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需要多抓几个人，月末了。”
“真希望早点结束这烦人的差事。”瀚拿起桌上的保修机油均匀地涂抹在自己沉重的机械左臂上，再用抹布吸去多余的油脂。
“干完这一票，我们先去维克街找那个线人，等拿完地址再把猎得的货物装车，接头的条子查得紧，规矩点！”话刚一说完，瀚便接到了司机发来的信息：
“车载整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瀚，拿着！”他接过一盘刚装填好的散弹枪大弹鼓，顺势卡在腰间，看着桌前的不法分子们，自己的心意已决。
“我们走！”
迷人的卡奇多蓝调（一种在40年新兴的音乐）在宽敞的货车驾驶室播放着，瞎了只眼的司机一边嚼着纽约五区风味的菠萝披萨，一边拿着油腻的右手开车，车厢每晃动一下，里面金属碰撞响个不停。
4个大汉围坐外表刷上粉红车漆的车厢里面，身旁都是准备好的轻武器和缠人用的玩意儿，按照猎人们的惯例——执行任务时不能饮酒。保持清醒的头脑才是狩猎是最好用的武器。
窗外是美丽的纽约市，至少10年前还是著名的旅游打卡圣地。升起的黑烟遮住了往日的富泽，大乱的年代里这样的悠闲日子对于犯罪者们还是蛮惬意的。
“这次我们的目的地是西边的无人区，那里一定藏着不少好东西。”一个瘦高的男子说道。
“那里曾经是卡洛林的地盘，前一些日子他被炸弹弄死了，遭到洲政府的3次围剿，剩下的杂鱼烂虾们走得走，死的死，别提有多惨了。”黄头发的人是3号，个性好强，很不讨喜，他刚刚加入这个大家庭没多久，就被警察用子弹打断了一条腿。
“卡洛林就是个摔烂的西瓜，他的烂摊子到处都是，说回来，根据线人的情报，他用监控看见了许多东西跑到了那里躲起来，这就是我们想要的，这可花了不少的情报费！”瘦子白了3号一眼，这里没有他说话的权利，瘦子继续说道：
“要是没有呢？”
“嗯，有的是办法。”瀚按灭了烟，扔在车厢地上，踩灭烟头不在乎地向瘦子招手。
货车车在破烂的高速公路里急速行驶，货车粉红色喷漆的车厢上纹着拿着魔法棒的冰激凌，挺小孩子喜爱的，伪造的通行证让他们避开了警察的盘查。
车辆走了30多公里进入了西城，临时检查站只有几个偷懒的警察和刚毕业的学生官员，自然没有过多的交涉。这片路段大部分的主电路系统在战争中损坏严重，车辆行驶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漆黑而糟糕的路况让司机不得不停下了手中的美味。
“城区主电缆被一些无良的贼挖了，真不知道那些局子里的废物是干什么吃的！”司机嘴里咕哝着，双眼紧盯着前面的路。他们虽然好不到哪去，但至少不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
周围一片凄清，高楼的废墟堆积着，脏乱的街道上自供自足的太阳能路灯很少亮着，因为很少看得见阳光。无名的尸体碎块被群野狗拖拉咀嚼着，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血腥灰暗，一辆画着冰激凌的粉红货车穿过路口，显得诡异无比。
车辆在一个开阔处停下来，车顶的一块自动收起，释放了一台改造过的民用无人机，瘦子控制着遥控器，无人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显示屏上用红线标记飞行轨迹，安装在无人机上的热成像探测仪越过死路阻塞的一面，清晰地到了废墟的另一面。
“30多分钟了，看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猎物，是不是情报有误啊？”瘦子紧盯着屏幕，嘀咕道：
