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描手机上的二维码，过了匝道，匆忙回公寓换了身便服的周典，选择乘坐地铁六号线，赶往和莱恩约定见面地方——尤里卡棒球碗。
下午5点，周典刚好碰到下班高峰期，今晚尤里卡又举办棒球赛事，地铁人流量达到一天的峰值，车厢里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
穿着特色球衣的棒球球迷大声闲谈，流露出期待的神情，有时会为喜爱的队伍争辩，发生口角。
归家的西装人士，一只手拿着公文包，另一只手握紧扶手，双眼看向前方，是在想公司里的项目，还是妻子、孩子的笑容。
往另一边车厢看去，竟然还有从漫展游玩归来、满载周边的游客。未来得及换装的Coser穿着不同的C服，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吸引着人们的目光。
除了在大学城，周典很久没在外面见过那么多年轻面孔了，也许是他经常待在实验室、鼓捣毕业设计的缘故。
美国特有的移民文化，一直以来吸引着大量的外来人口，文化的多元，带来的影响有好有坏，看到那些年轻面孔，周典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刚来到这个国家的样子。
到达站点，人只多不减，车厢人塞得满满的，空调老旧，车内闷热无比，还有各种气味。熬夜让身体劳顿，即便习惯佩戴口罩，周典还是感觉喘不过气来，年轻人大声讲话，现在只让他感到烦躁。
车厢突然抖动，周典被旁人挤到了门边上，脸几乎贴着车窗，好不容易从衣柜里翻到的干净常服，却又弄得一身汗味，变成像往常样的凌乱衣领，鞋带散了，但他蹲不下，只能眼睛盯着滚动的广告牌，忍耐着蒸腾的热气。
虽然人与人之间靠得很近，但是他感觉到有人在碰他的肩包，他回头瞪了那个人一眼，一个戴着棉帽、身材矮小、行为举止可疑的男人收回了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目光移开了包。周典将肩包护在胸前，继续瞪着那个人。
到站了，那个男人混着人流下了车，周典才收回目光，挪动几步好不容易靠到车厢角落上，站在对面的就是那位大声讲话、穿着JK装的Coser，上车的乘客又一下填满了车厢间隙，越来越多穿着应援球服的人上了车。
周典用手擦了擦头上的汗，拉了拉衣领，真是太热了。眼睛的余光看向了身边的Coser，绕过那些打扮得粗脂艳粉的美式JK，有一个小哥cos了他喜欢的丧尸游戏男主里昂，他从刚才就认出来了，还原度非常高。
其中一位JK少女察觉到了他，侧过头来对着伙伴小声地说一些含“变态”、“恶心”的语句。周典无语，只好换个方向，低头低着手机，等待下一站的到来。
“尤里卡棒球碗到了，下车的乘客请注意自己的随身物品。”
找衣服、换车用了一点时间，周典看着手机屏幕，自己跟莱恩预定的时间，已经超了15分钟，况且离约定地点还要走两三百米的样子，周典几乎跑了起来，他不喜欢让别人等他。
街上人很多，球迷脸上涂着颜料，穿着队服，手中挥着队旗，有的带老老小小全家观看，看上去氛围十足，唯一有一点不可取，很多人没有戴上口罩就直接走进球场入口，很有美国特色。
路灯早在半小时前就亮了起来，现在是晚上7：46，天差不多快要黑了，身处沿海城市，周围视线开阔，天际还留存一片奇异的紫色晚霞。
路灯的黄光下，一个银白色头发的女子转动着手中的描线笔，眼睛看着渐变的天空从落日的金黄到晚黑。
“21分22秒，要是传递军情的情报兵，一场战役的局势就不容乐观了。”
