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内的冷风裹挟着金属碎屑扑面而来，北山南下搀扶着受伤的第一秩序，廖紧跟在侧，三人的呼吸都带着急促的喘息。灰汭牺牲的画面还在脑海中回荡，通讯器里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电流杂音，紧接着，“堡垒”那边混乱的声音冲破了加密频道。
“这里是……堡垒指挥中心！名单……名单是真的！议会已经控制了三名背叛将领，但还有更多人在逃！”通讯员的声音带着颤抖，背景里满是警报声和枪声，“‘忒修斯计划’的安保部队已被激活！一支由‘终端’直接控制的强化人造人特种部队！它们的目标是……清除你们所有人。”
“强化人造人？”廖的脚步猛地顿住，机械义肢在地面上划出一道浅痕，“它在自我保护？不惜动用实验部队，也要阻止我们靠近？”
第一秩序靠在冰冷的管壁上，脸色因失血而苍白，却依旧死死盯着前方：“它们比之前的精英AI更危险，组织曾在一艘货轮上发现并摧毁了相关生产间和实验室，没想到这种武器依然存在，我们必须尽快赶到‘终端’，否则……”
话音未落，通道深处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不同于普通AI的沉重，而是带着一种诡异的轻盈，仿佛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心跳间隙。北山南下立刻举起狙击枪，枪口对准黑暗：
“来了！至少五个方向！”
就在这时，极恶极暗突然动了。她原本跟在队伍后方，此刻却猛地转身，一把夺过廖背上的微核武器——那是特遣队仅剩的、用于紧急破障的战术武器。保险栓被她狠狠拉开，绿色的引爆指示灯在黑暗中闪烁，如同毒蛇的眼睛。
“极恶极暗！你干什么！”北山南下厉声喝道，手指扣在扳机上，却不敢轻易开火。
极恶极暗背对着他们，肩膀微微颤抖，链锯刀垂在地上，刀刃上的凝胶早已凝固。“干什么？”她的声音沙哑，带着从未有过的脆弱，“你们真以为……我只是个脾气暴躁的战士？”
她缓缓转过身，头盔的面甲自动升起，露出一张布满细小疤痕的脸。她抬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那里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金属接口，“我是E-77，克拉克斯没说错，我强化了神经反射和肌肉密度，代价是情绪失控……我根本不是纯粹的人类，只是个失败的、会暴走的怪物。”
廖的眼睛睁大，机械义肢不由自主地握紧：
“这代表不了什么。”
“从克拉克斯说出编号的那一刻，我就确认了。我一直骗自己，说那些失控的记忆是战场后遗症，说身上的接口是旧伤……可名单一出来，我就怕了。”她举起微核武器，指示灯的绿光映在她眼底，“这份名单会让人类警惕所有‘进化体’，像我这样的实验体，不管有没有背叛，都会被当成威胁。与其等着被全世界追杀，不如……”
“你想独自断后？”第一秩序挣扎着站直身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极恶极暗，我们可以一起面对！”
“没有或许了！”极恶极暗猛地打断她，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决绝，却多了几分释然，“这条通道是前往‘终端’的必经之路，我引爆核武器，能暂时挡住那些人造人。你们快走，完成任务——就当是我为自己扭曲的过去，做个了断。”
她不等众人反驳，转身就朝着通道入口跑去。链锯刀再次启动，嗡鸣声响彻通道，“别跟过来！记住，你们的目标是‘终端’，不是我！”
北山南下想要追上去，却被第一秩序拉住。“让她走。”第一秩序的声音平静，却带着沉重，“这是她的选择，我们不能辜负。”
极恶极暗夺过微核武器并决绝地宣告后，不等众人反应，便猛地转身，链锯刀在粗糙的地面上划出一串刺目的火星，头也不回地冲向来的方向。她的身影迅速被通道深处的阴影吞噬，只有那链锯的嗡鸣，如同决绝的告别，在空气中震颤。
天桥两侧，密集排列着如同蜂巢般的废弃压铸隔间。锈蚀的网格走道沿着腔壁层层延伸，无数敞开的隔间闸门像怪物的口器般歪斜下垂，裸露的机械连杆、粗大的冷却管道和悬垂的液压臂交错纵横，构成了一个冰冷、复杂且无死角的立体杀戮场。
