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
洛夏一脚踹开病房的门,兴高采烈地欢呼道。
“丁尘大哥醒过来了!”
“喂,你挡着我了洛夏…”丁尘拄着拐杖在洛夏背后不满道:“这种时候应该先让我进去吧,风头都被你一个人抢光了诶。”
“…醒了吗。”“哟老丁!”“《海鸭忍者》的单行本。”“丁尘哥…!”
看到丁尘终于醒来,在场的各位同伴松了一口气,开始用闲聊的口气打起招呼。
“什么嘛,那么随便。”丁尘有些生气地开玩笑道:“我好歹是拯救王都的大英雄,再这么随随便便应付我的话说不定哪天又会消失掉哦?”
“那你要怎么样嘛…”
“先给我立个雕像吧。立在王都中心,让周围的几个国家都能看到——”
“皇子殿下请把他带出去,我们不认识这个人。”三哥对洛夏挥挥手。
“喂!”
正当丁尘准备吐槽的时候,一个软绵绵的物体紧紧地抱住了丁尘。
“…对不起!”卡娜蒂娅泣不成声。
“卡娜蒂娅…?”
“如果我当时可以使用白之源晶治疗你的话…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子…!”
在咖啡厅里,卡娜蒂娅曾经告诉丁尘,存在力是无法补充的,也曾犹豫过到底要不要使用白之源晶治疗丁尘。
但是,出于对丁尘的不信任,卡娜蒂娅什么也没有做,眼睁睁地看着绝望的丁尘跑掉。
“只是恢复一点点…用白晶恢复一点点,慢慢让三哥他们想起你,存在力就能得到恢复,根本不会有任何人受伤…!”
当时就这么做的话,剑神空斗不会有机会得到白晶,也不会觉醒剑神之血来伤害辉翼和王都。
“对不起…对不起…”圣女痛苦地重复着这句话。
“要是我再…挽留一下你的话——”
“没事的。确实,要是那个时候的你能想到这一点,一切都可以避免。”
抬起肩膀轻轻环抱卡娜蒂娅,丁尘平静地安慰着她。
“不过,你并没必要感到自责,卡娜蒂娅。”
丁尘在圣女耳边轻声说道。
“——毕竟你的行动根本就不重要。”
“…!”
突如其来的冰冷发言让卡娜蒂娅身体一震。
“丁尘,注意你的态度。”三哥有些生气。
“为什么这么说…”脱离丁尘的怀抱,卡娜蒂娅后退两步,疑惑不解地看着丁尘:“你的意思是无论我做什么,都无法改变让人们痛苦的结局吗?”
“不,我的意思是卡娜蒂娅你——总是把自己的行动看得太重要了。”
丁尘冷漠地耸耸肩。
“为什么总是要去救助别人呢,明明连自己都无法保护好,还妄图去拯救更多饱受苦难的人。”
“…因为我是圣女啊!”被丁尘挑衅激怒的卡娜蒂娅生气地反驳道:“想救助别人有什么不对!”
卡娜蒂娅手中,紧紧握着那颗失去光泽的白晶。
直至丁尘苏醒前,圣女都在尝试和白之源晶重新连接,使用回归的力量治疗丁尘。
“因为是『圣女』?这样的笑话是闹哪样…”丁尘借着拐杖原地站稳,伸出一只手指向卡娜蒂娅。
“你只不过是自称『圣女』罢了!和自称『剑神』的剑神空斗一样都是不折不扣的白痴!”