“对不起，找衣服用了一些时间，我们快走吧。”
“等一下。”莱恩将笔收在领口的口袋，快步走到周典身后：
“又忘记整理衣领了，下次注意。”莱恩伸手翻下扬起的后领，攥住两边拉衬。
在球场入口的商铺，周典买了两件坑人价格的球衣，带着莱恩通过安检，来到场馆一边。
“你先把实验服脱了，把这个穿上。”周典打开了塑料包装，将一件白底红字的球衣递给了莱恩，自己顺手接过了莱恩的实验服，拿在手边，只穿着衬衫的莱恩看起来就像日本少年漫《链锯人》里的支配恶魔玛奇玛：
球服宽大的圆领衣口露出了系着黑领带的衬衫衣领，十分怪异，明显，周典弄错了球衣码号。
“算了，比赛要开始了。”两人顺着座椅边上发亮的数字找到了票据上的座位，由于订票较晚，他们的座位靠上，明亮的大灯可以把贴近的飞蛾烤焦。
比赛场地是一个直角扇形区域，直角两边是区分界内地区和界外地区的边线。两边线以内为界内地区，两边线以外为界外地区。界内和界外地区都是比赛有效地区。界内地区又分为内场和外场。
内场呈正方形，四角各设一个垒位，在同一水平面上在尖角上的垒位是本垒，并依反时针方向分别为一垒、二垒和三垒。内场以外的地区为外场。
地面平整，跑垒路线上的土质松软。内场整个场地呈龟背形，最高点为投手区，跑垒路线、投手区及各垒位周围是土场地，内场其余地方及外场区应为草坪。比赛场地的内场与地面平，投手区为直径5.49的圆圈土坡，投手板高出地面25厘米。投手板用合成橡胶制成，固定在地上。
“周典，你懂棒球规则吗？”
“不完全懂，小的时候在日漫里经常看见这种场景，棒球在国内是一个非常冷门的运动，直到来到这儿，我才想起来有机会体验下当地盛行的棒球文化。”
“要我科普……”周典竖着手指放在莱恩嘴边。
“安静看比赛，我不介意是否看得懂，看重的是这种现场的气氛——我也有好久没有看过体育比赛了。”
莱恩将脸撇到一边，看向球场上那些小小的人影。
“热狗，热茶，华夫饼，薯条，炸鸡腿……”在过道走动的贩卖AI正端着商品叫卖。周典闻到热狗的香味，才发觉自己从早上到现在什么东西都没吃，经常忘记吃饭的他耐饿，有时甚至两天只喝了一杯咖啡，滴食未进。
“那个麻烦给我拿一个热狗，嗯，要加芝士！”长相还不错的贩卖AI从保温箱拿出一份包装盒打开，里面是加工好的热狗，撕开保护膜，放入一片芝士，它从腰间拿出喷枪，芝士在火焰下融化，焦香和奶香混合在一起，十分诱人。
“要黄芥末酱吗？”
“要的。”周典咽下了一口唾沫。
贩卖AI放回喷枪，又从腰间拿出了各式酱料均匀地撒上。
“还要什么吗？”
“不用了，谢谢你。”贩卖AI凑近了周典，俯身连着餐巾纸将香喷喷的热狗递了过去。
“面部识别成功。”钱已从账上扣去，贩卖AI继续售卖剩下的商品。
周典摘下口罩，将餐巾纸放在座位一旁，毫无顾忌地大口吃了起来。
“嗯～真好吃。可惜你是机器人，没有味觉，芝士热狗的味道真是太棒了！”
“280大卡。”莱恩突然靠着他的耳边说了一句，回过身来。
“芝士，除含有优质蛋白质外，还有糖类、有机酸、钙、磷、钠、钾、镁等微量矿物元素，铁、锌以及脂溶性维生素A，胡萝卜素和水溶性的维生素 B1、B2、B6、B12、烟酸、泛酸、生物素等多种营养成分，这些物质具有许多重要的生理功能。”
“对于一个不爱运动的人要尽量少吃，容易肥胖。”
周典艰难地咽下了口中的东西，差点被噎死。
“看来交流系统还需要更新。”周典嘴里叼着四分之一个热狗，将话语写入手机的备忘录功能里，黄色的芥末酱滑到热狗底端，滴落，莱恩目光从在赛场上跳动的地滚球收回，拿起摆放在一旁的餐巾纸，展开，接住了那一滴芥末酱。
“谢…谢！”
“一边玩手机，一边吃东西，在餐桌上是很不礼貌的行为。”莱恩将纸揉成一团抛向了五米外敞开的垃圾桶，完美入洞。