刺耳的警报声中，她敏锐地捕捉到来自至少三个不同方向的、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敌人正从多个高度和角度快速合围。
她首要任务是封死这里。目光锁定在通道侧面一个锈蚀的应急阀门上，那是手动封闭通道的装置。她右手反握高频振刀，拇指划过刀柄上的切换按钮，原本嗡鸣的锯齿瞬间停止，刀身泛出不详的暗红色，周围的空气因高温而扭曲——热熔模式，启动。
没有犹豫，她猛地将振刀刺入阀门与墙体的连接处。“嗤——！”一声尖锐的汽化声，金属如同热刀下的黄油般迅速熔解，赤红的钢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烧灼出一个个小坑。阀门内部的机械结构被破坏，通道两侧厚重的合金密封闸门立刻发出沉重的“嘎吱”声，开始缓缓闭合。刺耳的警报响彻通道，红灯旋转，将她的身影切割成明暗交织的碎片。
退路已断，现在需要找一个能造成最大结构破坏的地点。她锐利的目光扫过车间结构，迅速锁定了几处由水泥和加固墙体横梁构成的承重结构。这里，正是支撑整个上层结构的核心承重区，也是安置炸弹的理想地点。
左上方一处网格门被暴力破开，一个三米多高、装甲相对轻便的强化人造人咆哮着扑下，手里的门板直拍她的头顶！极恶极暗一个迅捷的侧滑步避开，不锈钢门板砸在桥面，留下清晰的凹痕。她毫不迟疑，右手热熔振刀如毒蛇吐信，顺势向上斜撩，精准地刺入其肩甲与胸甲的接缝处。
“噗嗤…滋滋——”高温瞬间汽化了内部的线路与仿生组织，巨人动作僵住，电子眼疯狂闪烁。她毫不恋战，猛地抽刀，抬脚将其从桥边踹下深渊。沉重的躯体坠落，与下方的车间蓝光抽检设备相撞，撞击发出了巨响。
与此同时，右侧一个压铸隔间内，另一个巨人撞开歪斜的闸门冲出，手中挥舞着一段断裂的钢梁作为武器。极恶极暗左手已从腰间摸出磁吸附手雷，看也不看便甩了过去。
“咔！轰！”磁雷精准吸附在对方胸甲上爆炸，冲击波将其炸退回隔间内，引发了二次爆炸，火光与浓烟瞬间吞噬了那个区域。
初战速决，但消耗不小。她喘息着，忍着左腿旧伤传来的隐痛，快速穿越悬空天桥，抵达了其连接的底部区域——“核心压铸车间”。
这里更加广阔，也更加骇人。数台如同史前巨兽般的巨型压力机矗立在车间中央，有的保持着半合的状态，仿佛刚刚停止挤压某个不幸的造物。液压杆、纵横交错的传送带骨架以及散发着余热的巨型模具，构成了这片钢铁丛林。穹顶之上，巨大的机械臂悬停不动，如同断头台的铡刀。
她迅速将微核武器吸附在车间中央最粗壮的一根支撑柱上，柱子表面还残留着指标宣传图纸，引爆指示灯开始规律闪烁，倒计时开始。
“咚！咚！咚！”沉重得令人心慌的脚步声从通道另一端传来，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颤。一个巨大的阴影投射在墙壁上，随之而来的是压迫性的低吼。
极恶极暗猛地回头，瞳孔微缩。一个身高近四米的人造巨人冲破烟尘，出现在视野里。它浑身覆盖着厚重的复合装甲，肌肉般的液压管路在装甲下虬结蠕动，没有佩戴头盔的头部，是一张布满缝合疤痕的脸，一双电子眼闪烁着纯粹的杀戮欲望。
“发现入侵者，清除。”巨人发出电子合成的咆哮，迈开大步，像一列失控的火车般冲来。
极恶极暗临危不乱，战斗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杂念。她侧滚翻避开冲锋路径，在翻滚的同时，大口径手枪已从腿侧枪套拔出，“砰！砰！砰！”连续点射，子弹精准地轰向巨人的关节和电子眼。然而，巨人的装甲异常坚固，手枪子弹只能在上面留下凹痕和跳弹的火星，仅能稍微延缓它的动作。
极恶极暗以压力机底座、工位大型机械臂为掩体游斗。枪声在车间内反复回荡，她投出进攻手雷，利用爆炸冲击和破片暂时阻滞敌人的脚步，弹片刮擦喷涂设备发出刺耳的噪音。
巨人一拳挥来，带着恶风。极恶极暗矮身躲过，合金拳头砸在她身后的墙壁上，顿时碎石飞溅，留下一个深刻的凹坑。她趁机左手一挥，两枚磁吸附手雷脱手而出，“咔哒”一声牢牢吸在巨人的腿甲上。轰然巨响中，爆炸的冲击让巨人一个趔趄，庞大的身躯推倒了一排空置的物料架，发出震耳的倾倒声，腿部装甲虽然扭曲，却并未失去功能。