“丁尘!”完全搞不懂丁尘为什么突然要针对卡娜蒂娅,三哥费力地起身想要阻止两人。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三哥,不要拦着我。”丁尘向前走了一步:“我啊…有些话想对这个天然呆笨蛋圣女说很久了…”
事件不能在这里结束。还差一个人,没有得到拯救。
◆
走到卡娜蒂娅面前,丁尘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板地认真说道。
“我讨厌你,『白之圣女』卡娜蒂娅。”
“…”
“你背负着名为『圣女』的枷锁,把身边人对你的善意转化为对自身的压迫。谁都没有要求你去做什么,救任何人,而你却一直以『圣女』的铁律要求自己,强迫自己去救那些你没有能力去救的人。”
抓起卡娜蒂娅的手,丁尘看着掌心的白之源晶继续说道。
“为了使用白之源晶而苦修,将他人的痛苦转化为自己的痛苦以获得内心的解脱,做不到的话便会因此自责。无论你拯救多少人都不会获得幸福,无论你怎么努力都无法变成那个遥不可及的万能圣女,因为…”
丁尘的双手温柔地包裹住圣女的手。
“——你就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孩,仅此而已。”
从卡娜蒂娅给自己的来信中,丁尘得知了教皇对她做出的教诲。为什么卡娜蒂娅能成为圣女?不是因为白之源晶,而是她本身拥有平凡者一切美好的品质。
然而,教皇并没有看穿卡娜蒂娅的内心,后者渐渐套上名为圣女的累赘,过分地、以不可能实现的目标开始努力。本心是好的,可继续下去,等待她的只有力竭后消亡的结局。
“有的时候,做不到也没有关系。接受是个普通人的事实,别勉强自己。”丁尘注视着卡娜蒂娅手中,和自己手腕处黯淡的晶石说道。
“就算你什么都不会做,无法变成你心目中的某位偶像,只是作为一个平凡的庸者存在,世界上也一定存在只会为你敞开大门的地方。”
说完,丁尘将视线投向病床上,愣愣地看着自己的伙伴们。
“比如说,不是作为『圣女卡娜蒂娅』,而是作为…『笔友卡娜蒂娅』的你就好。”
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皱皱巴巴的纸,丁尘递给卡娜蒂娅。
“这是…”
“抱歉,前几封信我没有好好回复你。一直以来写那些类似于骚扰信的东西,我会好好反省的。”丁尘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刚才的话,就当是我第一封认真的回信好了。”
“…”
卡娜蒂娅伸手接过这些来信,陷入了沉默。
“有些过分的地方,请不要往心里去,抱歉。”
说完,丁尘便离开卡娜蒂娅身边,向房间深处的同伴们走去。
“《海鸭忍者》最新一期出来了哦~”帝翔天挥动着手上的漫画炫耀道。
“还没有度过前期的老丁好可怜,不过没关系,我会陪你重温一遍的!”
“那真是谢谢了…在那之前我希望你能更关心一下我的伤势。”丁尘苦笑着说道。
白焯翻动着手里的漫画:“治疗没有结束,伊芙和百嘉黑还会带着妖魔们来看望你。”
“青,青羽痊愈了之后一定会做很多好吃的给丁尘哥吃的!请安心养伤!”
“先不要搞出这么轻松的气氛,丁尘你给我解释一下你刚才对教团圣女是什么态度!?”
无视青羽的求情,三哥拎过丁尘按在床头就是一顿暴打。
“…丁尘大哥是公会里最不坦率的一个人。”洛夏轻拍卡娜蒂娅的肩膀:“目睹了你的想法后,他抱着即使会被你讨厌也要改变你这样的想法,所以才会故意说出那么冷漠的话吧。”
“…”
“他很在意你,请不要生他的气。”洛夏叹了口气,走向众人身边。
卡娜蒂娅呆立在原地,小声地重复着丁尘说过的话。
“…『接受是个普通人的事实』,吗。”
看着手里的书信,压在卡娜蒂娅心上的负担消失了。
这个男人说得没错,从教皇教导自己过后,自己就努力过头了。
写在这些书信上的话语,简单地和笔友分享自己生活的那个普通女孩,那才是原本的自己,才是教皇和各位骑士心中的圣女。
丁尘曾经和卡娜蒂娅一样困惑于毫不出彩的自己,经历这次事件后认识到平庸也没什么不好,只做那个活在大家心中的自己便好,这就是他的答案。
——不起眼、不耀眼、不出彩,却不可或缺的存在。
对于这样的丁尘,卡娜蒂娅心里突然出现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悸动。
“丁尘…”
走到丁尘身后,正准备拉起对方的衣角请教心中的感情是何物时,帝翔天和丁尘的声音传入卡娜蒂娅耳中。
“说起来,翡翠和白毛带着慰问果篮来看望过,我吃不掉老丁你要不要?”帝翔天无意间提了一句。
“…你是在炫耀吗?炫耀对你有好感的女性角色比我多吗!我明明都注意不去提这个话题了!”
“老,老丁?你冷静一点…”
“冷静不下来!既然你要比就比好了!我绝对比你这个中二病受欢迎!”丁尘怒不可遏地吵道。
“我现在就联系被我迷得死去活来的三十多个妹子,看看是谁吃谁剩下来的慰问品!”
“…”
圣女有生以来第一次想要和别人分享的感情,在这一秒钟内瞬间消失了。
顺带一提,最后没有叫来一个人的丁尘一边抱怨着“为什么就没个妹子上钩呢”,一边流着眼泪吃掉了帝翔天留给他的果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