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预定航线。”
太阳逐渐西斜，当负责控制RAS07无人侦察机的观察员莫里曼发现右舷地平线上有什么东西时，芒克正在吸烟休息室抽着短雪茄，听到消息后，芒克放下手里的烟头，来不及按熄就赶着回到指挥室。
“你看到那缕烟了吗?”莫里曼指着左边屏幕上无人机传来的图像。
为了看得更清楚，身旁的技术员给图像做了去噪点、曝光修复，调整好大小的图像上，确实观察到有一道未知的黑烟从远处的水天线升起。
“让无人机继续接近。”副官芒克分析着图像，紧接着对海图员下达了进一步指示：
“筛查数据，查找目标位置。”
“收到。”芒克连忙将这个消息报告给四宫，四宫谨慎考虑了五分钟，按照之前的经验看，可能是有船只在该片海域航行时起火了，也可能是海底火山冒出的黑烟，她决定让位于右侧的“乌拉尔”级导弹驱逐舰1号舰“纳罗达”号，高速接近那道黑烟大致查看情况。
收到四宫的指令后，“纳罗达”号偏离航线，前往报告中的坐标，舰上一位观察员离开舰桥，踩着一侧的铁梯前往舰上的探测台，调整固定的一副专业的双筒望远镜待命。
“发现目标。”无人机连续拍摄失事船只影像，将其传递到距离位置最近的“纳罗达”号驱逐舰指挥室，让技术人员做进一步分析。
这是一艘小型渔船，在波动的海面上在缓慢地航行，甚至可能说是在随浪漂流。透过图像，他们可以清楚看到，这是一艘长度约70英尺长的拖网渔船，船体中部相对位置较低用来收渔网，船首很高，用来顶风暴潮和致命的疯狗浪。
浓烟从船尾滚滚而来，导航桥就在渔网和吊车后面，大片浓密的乌云密布，点缀着橙色的火焰，甲板上发生了骚动，十几名船员手拿灭火器奋力控制火势。
舰队一向对这样的情况抱有戒心，大部分舰艇人员已经演练过当遇到安全受到胁迫的船只时该怎么做，按照书上的顺序，首先，他们将查看是否有其他船只前来提供援助，若没有，它们将放大任何遇险信号，以促寻求帮助。
他们不会亲自去营救的——或者只有在绝对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去做——自己去提供援助。
“你搞清楚这艘船的国籍了吗?”“纳罗达”号舰长吉米·布劳德向观察员问道。
“不，没有国旗悬挂在船头或船尾。” 观察员回答道。
然后吉米走回舰桥讯问刚从甲板回来的军官，中尉三级的桑迪亚克，距离出发探查已经过去了1小时，“纳罗达”号与舰队主航向严重偏离，桑迪亚克查看了舰桥日志，检查了战斗信息中心——战舰传感器和通信系统的中枢神经系统，得出的结论是半小时前，确实有船只发出求救信号。
“尝试联络这艘渔船，让他们报告具体情况。”吉米下达了指令。
“收到。”
在向这艘拖网渔船发出这样的联络信号之前，副参谋尤埃德里走到舰长吉米面前拦住了她。
“长官，我认为再等一等，这件事太可疑了。”吉米利用观察员集中整理的情报，开始梳理事件的脉络，在内心深处进行慎重选抉择。
“我们已经快要脱离舰队防御圈边缘了，不能再等了。况且RAS07无人侦察机也没有检测到这艘渔船携带武器。”
“报告‘所罗门’号，我舰正要转移方向为失事船只提供援助。”四宫看着屏幕上闪动的红点，陆续接收到“纳罗达”号发来的观察报告。
“这样行吗?”副官芒克不由自主地看向舰长四宫，几乎偶然，与她的眼神交汇，指挥室里的每个人都目光转向了她，船员们一样清楚，在这片水域逗留会大大增加舰艇受到袭击的危险几率。
此刻“纳罗达”号指挥室。
“长官，我们收到了该船只发来的求救信号。”
“由于燃油不纯，锅炉老化……机舱突发大火，正在船舱休息的7名船员来不及逃脱，被突然窜出的大火不同程度烧伤，火情严重，请求……救援。”
“再等一下。”舰长吉米让观察员继续用望远镜观察。
“看上去没有什么问题。”观察员眼睛对着望远镜，渔船上火焰从船舱冒出，黑烟弥漫，救火的渔民们不断向他招手，呼救。
“周围没有航行船只。”
“长官，不能再等了！这样下去他们会被活活烧死在上面的。”副参谋尤埃德里实在看不下去了，尤埃德里的父辈靠渔业为生，他对这些遇险的渔民感同身受。舰长吉米瞪了他一眼，甩下一句话：
“你看着办吧。”吉米扭头回到指挥位，不想与性格固执的尤埃德里争辩。
改装过的船员宿舍里干净整洁，工作期间，宿舍里看不到休息的人，船员们精神很好，训练有素，准备充分，接到广播指令后，各个舱室充满了严肃的气氛，海员们很快收到了各自的任务安排。
