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将温热的豆浆推到陆寅面前。
“咱们边吃边说吧，反正你今天休息，咱爷俩有的是时间谈心。”
这次没有抗拒老爹的劝说，陆寅点了点头啜了口豆浆，暖意沿着干涩的嗓子滋润到胃里。
“先说说你刚才那个问题，你是谁？你肯定是我儿子呀，你小子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样帅。”
对这句话半信半疑，陆寅放下豆浆继续写道。
“那老爹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我？嘿嘿……”
老爹的脸上带着矜持而又得意的笑容，跟所有向孩子吹嘘自己本事的父亲一样。
“你老爹我可是国家高干呢。”
“明明咱家这么穷？”
“你是不是对国家高干有什么误解？这种想法很危险啊。况且你老爹我的工资，以及福利待遇还是不错的，咱家真的不算穷，顶多日子过得比较朴素。”
“所以，老爹你在哪个单位上班？”
“这个问题问得好，我目前是在市政局上班。”
这个过于普通的答案跟陆寅想得完全不一样，正当陆寅怀疑老爹又打算敷衍自己时，老爹咽下了菜包继续说道。
“不过市政局只是我们对外的掩饰，在市政局最上面的三层楼，才是我们单位的办公区域，我们单位其实叫——对诡秘策略部署青城分局，简称对策局。”
“诡秘……就像李诞那样吗？”
“李诞那孩子……挺可惜的。他那种情况属于诡秘的一种，我们称作转生鬼。这类转生鬼形成的条件非常苛刻，一百万普通人里都不一定会有一个，通常他们前世都是极为强大的诡秘。”
“老爹你早就知道他是所谓的转生鬼了吧。”
“嗯，在他第一次来我们家的时候，觉醒的迹象就已经挺明显了，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
“所以，你在那时候就想好，让我来杀掉他了吗？”
老爹端豆浆的手微微停滞，然后点了点头。
“我觉得这是最好的结局。”
结局好不好不应该由当事人来决定吗？然而能够决定的人已经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但或许像老爹和那个江绮所说的一样，能够选择自己的死亡方式，已经是李诞在不幸中的万幸了。
陆寅不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
“那么老爹你教我的手语，又是什么情况？总不会真是什么中二手印吧。”
“如果让大部分普通人来用，这就只是个手印而已。但对于我们这类念师而言，它应该叫‘七十二印——荡剑式’。”
这个名称……陆寅隐约听到江绮说过。
“‘荡剑式’属于对策局整理古代各派印术，最终编撰而成《现代印术大全》里，共计108式印术中的一种。”
“这个《现代印术大全》，我好像在王叔的培训班里见过？我看那里的学生人手一本。”
“嗯，这本书算是印术的基本教材。”
“也就是说，王叔的培训班里，那些学生都是念师？包括王叔也是？”
“没错，而且你王叔当年，可是咱们对策局里很厉害的念师，只是后来因为一些事提前退休了。”
想着王叔那憨厚老实的模样，陆寅怎么都没法想象他威风凛凛使用印术的场景……
“那为什么要瞒着我？如果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学到三两招印术胡乱使用，那岂不是很危险？”
“能有这种想法就说明你是个很懂事的孩子，我相信你就算学会了印术也不会乱用，况且印术也不是那么容易用的。不信的话，你现在用用看？”
陆寅难以置信地看向老爹，但从他脸上看不到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在这里用？”
“没错，你不用担心，我在还在这坐着呢，可别小看你老爹啊。”
既然老爹都这么说了，陆寅也不会推辞，于是他摆出“荡剑式”的手印，对着窗外用力一划——
什么也没发生。
“看到了吧，想用印术，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陆寅又对着窗户划了几下，还是什么都没发生，这让他疑惑之前是怎么用出来的。
于是他仔细回想了下当时的情景，似乎他是怀着极其强烈的感情，自然而然地用出了印术。
但现在他哪来什么强烈的感情？
“好了，其实想要使用印术，以后在培训班可以向你王叔请教，他现在就是专业教这个的。你现在只需要知道，能够使用印术的都是念师就可以了，至于念师的‘念’字，相信你已经见过了。”
陆寅轻轻点头，然后按照之前江绮教他的那样，眼瞳稍加用力——
“老爹，你的念好弱。”
在陆寅眼中，老爹现在就跟普通人没两样，身体表面散发着微乎其微的念。
“我这是收敛起来了，你再看看你自己的。”
其实用不着看，陆寅知道自己周身正散发着赛亚人斗气似的赤红色光芒。
如果拿前世玩的网游来举例，老爹是刚进游戏的新手玩家，而自己则是一身顶级强化神装，特效狂拽酷炫的满级神豪在招摇过市。