比赛结束了，人们欢声笑语，情绪十分激动，他们乘坐拥挤的末班地铁，回到学校。门口匝道安检系统通过人脸识别核查学生身份，放行，莱恩则从一旁的货运通道找门卫登记后进入。校园里经常见得到巡逻的安保AI，回到实验大厦需要穿过达芬奇公园走一段夜路。
晚上11点，路上的人寥寥无几，学生宿舍亮着灯光，过道两旁的智能路灯根据人流调控灯的明暗。
“等等，是我听错了吗，有哭声？”被声响打断思路的周典停下脚步，开口问道。
莱恩其实早就听见了，只是一直没说，它回头看着周典：
“拿不到学位证，这不是毕业季常有的事吗。”走在前的莱恩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这才过几天啊，综合评定最短是要一个月才出结果的，我听拉里提到过。”
“要不要去看一看，你在意的话。”
顺着插在地上的生物灭绝石碑，微弱的哭声在路的尽头；也许是听到脚步声，哭声压了下去，周典绕过刻着“人类”的石碑，一个金色长发的人坐在地上背靠石碑，埋着头，身体止不住颤抖。
“你也是来嘲笑我的么…”她吸了一下鼻子，声音哽咽，周典蹲下身来，这种感觉他再熟悉不过了。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之，不要难过了。”听到这番话语，她身体突然颤动了一下，缓慢地抬起了头。
借助微弱的路灯，周典看到了一张熟悉的人脸。
“费米？”被眼泪沾湿的发丝粘在脸上，眼神里透露出恐惧，之前那个高傲的人，现在却脆弱的像一张纸。不用多说，周典已经猜到原因。
“我已经…买好机票了…期末展示结束我就回英国。”费米的声音在抽泣中显得嘶哑而微小。
“我也是，或者留学生都一样。”周典看了看表，听见了因饥饿产生的胃鸣。
“我带你回公寓吧，你现在的状态我很不放心。”周典示意站在一旁倾听的莱恩，抓住费米的手。
“你们不要……可怜我！”周典起身用力拉起了费米，极度虚弱的费米想推开周典，但周典用力抱住了她。金属掉落的声音在寂静的公园里回荡，地上出现了一把裁纸刀，从费米实验服的口袋里掉出来的。
莱恩拾起了刀，将它丢进一旁可回收垃圾桶，当费米没有继续挣扎时，头脑冷静下来时，周典才放开了手。
“你的家人还盼望着你回去。”费米没有再说什么，手上的金表在路灯下闪着暗光，这是她妈妈留学前送给她的礼物……
“要吃点什么吗？我请客。”恰好经过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周典开口说道。
“不用对我那么热情，我随便吃点泡面就行了…”
“怎么能将就呢，身体是工作的前提。”周典照着拉里说法，回应道。
“不知道吃什么的话，让我来吧。”莱恩快步进入商店按照自己的意想买了些食材，在这个短暂的空档，周典和费米则站在外面简单聊了几句。
待莱恩拎着购物袋出来后，三人走到了公寓门口。
“你介意的话，让莱恩陪你进去。”周典看着费米的背影，停顿了一会。
“这个时候你又有绅士风度了，这里是单人公寓，男生可以进来！”
费米从包中掏出了钥匙打开了门。
进到了公寓隔间，打开灯，眼前的一幕让人吃惊：
杂乱的办公桌，衣服随便丢在沙发上，地上的摆着空啤酒瓶，一些扎好口吃剩的外卖盒，玻璃窗也已经很久没擦了，窗台上堆着杂物，积着灰尘，书架上参考书正着放，反着放，一个小小的相框摆在台灯边，是费米和家人的合照。
“我去做饭了，很快的。”莱恩提着塑料袋进了厨房，发现厨房是一幅没有使用过的样子，费米腾出了一个空间，让周典坐下，自己则坐在了书桌前办公椅上。
“要不要去帮忙？”费米听见厨房里传来一些碰撞的声音，对着周典说道。