“我们发现了一艘被胁迫的船，它没有悬挂旗帜，也没有发出求救信号，现要派出一队人前往查看情况，救援渔船上的平民。” 尤埃德里语气干脆，向船员们直接下达命令，各岗位就绪，就好像他们是一个排练了多年、但直到这一刻才有机会上台表演的合唱团，救援的水兵们迅速行动，往舰艇的底部赶去。
救援队员们迅速穿上装备，系上防毒面具和充气救生衣，锁上舰上的许多舱口，启动气垫船，吉米命令让舰上的雷达和红外信号暂时隐身。但他知道让一艘价值18亿美元的“乌拉尔”级导弹驱逐舰在扮演救援拖船的角色，可能会破坏他的护卫任务。
“纳罗达”号向西侧划出一个弯，保持警觉，不断逼近那艘即将失去行动能力的拖网渔船。
与“纳罗达”号协同进行侧翼护卫的姊妹船“卡尔平斯克”号仍保持正确航向和正常速度，跟随舰队主体执行自由航行任务。
“纳罗达”号和旗舰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开了，舰长吉米就待在他的指挥位上，关注着拖网渔船和救援气垫船的一举一动，他让身旁的联络员向旗舰“印度洋”号发送一份加密的调度说明。
他们没有想到，这只是灾难的开始。
……
“妈妈，我还想听故事。”一个黄发的女孩裹着薄被子，祈求母亲再讲一个睡前故事，看着绘本上多彩的图画，她掩盖不住心底的好奇心。
“时间不早了，早点睡。” 女孩的母亲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委婉说道：
“明天还要去幼儿园上课呢，不要胡闹了。”
“不嘛~那我明天不上学了。”女孩将头埋在母亲怀里，向母亲任性地撒娇道。
“不行，必须去上课，否则你别想继续听故事。”
“Mom, please……”
看着那个无辜的眼神，母亲还是妥协了：
“就只讲一个哦！”母亲翻开绘本，翻过几页，找到了一篇，绘声绘色地朗读起来：
“在古希腊神话中，有一位海妖名字叫做塞壬，塞壬是冥界的引路人。相传，塞壬是冥王所劫的冥后珀尔塞福涅的女佣，由于未能尽到保护珀尔塞福涅的职责，被罚变成了可怕的怪物，成为了一个长着鸟的翅膀的女妖，为亡魂向冥界引路，成为了传说中勾魂的使者。”
“长着翅膀，那不是天使吗？”小女孩发出了疑问。
“天使可不长那样。”床边的母亲继续逐字逐句读着绘本上的内容：
“因为与诗歌女神缪斯比赛音乐落败，塞壬被缪斯拔去双翅，无法再次投入宽阔的蓝天，失去翅膀后的塞壬只好在海岸线附近游弋，有时会变幻为美人鱼。”
“美人鱼？”
“对，美人鱼。”
“塞壬上半身美得让人窒息，下半身却是长满鳞片的冰冷鱼尾，她有一个诡计来迷惑过往的水手——出不可抗拒的旋律来吸引那些水手的注意力，魅惑人心的歌声让无数的水手引向死亡的不归路。”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也许…是孤独吧。”母亲接着下一段念道：
“大英雄奥德修斯航经该海域时，他接受女巫的建议，让船员紧紧塞住耳朵，避免听到塞壬惑人的歌声，又将没有塞住耳朵的自己紧紧绑在船桅上，才免受蛊惑而发狂。”
“故事就讲到这吧，晚安。”
“晚安。”
……
气垫船已经到达渔船附近，救援的士兵们准备先从外部救火，再解救船上受困的渔民，但是，当船头救火的渔民见到气垫船时，第一时间却仍在呼救，当士兵顺着渔船外部梯子正准备爬过去救人时，渔船船底传来巨大的声响，救援艇上的士兵们将头伸出船外低头查看，发现海面上突然徒增许多絮状的白色泡沫。
当海水中的蛋白质、油脂、木质素等可以充当表面活性剂的成分增加时，形成的气泡就会变得不易破裂，漂浮在海面上。这些气泡在海浪持续的搅拌和推动下，会变得愈发细碎，粘连在一起，向海岸上堆积，因为泡沫的密度极小，有时甚至会在风力作用下离开水体，在海岸上大面积出现。
在人类作用较强，受污染较为严重的海域更易形成泡沫。例如核电站的循环海水排入海中，在排放口会形成泡沫。
如果是靠岸的潮汐他们很可以理解，但泡沫的出现，说明什么？
附近水域受到了严重的污染。
“RAS07无人侦察机失去连接。”
“该死！快通知‘纳罗达’号，让它立刻返回，不要继续执行救援任务，目前的情况，已经远远超出我们的所掌控范围。”
