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希斯巴尼亚人简直就是个疯子，居然叫我在他开车的时候跟他做，脑子不正常了。万一出车祸了怎么办？所以我直接就下车了，都不想跟他多废话。”
“嗯，生命安全是第一位。有命赚钱没命花是愚蠢的人才会去做的事情。”
“就是。提出这种要求，谁知道跟他回酒店以后会玩出什么要人命的事情。又不是失落之地周边国家跑过来的难民，为了钱什么都愿意干。”
抽着烟，喝着酒，女人滔滔不绝的说着两周前的接客经历。
“听你的口音，应该是波西米亚人没错吧。”
“嗯，老家在皮尔森。乡下小地方，格拉托尼先生应该不太熟悉吧。”
“那里的啤酒和汽车不是很出名嘛，还有这阵子新闻上不是一直在报道皮尔森有恶魔出没的事件。”
“看来这次事件让我老家的知名度一下子提升了不少啊。”
夜总会内灯红酒绿，莺歌燕舞，做为当地消遣娱乐打发时间的去处是绝佳的选择。目前品着美酒，随便找了个女招待陪酒聊天，等待着目标的出现。
“不知你对这个世上存在恶魔有什么看法吗？”
“没什么看法，我只要我自己的生活能够过的好一点就行了，别的事情没什么兴趣。”
“皮尔森不是你的老家吗？你在那里应该也有亲人吧，难道你就没有担心过他们的安危？”
“我爹要在牢里关一辈子，城里面发生事件，呆牢里应该安全的很，真要是死了那也是给牢房腾出个地方落得清净。我妈在我小的时候就离家出走和别的男人跑了，现在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原来如此，那是没必要担心了。”
“自己的生活都顾不过来，哪有闲心去管别人。现在干我们这行的，竞争是越来越激烈了。不但有东边国家过来的年青姑娘抢饭碗，西边还出现了用自动人偶接客的店。原来只有在阿鲁比恩有那种店，但近两年听说在日耳曼尼亚尼德兰的红灯区也开了类似的店，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的哪个老板也会做这种生意。格拉托尼先生，您说将来你们男人会不会都去自动人偶的店里消费，不到我们这里来光顾了啊。”
“我认为虽然会有影响，但你们并不会完全没有生存空间。毕竟自动人偶是人造的死物，还是会有喜欢和真实的女人打交道的客户。另外波西米亚并没有研发自动人偶的能力，因此只能从国外购买，成本和日常的维护费用相对高昂，开店招待客人的自动人偶也不可能是当今最尖端技术的产物，智能方面不可能和真实的女人相比，充其量也就只能用来满足低级的生理需求。如果将来城里真的开了那样的店，你们可以亲自去调研一下，找出自动人偶在服务过程当中的不足之处，针对这些不足，提升你们自己的业务能力，让客人能够体验到自动人偶无法提供的服务，我相信这样还是能打开一片天地的。”
“格拉托尼先生，您懂得真多。”
“生意上的一些道理基本都是通用的，也不是什么秘密。”
“听我说这些工作上的牢骚话，格拉托尼先生估计不太感兴趣吧。”
“不会。我对倾听别人的人生经历和心路历程还是很感兴趣的——”
随口应付着面前女招待的同时，目光被附近经过的一名女性吸引。
“——你对在这里工作的人都了解的多吗？”
“……那要看是哪里人。如果是海伦尼克、瓦拉基亚、摩尔多瓦那里来的难民就了解的不多了，而且有一部分还是和人贩子团伙有牵扯的，打听的多了会有麻烦。”
“那刚刚走过去的那位女士呢？”
由于目光始终盯着远去女性，知道面前的女招待也有察觉到，因此没做过多的说明，直接发起了寻问。
“她的话，还是知道一点的。”
“方便说来听听吗？”
“她叫丝洛斯。和我一样是皮尔森来的。”
“这么说你们是老乡了？”
“是的。我就是她妈带入行的。我爹坐牢后无依无靠，是她妈带我来布拉格，介绍工作给我。”
“那么你应该很了解她了。”
原本只是随便打发时间找的陪酒的女招待，想不到居然和要等的目标有着某种特殊的联系。将目光重新移回到了面前的女招待身上，决定在换人之前，先从对方的口中获取一些信息。
“……也就知道她过去的一点事情。”
“你刚刚说她母亲带你入行，那她们母女俩现在都在这里工作？”
“没有……她妈在两年前死了。”
“不会是发生什么意外了吧？”
看女招待回答时的表情隐约透露着一股不愿回想不幸往事的味道，于是试探性的进行了追问。
“法院判的是意外死亡。”
“那就是说事实上不是意外死亡？对方不会是有权势的人吧？”
“……法院这么判肯定他们的道理。反正对我来说跟客人出去还是要优先注意安全。”
观察女招待目前的表情，以及她的言词，看样子不是能够在公众场合随便说的事情，不过夜总会的女人被带出去后发生意外这种事大致也能猜到一些来龙去脉，也就没有了继续问下去的必要。
“那他父亲呢？”
“她爸我不清楚，从来没见过。以前听别人说好像是过去她妈被男人包养，后来生下了她。之后好像包养她妈的男人不知道是跑了还是失踪了，母女俩无依无靠，她妈就把她寄养在老家的教堂里，自己一个人来城里工作赚钱。”
“小时候寄养在教堂里，现在来这里做女招待？她来这里工作是她母亲带她入行的吗？”
“不是。她来这里工作是她妈死了以后的事情。本来她一直在老家生活。后来受不了教堂的生活跑来布拉格找我，我介绍她来这里的。”
“哦，她母亲带你入行，你带她入行。”
