晶来填补。当你死后,黑晶将脱离你的肉体再次轮回。你再也不会拥有改变规则的能力,再度恢复成平庸的人类。”
“但是,这对你来说,反而是最好的结局吧。”
在丁尘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朦胧中看到了一位美丽的女性对他露出微笑。
“回到深爱着你的人们身边去吧,平凡的勇者。”
随着丁尘的身体消失在光门中,晶石内部的空间再次归于黑暗。
“蓝…我把力量借给你了。”
女神的声音寂寞地回荡着。
“被你选中的这些人类,真的可以…消灭『她』吗…”
…
“丁尘——!”
“丁尘哥——青,青羽想起来了!”
脑内突然涌出大量的记忆,在场的所有人的思绪中同时出现某个金发眼镜男的身影。
和记忆一起出现的,是众人头顶的一道光门。
“天上…!?”
模糊的人形从门里浮现,随后坠向地面。
就在同一时刻,所有人都动了,一齐向着男人跃去。
无需确认,那个坠落的男人正是回应呼唤,重新回到大家身边,名为“伙伴”的存在。
就在行动的人群中,闪过一道耀眼的红光。
“Dash——!!”
“““噗——!”””
一口气揽住所有人,帝翔天驾着斧炮接住了空中的丁尘。
“咳!你这白痴在干嘛!?会死的快停下来!停下来!我还有致命伤啊!”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帝翔天放任斧炮继续飞上天空,露出了平常的笑脸。
“欢迎回来,老丁。”帝翔天紧紧拥抱住丁尘。
“《海鸭忍者》,回去借你看。”白焯加了进来。
“丁尘,丁尘哥呜呜呜——!”青羽泣不成声地用意抱住帝翔天和丁尘。
“丁尘…!那个!”卡娜蒂娅红着脸支支吾吾地比划着手臂,因为拥抱的人越来越多,加不进去。
“回来就好——”三哥温柔地注视着抱成一团的大家。
随后认识到一个问题。
“帝翔天。”
“嗯?”
“斧炮呢?”
“啊,因为要拥抱所以脱手飞走了…”
有些意识稍微清醒点的人看了一眼脚底。
王都已经变成了只有巴掌大的点。
“等等,等一下,这也就是说…”
上升到无法继续的高度,重力开始作用在每个人身上。
“你这白痴——!!”
因为帝翔天的失智行动,辉翼和D级公会的所有人都住了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