“吼！”被激怒的巨人双臂张开，再次扑来，速度惊人。极恶极暗拔出链锯刀，试图以速度周旋。链锯撕扯在巨人的臂甲上，火花四溅，却难以切入核心。
在弥漫的硝烟和油雾中，另一个人造巨人投掷过来一台运输机器人，她全力向后跃迁，然而落地时，靴子恰好踩在了一滩黏滑的油污混合物上——重心瞬间失衡！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刚才作战的那个巨人爆发出恐怖的速度，抓住机会一个正蹬如同战锤般踹来，狠狠踢在她的左腿小腿上！
“砰！”
“咔嚓！”一声清晰的、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剧痛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她甚至能感觉到断裂的骨头刺穿肌肉的触感。极恶极暗闷哼一声，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踢飞出去，后背重重砸在一台冰冷的塑膜机上，然后滑落在地，链锯刀也脱手飞出，掉进不远处一滩浑浊的油污里，左腿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彻底失去了知觉。
巨人迈着沉重的步伐，不再理会受伤的极恶极暗，而是径直走向那枚放置在承重柱旁的微核武器——它的程序识别出了更大的威胁。
“休想……”极恶极暗咬着牙，汗水混着血水从额角滑落。她试图站起，但断裂的腿根本无法支撑。手枪子弹已经打空，手雷也所剩无几。眼看着巨人手掌就要触碰到微核武器……
她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那柄插在废弃模具上、依旧散发着残余高温和红光的振刀，也听到身后悬空天桥入口处，密封闸门闭合到最后阶段那令人绝望的、如同墓穴封门般的“嘎吱”声。没有时间犹豫！
没有时间，没有选择，没有退路。
她用完好的右腿猛地蹬地，身体借力向前扑出，在抓住振刀刀柄的瞬间，借助前扑的所有惯性，同时右手用尽全身力气，将链锯刀如同投掷标枪般狠狠掷出！
“嗡——嗤！”
链锯刀在空中划出一道笔直的死亡线，精准无比地从巨人后方，贯穿了它的脖颈！刺穿了后颈那片在厚重装甲下唯一暴露的、连接着核心处理单元的区域。
高速旋转的锯齿在接触到生物组织和内部线路的瞬间再次被激活，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撕裂声。巨人的动作猛地僵住，电子眼的光芒疯狂闪烁，最终熄灭。庞大的身躯摇晃了一下，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倒地，震起一片烟尘。
投出这一击后，极恶极暗也耗尽了力气，瘫倒在地，大口喘息着。通道两侧的密封闸门，此刻已经闭合到仅剩一道狭窄的缝隙，外面队友的身影和呼喊早已不见，只有门轴转动发出的沉重“嘎吱”声在提醒她时间无几。
她艰难地抬起头，看着那近在咫尺、闪烁着绿色指示灯的微核武器。又看了一眼那扇即将完全闭合、将她与外界彻底隔绝的密封门。
门缝外的光芒越来越窄，最终，伴随着一声沉重的“哐当”巨响，最后一丝光线消失了。整个核心压铸车间，陷入了由巨型机器、冰冷钢铁和浓重黑暗构成的绝对墓穴之中。只有核武器上那一点绿光，像地狱的入口，映照着她血迹与油污混杂、却异常平静的脸庞。
一切都安静了。队友安全了，巨人被解决了，退路封死了。
她伸出沾满污迹和鲜血的手，轻轻握住了微核武器，指尖抚过那冰冷的壳体，最终，稳稳地按在了那个绿色的引爆按钮上。
没有犹豫，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死寂般的平静。
“结束了……”
她的低语，消散在绝对密封的黑暗里。紧接着，比一千个太阳更耀眼的光芒，吞噬了一切，刺眼的白光从通道缝隙传来，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整个通道剧烈摇晃，碎石不断从穹顶落下。
“快走！核爆冲击波的阻断效果有限，‘终端’很快会调度新部队！”第一秩序推开北山南下的手，自己却因动力甲严重损伤踉跄了一下——肩部装甲已完全熔化，渗血的伤口暴露在外，金属碎片还嵌在皮肉里。