“你要相信莱恩。”周典看拾起了地上的一张纸，是一份画了很多红线、打着叉的文稿，他仔细阅读了起来。
“那个……不要看。”费米一副难为情的样子。
“这个时候你又有淑女风度了，这是你的论文吧。”费米点了点头。
一股黑胡椒的香味从厨房里传来，饥饿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把你的毕业论文电子稿发过来给我看一下，你先去吃饭。”
“这样不好吧。”
“换个角度，说不定就能找出差错了，相信我。”
莱恩从厨房里出来，清理餐桌，将洗干净的餐具放在上面，返回厨房端出了制作完成的料理，前后只花了15分钟。
费米循香而去，桌上的佳肴让她很吃惊：一份煎得刚好七成熟的菲力牛排，牛油果蔬菜沙拉，中式挂面配意大利肉酱。虽然原材料都是方便食品，但就像是去正经餐厅点的，连摆盘都注意到了。
“快吃吧。”费米坐下，拾起叉子卷了一口面放入嘴中，没有说话，只顾低头吃饭。
“莱恩，你过来一下。”
“好的，还剩余两分钟。”莱恩收拾着厨房，将封好的食物放回了冰箱，果然冰箱里空空如也。
“你查看一下有什么弊病。”莱恩收到了周典发来信息，附带一份论文。
“看来今天晚上要加班了。”周典伸了一个懒腰。
“送我回公寓，还为我做饭，我已经很感谢你们了，我不能再这么任性……”
“学生之间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好了，吃完了过来跟我们详细说说你的想法，虽然我是一个学物理的，但应该有帮助，数学是一切的基础嘛。”
盘中一扫而空，只剩叉子上悬着的最后一口沙拉。
“我已经买好了能量饮料，不用担心。”莱恩收拾了桌上的空盘。
在十月的一个夜晚，三人修改着论文直到第二天早上6点。
餐桌上办公的两人看着对方的黑眼圈，相视而笑。莱恩一边对论文出现的问题与二人讨论进行修改，原本脏乱的房间变得干干净净，莱恩把分类打包好的垃圾放在门口，莱恩还去了一趟实验大厦取来了周典的实验服。
“到时间了，我们一起去学术交流中心吧。”在开门的那一瞬间费米抱住了周典，之后又在莱恩脸上亲了一口。
“祝你成功。”在服务中心柜台前周典向费米挥手道别。
时间转眼到了10月6日，周典和莱恩收拾完实验室，早早地来参加毕业展，来参展的教授、老师对莱恩有着较高的评价，连原本不看好的克伦尔教授也好奇地围着莱恩问东问西……费米修改的论文，已经通过三次审核，记入学校档案，也就意味着能从学校顺利毕业，拿到学位证。
这是周典四年里从未有过的陌生感觉，这些年来吃过的苦都转化为成功的喜悦，他性格虽然孤僻，但此刻内心感到暖洋洋的，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这也是告别学校的最好方式吧。
下午，拉里来到了位于交流中心的166层的珂卡芙集团驻校办公室，与门口的保镖擦肩而过，走进办公室，卡萨汀先生在窗边眺望，办公桌的笔记本电脑上的显示着公司股份的盈亏。
“自从上次你父亲的葬礼，很久没有见你了，对于你父亲的死我深感遗憾。”
“……生活是多变的，我们只能应对。”拉里目光一沉，眼神悲伤却有一丝放荡不羁的坚定。
“这些年，工作还顺利吗？”拉里释然地问道。
卡萨汀看了眼电脑上的一片惨淡，苦笑着回答：
“国际形势紧张，竞争对手多如牛毛，何谈顺利，先不说这个，让人心烦。我们来谈谈正事，我看了你朋友周典发明的那台AI，说实话非常不错，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是他竟然拒绝了我的聘用，没想到，没想到啊。”
