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妇将婴儿紧紧地抱在怀中,一只手撩起垂于脸际的金色长发。
婴儿的紫色眼珠盯着念羽,他四下摇晃,努力想脱离妈妈的怀抱。
“宝贝乖,宝贝乖。”
少妇轻轻拍打着婴儿,她抬起头,美丽的眼眸警惕地注视念羽。
“抱歉,我有急事,请让一下。”
念羽还想对过去的自己说些什么,但涅普顿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至一旁。
“好的,您先请。”
涅普顿温和地笑了笑。
“谢谢。”
少妇径直走入协会大门,念羽目送她的身影逐渐离去。
“你干嘛?疼死我了。”
念羽揉揉自己的手腕,那里还留着淡淡的疼痛。
“你认识她?”
涅普顿蹙起眉头,狐疑地看向念羽。
准确来说是认识她手中的婴儿,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上过去的自己,但这件事情可不能让涅普顿知道。
“我……不认识。”
“那你刚才为什么像个人贩子一样饥渴难耐?”
“人贩子?饥渴难耐?”
念羽双颊绯红,她生气地别过头,不过她的气很快就消了,因为涅普顿对此一无所知。
念羽对过去的自己有很多话想说,好不容易穿越一次,她巴不得把自己几千年来的经历都灌输给他,然后嘲笑他:“哈!你还得重生个百次呢!”
比起嘲讽,念羽还想对这位没有经过世界毒打的自己传授经验,起码让他接下来的日子好过一些。
不行,她得找个理由和婴儿扯上关系。
念羽抓住涅普顿的手肘。
“走!我们也进去?”
“你真想当人贩子?”
“人你个头,我要和那个母亲聊一聊,起码要将她丈夫的死讯告知给她。”
“丈夫?”
涅普顿蹙起眉头,他摸着腮部,似乎想到了什么。
“你指的是城外那位?”
“嗯。”
念羽重重地点点头。
“你是怎么知……”
还没等涅普顿说完,念羽就牵住他的手,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协会大厅内。
冒险者协会里人来人往,有些人坐在位置上讨论最近的见闻,有些人饮酒作乐,也有些人亮出宝剑与其他人开展真剑决斗。
这里的装饰比现代简朴了不少,各种魔物的皮毛甚至是头颅随意地挂在墙壁上,狂野的气息扑面而来,地砖用的也是石头而不是大理石,念羽甚至能从石缝中嗅出一丝血腥味。
千年前的冒险者协会才货真价实,现代的协会只是一群贵族子弟玩乐的场地。
由于魔族大军极速推进,原本偏安一隅的强大魔物变得漫山遍野。随着冒险系数直线上升,冒险者的数量也急剧下降。
到现代,冒险者协会已经沦为虚设,由于加入协会能加学分,因此是贵族子弟镀金的手段。
像刘缠炎那个小子,平日里没见他完成什么冒险委托都能混到B级冒险者。
而千年前的冒险者等阶名副其实,念羽当初杀了十条深渊巨龙才成为终阶冒险者。
念羽兴奋地扫视一周,大口呼吸着这久违的气息。
铁与血的香气将念羽的勇者细胞重新唤醒。
涅普顿脸上倒是非常不自然,尤其是当他瞟见墙上有块龙头骨时,面色就如纸一般白。
“怎么了?”念羽询问道。
“没想到高贵的龙族竟然会被区区冒险者斩于剑下。”
涅普顿的语气中藏着不解与愤怒。
“一千年后那些细皮嫩肉的冒险者和这些武德充沛的狂人可不一样,如果给他们合适的武器,他们甚至敢于去挑战魔王。”
念羽毫不怀疑他们会这么干。
没有魔法,他们就用肉体与剑法击败魔物。
但在勇者出现后,这些异世界人就变得越来越怠惰。
因为勇者把本该由冒险者解决的中低级魔物一扫而尽,长此以往,他们越来越缺乏与魔物对抗的经验,只能躲在螺切石筑成的城墙后苟延残喘,一次又一次地等待勇者前来救援。
而在勇者消失后,他们只能无助地被魔物平推。
难不成是念羽的错?
念羽捂着腮,眉头紧皱。
一阵焦急的女声打断念羽的思考,她向声音的来源望去,原来是刚才的少妇,她正在询问前台。
“我的丈夫出外冒险至今未归,麻烦您挂一下寻人启事,谢谢。”
“好的,请问他叫什么名字?”
前台低下头,拿着纸片准备记录名字。
“落富。”
少妇眉头拧成一团,手还要不断拍着啼哭的婴儿。
前台的脸舒展开来,她微笑地对少妇说道:“您就是落富先生的妻子浅弥吧?落富可是我们协会的重量级冒险者呢,安全系数高达百分之百,不可能出事的,放心吧,他应该一会就回来了。”
浅弥松了口气,她将从额头滴下的汗水抹尽,说道:“那就好,刚才家中的幸运符突然碎了,我怕他有什么不测……”
“哎呀,都什么年代了,不要信一些神神鬼鬼的,请相信您丈夫的实力!”
前台捂着胸 口,她的眼中冒着金光。
“嗯,谢谢。”
浅弥正想转头离去,碰到念羽和涅普顿。
该死,这样的话她更说不出口了。
“你老公菜到被史莱姆杀了。”
这句话自然而然地从念羽的脑子里弹出。
如果这么说的话,她很可能会被这位愤怒的寡妇狠狠地揍一顿。
何况,她从辈分上还是念羽的亲妈。
念羽不擅长将坏消息告诉他人,任何怜悯从她的阴阳嘴中都会化为嘲讽,因此她得花点时间组织语言。
“又是你们?有什么事吗?”
浅弥的语气中带着嫌恶,主要是针对念羽的。
喂,别真把我当人贩子啊!
“唔,我们是刚从城外赶来的冒险者。”
浅弥的眼中闪烁着光芒,她连忙询问道:“城外?那你们有看到我家丈夫吗?他长得一般般,但是保护人的时候很帅气,他还特别会煮饭……”
浅弥说着说着,泪珠夺眶而出,落到婴儿的额头之上,她拭去眼泪。
“抱歉,我太想他了。”
这让念羽怎么说啊!
“啊……有……他……”
他去很远的地方冒险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念羽刚想把这个善意的谎言说出口,但涅普顿却冷冷地开口道:“他走了,非常抱歉。”
“走……走是什么意思?”
“就是……死亡的意思。”
浅弥呆住了,她松开手,怀中的襁褓顺势掉落。
幸好念羽及时接住了婴儿,否则他又得重生了。
婴儿在念羽的怀里十分安静,念羽用手指贴近他的脸庞,他的脸富有弹性,揉起来很舒服。
“唔唔哇哇呼呼。”
婴儿的手朝两边乱摸,抓到念羽丰满的胸 部,他的脸勾起浅浅的笑。
喂,你怎么连自己的豆腐也吃啊!
念羽无语了。
婴儿的开心与他母亲的悲伤形成鲜明对比。
“还给我!”
浅弥发疯似地从念羽怀中抢过婴儿,然后一溜烟地从大门跑了出去。
“喂!”
涅普顿想喊住浅弥,但是完全无济于事。
念羽狠狠地踩了涅普顿一脚,疼得他面部扭曲。
“干嘛?”
“为你的低情商发愁!”
念羽撇开涅普顿,朝浅弥逃跑的方向望去。
“我们快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