“她要在城里生活总需要赚钱的嘛，她自己又找不到工作，我也没有其它的门路，就只能带她来这里了。”
“那她的业务能力怎么样？”
“现在不清楚。刚开始的时候很挑客人。太凶的不想去，太丑的不让碰。嫌这个嫌那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家道中落的千金小姐被迫出来讨生活呢。总之弄得很不愉快，连我都被老板说了好几次。后来她遇到了一个外地来的男人，好像是卡林西亚那边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跟那个男的好上了，直接说了一声不想干要去国外享福后就走人了。昨天突然来这里和我们老板说想回来工作，我看可能是被男人甩了吧。”
“也就是说她现在算刚入职？”
“嗯……格拉托尼先生难道您对她感兴趣？”
见面前的女招待用着试探性的语气，投来略带不安的眼神，看出她不想把客人让出来的心思，于是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叠钱，跟着抽出几张塞到了她的手上。
“帮忙安排一下。”
“好的，好的，我马上去叫她过来。”
“麻烦了。”
“格拉托尼先生，您太客气了。”
拿到了好处的女招待瞬间一改刚刚不安的表情，只见她将钱紧紧的捏在手心，面露笑容的起身离去。
“你好。”
“坐。”
独自一人继续喝酒打发时间，没过多久等的目标来到了面前。刚才从附近走过去的时候一眼便认出了她，昨天看她到夜总会里找工作，所以今天做为客人进一步接近。目前她的穿着打扮和之前见到的样子变化了不少，艳丽的妆容和暴露的衣服透露着一股浓郁的风尘味，不过闻到的化妆品的气味还是和之前的相同。
“……”
“我的名字叫格拉托尼 西奥多 达莫。叫我格拉托尼就行了。”
看对方坐下后迟迟没有发言，从刚才女招待的口中获取到的信息说她以前挑客人，再加上刚来上班或许还没有适应工作环境，为了打破沉默，于是先一步做起了自我介绍。
“格拉托尼先生，我叫丝洛斯。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事实上我们并不是初次见面。”
“？”
“两天前的早上我打算找个地方小酌一杯，当时经过一家餐厅。你突然从那家餐厅里冲出来撞上我，然后摔在了地上。后来我打算扶你起来，结果你甩开了我的手，自己站起来和我说了一句，你们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
“不要紧张——”
听了自己的一番话，观察对方的表情，发现她一下子想起了什么，脸色顿时一变，一副既紧张又害怕的样子和两天前失礼的态度完全不同。或许是害怕遭到报复，表现的坐立不安，甚至想要起身逃离。
“——我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不过是前天的事情还有一点印象罢了，再过几天说不定我就全忘了。””
“对不起，我当时不是故意的……”
“我明白。我猜你当时一定是受了什么打击，一时之间情绪失控说出来的气话。”
“是的……我当时刚刚失恋……”
“原来如此，那就难怪了。”
“……”
“不开心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人生苦短，更应该及时行乐，把关注点放在开心的事情上。对了，我听说你是刚来这里上班的新人？”
“嗯，是的。今天是我第一天上班。”
“那应该庆祝一下。”
“怎么庆祝？”
“新人刚入职场需要一点业绩才能站稳脚跟。服务员！”
“这位客人有什么吩咐？”
“帮我开一瓶二十年以上的罗曼尼康帝。”
“好的，好的。马上来。”
“我个人钟爱葡萄酒——”
叫住路过的服务员点完追加的酒水后，视线又再次回到面前的目标身上。
“——加利亚产的葡萄酒口感饱满细腻，尤其是我现在点的这款，是由优质的黑皮诺葡萄酿制而成，有着浓郁的果香，入口后复杂的层次感是我一直都难以忘怀的。”
“格拉托尼先生很懂酒吗？”
“算不上专业。只是品过的酒多了，慢慢摸索出了一点门道。对什么样的口味适合自己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格拉托尼先生不会是哪里的贵族吧，看你不像是一般的有钱人。”
“祖上的确是有那么几代风光过，不过现在到我这一代也就只是个有点经济实力的普通人而已。”
“果然是贵族啊……”
对方看向这边的眼神发生了变化，变成了那种向有权有势之人献媚的眼神。如此看来刚刚所谓的失恋基本上能够确定只是把傍大款失败做了美化后的说辞。
“客人，您的罗曼尼康帝。这瓶刚好是二十年份的。您看可以吗？”
“可以，开吧。”
拿来美酒让自己过目后的服务员开起了酒瓶，在他将酒瓶的木塞拔出来的下一秒，一股令人怀念的酒香随之而来。
这次在布拉格看中了一个合适的目标，今天首次正式接触，虽然为此开这瓶罗曼尼康帝做为开胃酒稍稍感觉奢侈了一些，但为了能让这种见钱眼开之人更容易上钩也是必要的手段。接下来要确定对方是不是一个堕落的灵魂，需要继续做进一步的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