在他们一同服役的短短一年里，芒克从未见过四宫这样大声说话，而且他也从来没有听过四宫说脏话。虽然平时四宫总能够平静而沉着地解决问题，让船上的水兵们镇定下来，但这一次，他从四宫脸上紧绷的神情看出，她是真的很紧张。
“信号很差，丢包率高得离谱，我们尚未同‘纳罗达’号建立正常通讯。”
四宫从来没有公开表达过不满，只有看到她咬着嘴唇的时候，芒克才知道她心里不高兴了，尝试几次沟通失败后，四宫的黑眼睛里闪出冷光，紧咬嘴唇，四宫明显等不了，直接速写了一份情况书给旗舰“印度洋”号，联络员转接到旗舰的通讯频道。
收到情况书后，“印度洋”号航母的情报员立刻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连忙切换频道郑重说道：
“‘印度洋’已收到，‘所罗门’请等待进一步指令。”
“印度洋”号航母的指挥官是美籍将军阿德兰·安德，他不仅是人类第二联合舰队的最高级指挥官，还是这次巡航任务的总负责人，当知道消息的时候，他脸色铁青，心情极为凝重。
“山”有可能就在附近！
“大洋”级核动力航母搭载有由全球各厂零件装配的先进舰载战斗机，“印度洋”号是整个人类联军重要的海上作战单位，如果航母遭遇“山”的正面攻击，舰队一定避免不了损失，甚至结局惨重。
总指挥阿德兰向第二舰队各个舰艇连续发布几个重要命令，让人类第二舰队逐步缩紧舰与舰之间的间距，部署主动探索声呐和拖曳声呐，北风三到四级，“印度洋”号航母开始转向，机库里人员繁忙，准备派出一队舰载机进行护卫支援任务。
“呼叫‘纳罗达’号，我们感觉到不对劲，这些渔民不打算接受我们的援助。”气垫船上的指挥行动的士官按下对讲机大声呼叫着，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着火的拖网渔船。
“咔擦”、“噗呲”奇怪的异响从渔船传出，驾驶员向左调转方向打算与渔船保持安全距离，就在这时，白光从内而外向渔船各个缝隙冒出，渔民AI们同样死死盯着前来营救的士兵们，面带诡异的微笑，在爆炸扑腾的热浪中仿生肌肉烧毁，露出了白森森的金属骨架。
海面上连续出现两次剧烈爆炸，渔船和‘纳罗达’号同时掀起两波冲天巨浪，两船之间的救援用气垫船被爆炸掀起的巨浪掀飞，死伤的士兵们在海浪的起伏中被泡沫淹没，有的则残留在厚积的泡沫表面。
位于舰队中央的“印度洋”号航母很快稳住航向，舰上的指挥管制中枢将是C7S共同作战指挥系统，能整合舰上一切指管通情与武器射控功能。
舰上各型相控阵雷达、卫星通讯、资料传输链、电子战系统与联合精确进场暨降落系统的天线整合于舰桥结构内，或置于舰桥顶部的轻量化桅杆上。
在整体安装阶段，“大洋”级最主要的侦测系统，是与朱姆沃尔特级驱逐舰相同的双频雷达系统，包括AN/SPY-3 I/J频带多功能雷达，以及AN/SPY-4 S长程广域搜索雷达，两者都是最先进的数位波形控制主动相控阵雷达。
经过先进涂层更替、航电系统更新的12架F/A-18战斗攻击机从飞行甲板有序起飞，4架A型，4架C型，4架E型，剩余的2架E-2预警机也在起飞名单里。4座三联装324毫米鱼雷发射管准备就绪，反潜鱼雷储备充足，MK30八联装防空导弹随时可以发射。
经过雷达持续观察，雷达天线接收发射波，发现那只呼救的拖网渔船已经消失了踪影，战机锁定坐标火速赶到失事船只消失的那片海域，16分钟后，眼前狼藉的一幕出现在飞行员邓肯的视野中：
波澜起伏的海面飘满渔船残骸，燃油发生泄露，火势在海面上扩散开来，庆幸的是“纳罗达”号还浮于海面上，不过存在通讯受阻的棘手情况。
此刻，吉米指挥的“纳罗达”号驱逐舰侧面也被渔船碎片撞击，处处受损，最严重的地方留下一个二十多米长的狭长创口，舰艇表面护甲上的裂纹还在向周围蔓延，而且有船员报告舰底出现漏水的情况。
位于甲板上的副参谋尤埃德里来不及躲避碎片当场毙命，数名优秀的船员受伤，一座口径为32毫米的MH-460近卫炮破坏。船舷舰体严重损坏，随时都有沉没的可能。
“纳罗达”号驱逐舰的舰长吉米从地上站起，手臂被突如其来的冲击撞到桌角骨折了，当他看向近处不断反射火光的海面，泡沫已经有半米多厚，他忍着疼痛让联络员修复转换频道系统，试图与战机取得联系：
“‘纳罗达’号遭到了敌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