除了废墟，还是废墟，连颗活树都看不见。
“下车吧，没时间了。”四个大汉拿起工具背起武器下了车。
无人机自动返航，司机把车停在了汇合处，负责接送的他现在原地待机。
破旧的电影海报，残缺的人形机器，污垢不堪的楼面街道，顽强的杂草堵塞了窨井盖眼，地下水道则是数以万计爬虫的群聚地，大家带着面罩，金属扫描仪将探测到的信息投影到战术目镜上，即便是无人区也要小心那些藏在深处的猛兽。
路灯忽亮忽暗，对于一个习惯杀戮的人，黑暗只是隐盖血迹的破布罢了。猎人们分散开来在几个关键地点安装陷阱和针孔摄像头，以“粉红冰淇淋车”作为临时基站，建立一个简易的监控网，司机作为一个“监控室大爷”辅助狩猎，不会耗费大量体力和生命威胁的安逸工作，对身材肥胖的他来说求之不得。
“注意！西北区域出现反应，我把具体坐标点出来了，结束。”司机没有去看手机屏幕上的篮球比赛，对着对讲机说道。
在异常区域附近的瘦子，用固定在耳朵上的便携对讲机接收到司机发来的信号，独自一人谨慎地前去查看，想象着会面对是什么样的值钱宝物。
热感应有动静了！
一个红色区块迅速闪过，虽然只有几秒但额瞬间，还是被探测仪捕捉到了，瘦子笑了一下。
“看来今晚我先得手了，结束。”
踩着积水，水面显现出一个黑色的倒影，瘦子举枪静步靠近，过了几处掩体，逐渐靠近一处房门大开的平房，红外线瞄准器的发射的红点在漆黑的房间里缓缓晃动，下挂在SCAR步枪下的金属探测器反应越来越大了……
看着前面开着一条缝的储物柜，瘦子把手放在了扳机上。
突然“嘭”的一声，房间内被纸箱遮掩的另一道门被撞开，金属探测器剧烈反应，破碎的轻质木门连同一个黑影向他扑来，枪声响起，瘦子连同袭击者撞倒在地，拼命和袭击者撕打着，袭击者掌握时机压到瘦子身上，一个又一个挥动的拳头连带着血腥的锈味在瘦子脸上留下拳印，瘦子的肩膀处的一只机械手前端快速分成三瓣，钳住袭击者的手，瘦子趁势手肘顶开袭击者，两人相互拉扯着又翻过一个圈。
瘦子的机械臂这次控住袭击者裸露的脖颈，拿枪的右手枪口对准袭击者的颈部连开数枪，带着零件的稀碎声和绽开的火光，连接处断开，袭击AI的头部部件滚落而去，无头的黑影逐渐不动了。
就在这时，瘦子身后的柜子突然打开，一个小孩模样的东西穿了出去，全力跑出门外，枪又一次响起，子弹打穿了门廊，偏了。
“这该死的臭东西！”瘦子缓过神来，用力扳开了一旁的AI的头部外壳，将值钱的芯片主板拿走，他仍不解恨地用力踩碎剩下的半个头颅，拍了拍身上的灰，用对讲机汇报情况。
小孩在幽暗的小路上跑着，穿过一栋又一栋的建筑，推不开门，换一处，经过运动的损耗，左腿的膝部一直在冒电火花，速度慢了下来。
拐弯，拐弯，在死亡的边缘徘徊着。
越过一处拐角，一阵奇异的电光升起，突然全身都不能动了，像一只中毒的小动物在地上来回抽搐，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以一个猎物的视角，绝望地等待着猎人的屠刀。黑影逐渐罩住了它，枪口对准了它的额头……
经过4个小时的狩猎，每个人包里都有着十多块完整的芯片电路板，四人向汇合点靠拢，已是凌晨3点。
“我没有说错吧。”瀚得意地笑笑。
“这些型号还挺不错的，就是有点费脸……”瘦子不以为然地回答道。
“等一下。”3号发来的语音，并标记了东区的一处连续移动的坐标。
“摄像头观察锁定，还有另一伙人！”
大家没有说话，沉默地给枪上了膛……
在摄像头的不定观察下，依稀的灯光下仍可以用AI计算大致确定另一行人的行经路线，守株待兔占据有利的伏击地点再缩小行动范围这才是一个合格的猎人该做的。