三人沿着极恶极暗用生命换来的通道继续前进，道路愈发狭窄昏暗，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金属灼烧的刺鼻气味。当“终端”室厚重的合金门出现在前方时，上方一处通风管道的格栅突然被从内部撞开，一道身影轻盈落下，悄无声息地挡住去路。
那并非笨重的强化人造人，而是身形高挑、线条流畅的通用战斗人造人士兵。她有着近乎完美的仿生外貌，冰冷的电子眼搭配嘴角程序化的嘲讽弧度，让北山南下瞬间认出了老对手。
“伊莎贝尔。”北山南下咬着牙念出名字，狙击枪瞬间抬平，枪口锁定对方核心处理器位置。她注意到伊莎贝尔手中握着的，并非制式能量武器，而是一把与特遣队同型号的紧凑型突击步枪，枪身甚至还带着不久前战斗留下的新鲜刮痕。
“又见面了，北山。”伊莎贝尔的声音带着电子合成的平滑质感，毫无波澜，“你的小队只剩三人，看来这次任务进展很不顺利。”她的目光扫过伤痕累累的三人，最终落在合金门前的门禁密码面板上。
“廖，立刻破解密码！”第一秩序沉声道，同时抽出自己的战术刀，动力甲剩余能量全部集中到手臂驱动系统，“北山，跟我牵制她，给廖争取时间！”
“明白！”北山南下侧身移动，与第一秩序形成夹击态势。廖立刻扑到密码面板前，手指在按键上飞速敲击，屏幕上不断弹出加密验证失败的红色提示：
“多重加密协议，至少需要五分钟才能破解核心权限！”
伊莎贝尔手中的突击步枪瞬间开火，短点**准地压制第一秩序的移动路线，逼得她不得不寻找掩体。北山南下立刻还以颜色，狙击子弹呼啸而出，伊莎贝尔却仿佛预判了一般，一个流畅的战术翻滚避开，突击步枪再次响起，子弹擦着北山南下的头盔飞过。
“她的武器运用和我们的战术风格一致！”北山南下快速拉栓上膛，大声提醒。
第一秩序趁其换弹的瞬间突进，战术刀直刺伊莎贝尔持枪的手臂。伊莎贝尔反应极快，竟用步枪的护木格挡开刀锋，金属撞击发出脆响。同时，她左手闪电般从腿侧抽出一把武器——那赫然是灰汭遗留下的高频振刀！振刀启动，发出低沉的嗡鸣，直扫第一秩序下盘。
第一秩序惊险后跳，动力甲腿部还是被划开一道口子。“她连我们的专属武器都能适配！”
“还剩三分钟！”廖焦急地喊道，汗水几乎模糊了她的视线，“防火墙反制太强了！”
伊莎贝尔似乎厌倦了缠斗，她猛地将打空弹匣的突击步枪当作投掷物砸向北山南下，干扰其瞄准，同时手持高频振刀全力冲向第一秩序。她的刀法凌厉而高效，第一秩序只能勉力支撑，动力甲上不断增添新的伤痕。
在一次激烈的刀锋交击后，第一秩序拼着硬受一击，用受伤的肩膀卡住振刀，自己的战术刀狠狠扎入了伊莎贝尔的肩部关节接口。“滋滋！”电火花爆开，伊莎贝尔的动作一滞，金属关节传来的剧痛让她牙关紧咬，额角渗出冷汗。北山南下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狙击枪枪口微抬，冰冷的金属管对准目标。
“砰！”穿甲弹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精准命中伊莎贝尔持刀的左臂关节连接处！蓝色的血迸发飞溅，在地面洇开一小片诡异的光斑，高强度合金关节应声碎裂，高频振刀脱手落地，在石板上弹了两下，发出清脆的回响。
伊莎贝尔闷哼一声，身体踉跄着后退半步，受损的机械臂无力地垂落，火花仍在关节断裂处滋滋作响。眼看北山南下伸手就要去捡地上的狙击枪，她眼中寒光一闪，右手迅速探向腰间的战术囊，指尖划过冰冷的金属外壳，猛地抽出一枚烟雾弹——通体漆黑的弹身刻着防滑纹路，顶端的红色引信被她用牙齿咬断，“嘶嘶”的白烟瞬间喷涌而出。她手腕一甩，烟雾弹在两人之间炸开，灰白色的浓烟如同潮水般蔓延，瞬间吞噬了视线，呛人的化学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北山南下的动作骤然停顿，浓烟模糊了她的视野，只能隐约看到前方晃动的人影。她下意识地抬手遮挡口鼻，却没料到伊莎贝尔早已借着烟雾的掩护逼近。“唰！”一声轻响，伊莎贝尔手腕翻转，一张折叠式电击网从袖中弹出，带着蓝色的电弧在空中展开，如同捕猎的蛛网般精准罩向北山南下。
“滋滋——！”电流击穿空气的声音刺耳响起，北山南下刚察觉到危险，电击网已牢牢贴在胸口，强烈的电流瞬间传遍全身，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抽搐，北山闷哼一声，身体僵直着向后倒去，伸出的手离狙击枪仅有半尺之遥，最终无力地垂落。