“卡萨汀先生，周典是一个不错的人，思维敏捷，除了性格有点孤僻，但你只要好好和他说话，还是可以沟通的。”
“我知道你也参与了那台机器人的研究，我一眼间就出来了那AI仿生皮肤是我们公司的产品，就是你去年的订单吧。”
“嗯，等一下，你问这个干什么？”拉里警惕地抬起了头。
“你…难道想要这项技术吗？”拉里进一步问道。
卡萨汀愣了愣，表情严肃。
“正是。”
“以那台AI的特殊性，我先声明，这是不可能的事，这不是窃取数据就能研制成功的，而且…”
“我绝不会做偷窃别人知识成果的肮脏勾当！”拉里声音很大，对卡萨汀的想法嗤之以鼻。
“先不提特殊性，这项技术的应用前景非常广泛，它的价值我们心里都很清楚。光是医疗方面就可以大赚一笔，我不会亏待你的，成功的话就让你当协会的副会长，给你15%的公司股份。”面对后辈的无理，罗林却没有一丝怒意。
“随你怎么想，我是不会干的。”拉里起身准备离开。
“那么，在你离开之前，我有些资料要交给你。”
拉里停下了，回头望着刚打开的投影。
玻璃转到不透光模式，房间暗淡了下来，启动保密模式。
“这是那次事故的监控摄像。”
“你怎么弄到的，这个消息被政府封锁得严严实实。”拉里有点怀疑。
“这只是小问题，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画面中，负责项目的实验员隔着防辐射玻璃准备记录数据，还有一批过来视察的政府官员。
他们开始测试月球车核电池的运行能力，一开始状况良好，达到预期效果，月球车能够准确地进行各项探测工作。
然后开始测试防太空太阳射线照射程度，数值从小到大，这是最关键的一环。随着程度的加大，探测车的行动开始逐渐缓慢，结果传输系统开始失灵，无法传输详细数据，出于安全考虑实验员中止了实验。
从表情可以看出政府官员十分失望。
“当时我就在旁边，他们打算向上级报告进一步减少研究费用。”罗林在一旁解释着，还指了指屏幕上那个头发稀疏的人。
“你想必也知道，你的父亲本杰明当时是项目的主要负责人，他和官员进行协商，祈求不要减少经费，并表示可以当场就地解决问题。官员认为时间紧迫要求本杰明，也就是你的父亲在1个小时内解决。”
拉里的父亲本杰明带着其他实验员，身穿防辐射服进入了实验场地，开始对月球车进行检修。
在检查发动机的时候，一位实验员发现核电池数值不稳定，本杰明决定更换核电池，发动机打开外壳解除防护装置，再控制机械手臂进行拆卸。
仪器上核电池数值异常，一瞬间突然升高，电路板全部短路，拆卸一半中的核电池提供的强大电压烧坏了整个月球车，强电流通过连接着的机械手臂，发生了二次短路，不堪重负的核电池破裂发生了泄露。
实验室里面的研究员还未来得及撤离，系统就紧急关闭了电源，他们都困在了实验室。拉里瞪大双眼看着其他研究员搀扶着父亲在实验室里苦苦挣扎，父亲的防辐射服严重受损……
视频截然而至。
“最后经过紧急救援，恢复了供电系统，虽然救出了你父亲，但由于距离辐射中心太近，防辐射服受损，他受到了严重的辐射。”卡萨汀注视着拉里，不快不慢地补充道。
“但是有一点至关重要。”
“什么！”拉里迫切想要寻找事件的真相。
“在修复月球车十五分钟前，系统疑似被植入了病毒。在人员进行修复过程中，打开了模拟太空射线的装置，毫无预兆地照射在裸露着的核电池。”
“政府隐瞒了事实，以操作失误为由结束了新闻发布会，出于对你父亲的尊敬，当然也是对你的尊重，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这个真相。”
“…………”
拉里想起往日的回忆，那个作风一向严谨的父亲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眉角低沉，目光无奈，他不能否认父亲被谋杀的事实。