话说这特效要怎么关啊？
“要怎么收起来？”
“这个……其实对于其他念师，释放和收敛念就跟呼吸一样简单，但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暂时是收不起来的。”
“……”
也就是说，他时刻都要开着满屏特效四处逛荡？
这一刻陆寅终于明白，为什么培训班里那些学生，都用那种见鬼的眼神看自己。
“不过咱们可以借助外力嘛。”
老爹忽然从口袋掏出个类似运动手环的东西，但材质看着是金属的。
“这个是抑念仪，是咱们对策局发明的一种仪器，戴上它后会释放生物电流，抑制住人体的念，你戴上试试。”
陆寅将信将疑地戴上感念仪，随即感觉到手腕传来电流感，令他打了个激灵，然后发现身边的念真的消失了。
“还挺管用。”
“那当然，局里的犯人都是靠它抑制住念的。”
“？”
你就不怕我戴着这玩意儿，走大街上突然被你同事当逃犯逮捕了？
正当陆寅想吐槽时，老爹又继续说道。
“不过你这个不一样，是我拜托技术部特制的款式，需要使用念的时候把它摘下来就好。”
陆寅试着把它摘了下来，那煤气罐爆炸似的念再次出现。
明明看着相当炽烈，但自己却没有任何感觉，仿佛不处在同个图层似的。
想了一会儿陆寅向老爹问道。
“念到底是什么东西？”
“按照咱们东方的说法，念应该算是人的先天之炁。”
老爹拿过陆寅的笔，一笔一划写下“炁”字。
“关于‘炁’，各种古籍都有记载，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去搜一搜。像这种形而上的能量，在大部分人看来是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但实际上它是真实存在的，而关于‘炁’的说法，各地也都不一样。因此现在，根据对策局编撰的《诡秘总纲》，我们统一称之为‘念’。”
“听着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老爹你们组织的知识分子挺多啊。”
“什么‘组织’？我们对策局可是正儿八经的国家机关，享受国家特殊津贴，各类人才自然不少。”
“那老爹你现在混到什么职位了？”
“呵呵。”
老爹顿时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我现在是咱们青城市对策分局的局长。”
“……”
好家伙，陆寅第一反应就是以后的作文是不是能写《我的局长父亲》？
万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还能享受到官二代的待遇。
只可惜这个待遇的限制有点大，也不知道对诡秘说他爹是局长，诡秘会不会放他一马。
“那我的念，就是遗传你的？”
既然老爹是能成为局长的念师，那么自己的念厉害点也说得过去。
然而老爹却忽然沉默了，许久后才缓缓开口。
“你现在对于念的了解还比较少，实际上念并不是靠遗传的，这里面涉及到一个叫‘转生灵’的概念，虽说父母双方都是念师，他们的孩子也更容易吸引转生灵，但就算是普通人的孩子，转生灵也一样会选择他。”
“不太明白……”
“总之，你的念非常强大，无论是质还是量，哪怕是我也要比你差很多。”
也就是说他天赋异禀？陆寅没想到他虽然成了个哑巴，但当念师还挺有前途的。
如果没法成为脱口秀演员，考虑转职念师也不错？
仿佛看穿了陆寅此刻的想法，老爹笑容灿烂地说道。
“怎么样？现在是不是对念师的世界很有兴趣？”
“算是吧。像我这样念只能放，不能收的大灯泡，还是在念师群体里比较安全吧？”
陆寅又想到了李诞，他正是因为自己的念才会加速觉醒。
虽说这是必然的结果，但这种因他而死的事情，还是少发生些比较有助于心理健康。
“嗯……可以这么说。”
老爹的神情有些怪异，陆寅感觉他还有什么话没跟自己说，但今天接收到的信息已经够多了，光是将这些消化完就足以改变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既然你感兴趣的话，那老爹我自然得大力支持。”
“支持？怎么支持？去你们对策局实习吗？会不会太小……”
陆寅忽然想到江绮，从她的外貌以及校服来看，她肯定跟自己差不多大。
“那当然不是，你现在可是学生，学生就该去学校学习嘛，你放心，我都会帮你安排好的。”
总感觉这话有点耳熟，似乎在不久前，老爹也是这么劝说他去王叔的培训班……
“咱们就转学去青城市二十五中吧。”
二十五中？陆寅记得江绮的校服上就印着二十五中的校徽。
在临别前江绮说他们会再见的，难道她早就预料到自己即将转学？
“二十五中有什么特别的吗？”
“对外它是一所艺术类高中，但实际上，它是咱们青城市的念师培训学校。”
原来如此，也就是专业比较特殊的职业中专呗。
陆寅感觉到那些名牌大学正在离自己而去。
但一想到那个少女生动的眉眼，以及有点飒的性格，他不禁开始期待这场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