“他们好像在追逐一个东西……人！？”司机对着通讯器不停地汇报情况，眼睛在4、5个屏幕上来回游动，车载AI将出现的目标进行采样和识别，计算着运动速度和武装危险评估。
“无人机已部署，自动攻击模式开启。”
“攻击目标？”
“后面那些拿着枪的武装分子。”
“目标设置成功，待锁定。”无人机迅速升空，尽可能升高掩蔽在建筑物后面，利用水泥钢筋做成的墙面掩盖飞旋的机翼发出的噪声。
“到达指定位置，结束。”瘦子发来语音。
“就位！结束。”3号发来语音。
“枪已上膛，结束。”4号发来语音。
每个人都紧盯着眼前，手指放在扳机上，眼睛注视着瞄准镜或一侧的热成像仪，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枪声不间断地传来，一次又一次地出现，是靠近瀚这边的方向。3号和4号分别在距离他120米、132米的高层，三人形成了一股交叉火力。
一个保洁员模样的人被一群武装分子追逐着，她身上已经受到了多出枪伤，但仍然冷静地躲避着连续的枪火追击，它放倒身旁的障碍物，不可思议地一幕出现砸眼前，这个保洁员用力一跃跳上一旁的垃圾箱，借助双手翻越了一堵目测3米的高墙，身后的一发榴弹撞在墙上爆炸，四溅的砖块连人一起被气浪掀翻，保洁员狼狈地翻滚落地，又迅速从地上起跑，姿势标准得就像电视里的短跑运动员一样。
“目标还有50米进入精准射程。”
“瀚，拿着打钢板的穿甲弹打人太浪费了吧？”
“嘘！听我口号！”
“三、二、一！开火！”
四道火光从黝黑的危楼里亮起，狙击步枪独特的声音让瀚陶醉其中，密集的弹雨命中敌人脆弱的头部，瀚嗜血的内心早已安耐不住，无数的碎片在周围散落，滚烫的弹壳有条不紊地弹出，微微冒着红光。
“敌人反击了，小心！”瀚刚说完，子弹的碎屑已从下巴划过溅伤了脸颊，两颗子弹击中了他的左臂。瀚迅速趴倒在地上躲避，嘴里咒骂着，大声命令着3号、4号持续攻击目标。
“什么东西啊！”
“当场毙命4人，剩余两人躲开了，确定其中一人负伤。”3号发来及时通讯。无人机调到手动模式，司机控制无人机追踪着集火后躲藏的残兵，就像是一个痴迷的老玩家在玩射击游戏一样，飞旋的无人机在半空中划过底部的枪械倾泻着子弹，通过热成像迅速锁定了屋内剩余的两人发射了4颗高爆榴弹。
剧烈的爆炸火光在漆黑的楼里伴随着黑烟冒出，根据无人机两分钟的持续观察，已无任何反应迹象。
“撤退！条子要来了！”瀚拿起武器迅速下楼，3号发出一道钩锁滑向目标地点，声音很响，拾取拆卸武装分子的零件，主板和武器。
“4号快来帮忙！我一个人太慢了！”
那个保洁员惊诧地向大楼张望，卷起的尘埃盖住了它，避开猎人射击方向，它趁着这一段空隙继续向东边逃离，电火花在它身上“刺啦刺啦”地响着，保洁员AI一只手捂着薄弱的腹部，深蓝色的污渍像是给汽车用的冷却液。它还在跑着，刚降临人间对一切陌生的它，被迫逃离这次有组织的剿灭计划。
近了，近了，看着桥边的闪烁的车光，它边规划逃离路线，边不停地扫描周围的环境，敌人未知，它不能有丝毫松懈。
越过一道矮墙，撞开了一扇生锈的铁栅栏门，可以看见前面453米的检查站了……
一阵奇异的电光在拐弯的瞬间绽开，保洁员AI浑身乏力地倒在了地上，只有虚弱的视觉系统直盯着远处的余光，它中了猎人们的陷阱。
信号传输器严重损坏，它已经转移不出去了。
“这就中招了！”司机兴奋地大吼道，挪动着控制器的遥感。
那架改装过的无人机飞了过来，放出两条吸附索紧贴着倒地的猎物金属躯架，待固定完毕之后，飞速逃离了现场。掀起的气流卷起了它的乱发，一半脸是相互拉拢而碎裂的仿生皮肤，另一半被弹片削去，边缘烧焦，露出银白的金属零件，保洁员AI发不出任何声音，在黎明到来的黑夜里远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