“还有其他消息吗？”拉里怒火中烧，希望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将犯人绳之以法。
“有，我们保存了实验数据，里面藏有一段异常的程序运行痕迹。”
“过去了整整一年，你为什么不澄清事实！快把它给我!”拉里拿起了桌上的玻璃杯，对准了卡萨汀。
“我也有自己的苦衷，当然，我可以接受你的请求，我们做个交易吧，你交出那个AI的资料，我交出那段材料及相应的报酬，剩下的事情你自己去解决。”
“你最好不要骗我！”
“我为什么要骗你？这对我没什么好处，这样，听好了，这是一个能自动破解密码并复制信息的U盘，可以控制大多数操作软件开一条后门，并传输资料，就5分钟的事。”
“我不需要你的报酬！”拉里接过U盘，义愤填膺地离开了办公室，表面坚强的他内心却忐忑不安。
拉里步伐沉重地走在路上，进入了电梯，心情复杂矛盾，想起他和周典四年来建立的友谊将被这个飞来的横祸打破，他突然站住了，但现在只要他闭眼，父亲临死前的哀求模样就浮现在他眼前。
看着这个似乎暗藏玄机的U盘，他陷入了沉思：
“今晚10点周典会例行检查莱恩的状态，检查漏洞，参加展会，6点之前他都不在，这是个机会。”
拉里来到了一百一十五号实验室，冷静地拿出之前周典给他的备用钥匙，进入了实验室时，提示音并没有响。他来到了平台前的操作电脑，将U盘插入。
“密码正确，欢迎！周典。”
剩下的只有短暂的等待，传输完毕后，U盘自动清除连接数据。拉里心里毛毛的，用手擦拭脸上流过的汗珠。
“都到这步了，已经回不了头了，对不起，朋友！”拉里拔掉了U盘，快速离开了实验室。
而开门的一瞬间，拉里在楼道里遇到了一个金头发的女士，是一位学生，拉里之前见过她几面。费米看见刚从实验室里出来的哈迪斯教授，急忙打招呼。
“你好哈迪斯教授，你来这里做什么？”费米察觉到了教授有点慌张。
“你看我这个记性，昨天我把钱包丢这了，去展会时才想起来，钱包里有一个装着化学系毕业学生论文的U盘，可重要了。”
“我找了周典要了实验室钥匙，对不起，我时间紧，恕我失陪了。”拉里走得很快，费米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回到了自己的实验室。
傍晚，周典疲惫地回到了实验室，今天好几个科技公司的人来要他的电话，现在手机没电了，不过这不重要，他要先检查一下莱恩的系统状态，莱恩熟练地平躺在平台上，许多线路缓缓地从平台下端弹出自动连接在莱恩身上。
周典来到了操作台旁边，看着空荡荡的实验室，想起在这里的3年时光，心里难免会有些感触，可谓五味杂陈；查看情感函数时间折线图，莱恩似乎已经适应了人类生活，数据波动平稳。
“明天就要离开这了，莱恩，以后也一起努力吧。”
“嗯，你要好好休息，不要太辛苦了，未来也能一起工作，健康是工作的基础。”
“你怎么也学会了这个句子。”
“不行吗？那我换个说法，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哈哈，检查完毕，晚安莱恩！”
“晚安。”
“正在供电”的字样显示在屏幕上，感应灯缓缓熄灭，窗户转到不透光模式。
周典关掉了电脑，回到休息室倒在沙发上，眼睛微闭，不久就睡着了，在梦中回到了魂牵梦绕的家乡，那一碗可口下饭的红烧肉……
在电脑屏熄灭的最后一刻，弹出了一个小小的窗口：
“程序‘GHD—432’添加成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