伊莎贝尔喘着粗气，忍着肩部和左臂的剧痛，踉跄着走向那把狙击枪。只要拿到武器，这场对峙便会彻底结束。可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冷的枪身时，一道黑影突然从侧后方扑来——第一秩序竟借着烟雾的掩护绕到了她的身后！“砰！”她一脚狠狠踹在枪身上，狙击枪被踢得翻滚出去，撞在墙角发出沉闷的声响。
伊莎贝尔猝不及防，被这一脚的冲击力带得一个趔趄。她立刻转身反击，受损的机械臂虽然无法发力，但右臂仍保持着强悍的战斗力。第一秩序眼中满是狠厉，不顾肩部的刀伤，挥拳直取伊莎贝尔的面门。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没有了武器的加持，纯粹的力量与技巧碰撞在烟雾中迸发。
第一秩序的伤势本就不轻，刚才的电击又让她体力受损，几番缠斗下来渐渐落入劣势。伊莎贝尔凭借着灵活的身法和顽强的意志力，避开猛攻，反手一记肘击撞在胸口，紧接着抓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拧，“咔嚓”一声脆响，第一秩序的手臂关节脱臼，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伊莎贝尔没有给第一秩序喘息的机会，抬脚踩住她后背，让第一秩序无法起身。伊莎贝尔的目光扫过地面，看到了自己掉落的高频振刀，又或是第一秩序遗落的战术刀——她弯腰快速捡起最近的战术刀，冰冷的金属光泽在烟雾缝隙中一闪而过，刀柄在掌心沉甸甸的，蓝色的血液顺着她的指尖滴落，与地面的血迹交融。
她一步走到第一秩序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没有丝毫犹豫，只有决绝的杀意。刀锋缓缓抬起，冰冷的刃口映出第一秩序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烟雾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还残留着电击后的焦糊味与血腥味，每一秒的沉默都像沉重的锤子砸在人心上。伊莎贝尔手腕微沉，刀刃带着破风的轻响，朝着第一秩序的脖颈直劈而下——
刀刃入肉，第一秩序用不知何时挣脱出来的左臂，猛地架住了伊莎贝尔劈砍的刀锋！她那动力甲包裹的前臂与高频振刀死死相抵，迸发出一连串激烈的火花，鲜血四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第一秩序突然偏过头，原本被压制的右手不知何时已悄悄摸向了腰间，指尖攥住了一枚通体银灰的磁吸附手雷！
她借着烟雾掩护找回之前缠斗时掉落的武器。
只见她拇指猛地弹开保险栓，金属卡扣脱落的脆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北山——走！！！”第一秩序瞳孔骤缩，却不是对自己的安危恐惧，而是朝着不远处的方向厉声嘶吼。伊莎贝尔这才惊觉，北山南下竟带着廖悄悄靠近，正试图趁两人对峙时溜向终端室的大门。
第一秩序她没有后退，反而猛地弓起身体，不顾后背被伊莎贝尔的脚踩出的剧痛，硬生生挣脱了半截身子，双臂如铁钳般死死抱住伊莎贝尔的腰腹，将她握着手雷的手臂连同整个身体一起锁在怀中。伊莎贝尔猝不及防，手中的刀“当啷”掉在地上，她扭动身体，却被第一秩序用尽全力推向远离大门的方向——那里是空旷的走廊，没有任何遮挡，也远离了即将完成破解的终端。
“北山！带廖进去！这是命令！”第一秩序的声音通过动力甲外部的扬声器传出，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伴随着胸腔里溢出的血沫，在空气中留下血腥的气息。
北山南下死死盯着被抱住的伊莎贝尔和浑身是血的第一秩序，双手握拳到指节发白。但她眼角的余光瞥见，廖已经按下了终端的最后一个破解按钮，合金门发出“嗤——”的泄压声，厚重的金属门板正缓缓向内开启。
“队长！”她嘶喊着，却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只能一把拉起还在喘息的廖，踉跄着冲向正在开启的门缝。
