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云从龙风从虎”，云龙风虎拳每一拳都有着天地变动的气势。
爷爷一记「龙抬头」从右侧冲撞而来，如同白云翻滚涌来眼前都是拳影，我不避不让右脚向前迈开一步，迎着他的龙首拳，模仿兽爪之姿与其争锋。
他不肯与我硬碰，左手灵活的在半途转向，试图从正面袭击。
明明是个六十高龄的老人，反应却不逊色于年轻人呢。
兽爪扑空，我干脆顺势转爪为手刀，从他的肩膀斜劈下来，试图将他正面袭来的龙手斩开。
然而疾风袭来，他一记「虎獠牙」死死咬住了我的右手，就像真的巨虎咬住我的手，我抽拉两下都无法从中挣脱。
接着他左手龙首拳改为龙尾掌，灌注腰部力量的「龙摆尾」狠狠地朝我的手臂抽打过来。
时机抓的很准，而且角度刁钻。
如果还是前天的我此刻已经输了，并且还会给打的手臂骨折……没办法，爷爷已经动真格的了，下手再控制力道也不会太小。
但现在嘛……
“咿呀！”
口中长喝一声，我猛的用左腿踢出一记鞭腿抽打在身侧，可这迅猛的一脚只把爷爷踢的身体一震，他在接触的一瞬间就绷紧了肌肉，并且身体快速微颤，卸开了不少力量。
“哼！”
他闷哼一声，看来还是感觉到了不小的痛楚。
如果换做普通人现在已经被我踢飞了，说不定还会肋骨断几根，内脏出血之类的。
下盘还真稳啊。
不过，重心失去平衡后他限制着我右手的「虎獠牙」也随之变得无力，让我轻易挣脱了。
趁这个机会我小碎步前进，右手肘部横撞向爷爷的胸膛。
没想到他抬手用小臂一挡，并将我的力道卸开，接着忍着发麻的不适，双手手腕反手一扭，以「龙戏珠」的巧劲拉住我的手关节。
在他手指放在我手腕的一瞬间，我整只手也发麻起来。
而且从指尖还有种被蚂蚁疯狂撕咬的奇异痛觉，只怕不过五秒我就要失声痛呼。
这是云龙风虎拳最精髓的一招，接下来他会一拉一推直接让我的关节脱臼，我自然不会让他得逞。
这种时候我的重心已经被他的节奏控制，就算一头大象也会被自己的力量压制的动弹不得。
所以我干脆不动已经沦陷的右手，左手和右脚一前一后打出，分别采取勾拳和膝蹬的方式凶狠出击。
这一招似乎和街头混混下三流的手段差不多，但气势上完全不同，这不是街头斗殴的热血，而是舍命的拼搏。
这种情况下我就算废了一只手，爷爷也讨不到好。
他也会被我瞄准肩膀和膝盖的攻击打的痛苦不堪，受伤不可避免。这种两败俱伤的局面就是我的算计。
所以他只能无奈的放弃了到手的机会，身体微侧，双手一左一右顶住我的拳头和膝蹬，然后以手背快速一拍，将我的手脚震开。
可以了，做到这种程度。爷爷应该知道很多事情了。
所谓以武会友，说的就是通过武艺的切磋能够很大程度上得知对方的品行，对接下来的交流有所增进。
我趁着双方的站姿都被打破没法发起攻击，快速朝后退了几步。
大概到了一个安全距离我才放下戒备然后用力甩了甩手。
爷爷的实力真是可怕，对战斗节奏的把握和应对突发事件的反应都无可挑剔……不用那股力量的话我还真没有把握打过他。
刚才打斗过程不过三分钟，但是对我和爷爷的体力消耗都比得上跑上几千米了。而且神经如此绷紧，现在太阳穴还在“突突突”的跳动。
汗水已经浸透我的衣服。白色布料在浸湿之后变得透明起来，透露出我有些发红的肌肤。
扎在脑袋后面的单马尾也有些松了的样子，一小部分头发就粘黏在我的脖子出，稍微有点难受。
“……你，从哪里学来这么戾气的拳法。”
爷爷眯起眼睛，语气古怪。
像形状不定的云，又像变幻莫测的风，让人琢磨不透他真正的心情。
但我不会因此止步，不如说正因为我和爷爷之间有着亲人的羁绊，我才会坦然面对。
“从血与肉厮杀中学来。”
在我说出这句话之后，四周的气氛一下冷了下来，仿佛风暴将至前的天空，格外压抑。
“你是谁。”
“我是姚鸟。”
我是姚鸟吗，我也不知道。但是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在这个世界上，我就是姚鸟。
沉默。
孙女突然变成了拳法大师，而且使用的还是充满血腥的招数，怎么看都像换另一个人。但是，眼前这幅认真的样子，无疑就是自己认识的那孩子——他大概就是这么想的吧。
如此纠结，如此矛盾。
爷爷和山德不同，山德可以漠视身边的人的生死，他看待世界的方式与常人不同，但爷爷不一样。
如果真的要定位爷爷是个怎么样的人，我想“入世的高尚武术家”比较适合他的身份。
他的感情比一般人来的更加热烈，他的感官比一般人来的更加敏锐。
他看到的世界，更真实。
我没有说谎，这种事情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理智上无法想通，但是感情上却已经接受。
爷爷闭上眼睛，一切的气势收敛。
终于，他睁开了眼睛。
他背着手，微微扬起头，似乎在聆听着神秘的话语。
“姚鸟，以前我还担心你身为一个女孩子会受到别人欺负，但是现在我通过你的拳法知道了你的决心……那是和男人相差无几的意志，你自己找到自己的道路。”
我朝爷爷深深的鞠躬。
“一直以来麻烦您了。”
老爷子，意外的很通情达理啊。我本来以为要把他打的住院才可以搞定这件事情呢。不过现在……
“嗯。对了姚鸟。”
“怎么了爷爷？
他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了。
“过来扶着我，我感觉……腰扭到了。”
结果，还是得住院啊。
我打了急救电话，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救护人员就来了。
“今天的训练就到此结束了。”
爷爷一手捂着自己的腰，一手让我搀扶着。
“啊？我不是该出师了吗？”
“想的美！你这孩子，哪天能在云龙风虎拳上跟我过上几招才算你出师，在那之前我不会认可的！”
“呃，爷爷，不要太激动。”
看着爷爷被几个医生护士扶上急救车，我不由得摇了摇头。
爷爷你以后还是少折腾点自己吧。
接下来，先回家洗个澡，然后就去找山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