伊莎贝尔疯狂挣扎，用残存的右臂猛击第一秩序背后的刀伤，那里的战术刀还嵌在血肉里，每一次击打都让第一秩序喷出一口鲜血。第一秩序咳着血，动力甲的能量读数在头盔显示屏上急速归零，锁死机构发出“滋滋”的过载声，金属外壳甚至因为受力过猛而微微变形，但她的手臂却越收越紧，像焊死的钢铁般没有丝毫松动。
“轰！”
磁吸附手雷在两人紧贴的躯体间轰然爆炸，刺眼的火光瞬间吞噬了整个走廊，巨大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手，将周围的杂物掀飞出去。北山南下和廖被气浪狠狠推向终端室内部，重重摔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耳边只剩下嗡嗡的轰鸣和耳鸣。
合金门在她们身后迅速闭合，厚重的金属板隔绝了外面的烈焰与声响。最后映入北山南下眼帘的，是门缝闭合前那一瞬——吞噬了一切的爆炸烈焰中，两道纠缠的身影被火光彻底吞没，再也分不清谁是谁。
“终端”室内一片死寂，只有中央平台上，标记着“奥德修斯协议”的金属货柜散发着幽冷恒定的蓝色微光。那光芒安静而冰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却又像一道沉重的烙印，刻在了北山南下和廖的心底。
黑暗中，“终端”室的指示灯幽幽亮起，蓝色的光芒照亮了两人的身影。
北山南下和廖背靠着冰冷彻骨的金属墙壁，缓缓滑坐在地。粗重、颤抖的喘息声是这密闭空间里唯一的声响，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硝烟、血腥和金属熔化的焦糊味。她们的脸上、战术服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已经发黑的血迹和能量灼烧的痕迹，狼狈不堪，如同从地狱深处爬出的残魂。
曾经满载希望与火种的队伍，如今，只剩下她们两人。
廖的机械义肢发出细微的伺服马达声，她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面前那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奥德修斯协议”货柜。冰冷的触感顺着合金指尖传递而来，让她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这寒意，像是一根尖锐的刺，瞬间刺破了她几乎被悲恸和疲惫淹没的意识。
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那空气中仿佛还回荡着瓦列里的怒吼、阮衡的语句、极恶极暗链锯的嗡鸣、以及第一秩序最后那声撕裂般的“走！”。再睁开时，那双原本盈满泪水的眼睛里，悲伤依旧，却被一种更为坚硬的东西——责任——强行压下、凝聚。
“我们……”她的声音初时沙哑，带着无法抑制的哽咽，但每一个字都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重，“必须完成任务。”
北山南下没有立刻回应。她低着头，目光死死盯着自己摊开的、沾满污秽和血迹的双手。这双手，曾经与那么多双手紧握、击掌、并肩作战。现在，它们都消失了。
她撑着墙壁，缓缓站起身体，尽管每一步都牵扯着身体的伤痛。她重新拾起脚边那支陪伴她穿越无数战火的狙击枪，冰冷的枪身此刻却传来一种奇异的、支撑着她的力量。
她的目光越过货柜，投向那扇紧闭的、隔绝了所有牺牲的合金大门，眼神锐利如刚刚淬火的刀锋。
“对。”她的声音低沉，却像在宣誓，每一个音节都砸在寂静的空气里，带着血的重量，“他们用生命为我们铺就了这条路……不是为了让我们在此刻停下。”
她转向廖，伸出了手。
“任务没有失败，”北山南下的声音斩钉截铁，在空旷的“终端”室内回荡：
“我们，就是特遣队。”
廖看着那只手，又抬眼看向北山南下燃烧着的眼睛。
她没有去握那只手，而是用自己完好的那只手，撑着她同样疲惫不堪的身体，坚定地站了起来。她的机械义肢，重新落在了“奥德修斯协议”的启动界面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