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刹那，维罗妮卡发誓自己一定要把这个一脸笑容的行商碎尸万段。
她本以为自己遇到了真正的好心人，却未曾想到，这家伙甚至连一秒钟都没犹豫就把她们出卖给了敌人。
“很好，商人，把她们交给我，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看着车厢中的两位面色苍白的女孩，巴列塔队长的脸上顿时充满了笑意。
那句来自东方的谚语是怎么说的来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你这个混蛋！！！”维罗妮卡再也无法压抑住被背叛的愤怒，她高高地举起了剑刃，然后猛然劈下。
锋利的剑刃轻而易举地穿透了木制的车板，切断了商人手中的缰绳，但就在那利剑即将把商人的上半身劈成两段时，商人却突然开口了。
“不过我并不会把她们交给你。”
哪怕利刃加身，商人的语气依旧不急不慢，乌黑的发丝在利剑带起的剑风中飘散垂落，但她的身体却始终没有偏转过一丝一毫。
几乎在他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场面再度恢复了寂静。
维罗妮卡停下了剑锋，而巴列塔队长原本大放红光的面孔则再度充满了愤怒。
这种感觉，就好像在你最饥饿的时候有人拿了块蛋糕放在你面前，就在你打算饿虎扑食之际，那人却一把将蛋糕抽走，然后淡淡说道：“不好意思，你不能吃。”一样。
“你他妈的在耍我？！”
巴列塔队长怒喝出声，手中长剑再度脱鞘而出，在林空间闪烁着刺眼的寒光。
而商人的回答，却让他的愤怒变得彻底一发不可收拾。
“是的，”商人咬了咬手指，微笑道：“我就是在耍你。”
……
“杀了他们。”
巴列塔队长下达了最后一个命令。
几乎就在骑兵们高呼冲锋之际，商人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
“一言不合就要打打杀杀，真是没什么情调啊。”
话音未落，商人放下了驱赶牲口的鞭子，接着狠狠地一脚踹在了驴屁股上。
“戈尔巴乔夫，风紧，扯呼！”
话音未落，那头驴子已经跑了出去。
然而……这头驴子并不是逃跑，而是一头撞向了冲锋的骑兵们。
当时维罗妮卡的心情简直就是崩溃的。
骑兵距离大车不过几百步的距离，就算其中布满杂物，全力冲击也不过只需要十几秒，更别说还有一头蠢驴帮忙缩短了这段时间。
如果不出意外，这十几秒钟似乎就是车上三人这辈子最后的十几秒了。
“你看，我们要死了。”
那还不是你害的！维罗妮卡紧咬着牙，用最后的力量握紧了手中的骑士剑，打算战斗到最后一刻。
“既然要死了，那么我们为什么不做个交易呢。”
“交易？”维罗妮卡大怒，“这个时候你还在想什么交易？！你这个无药可救的奸商！”
“维罗妮卡，请让她继续说完吧……”就在维罗妮卡怒不可遏之际，她身后的女孩突然轻轻地拽了拽她的铠甲叶片。
“那么，我就开始讲交易内容了。”
商人依旧慢条斯理地讲着，似乎浑不在意身后不断逼近的马刀和剑矛。
“我帮你们逃出生天，杀光面前这些歹徒，这是我提供的交易筹码。”
你能杀得掉他们？维罗妮卡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再度检视了一下眼前的商人，这孱弱的家伙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能杀死十多个全副武装的骠骑兵的人。
“那么，你们能提供什么样的筹码呢？”
商人倚靠在身后的车板上，冲着两人玩味的笑了笑。
“这个……”
“敌人马上就要来了哦。”
商人又一脚踹在了驴的屁股上，大车开始继续加速，迎面冲向横掠而来的敌阵。
“如果你真的能杀光他们……不，只要你能带我们逃走，那么回家之后，我们必然会给你重酬，你要什么我们都会答应！”
维罗妮卡开始慌乱起来了，但商人的面色依旧古井无波。
“听起来诱惑很大，但我只想要现在就能兑现的好处……所以，很抱歉咯。”
“唔……”
维罗妮卡的面容越来越苍白，看着已经进入全力冲刺状态的敌骑，她的嘴唇已经颤抖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么，不如我帮你想个筹码吧。”
几乎就在与敌骑交错的刹那，商人突然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话来。
他举起了两张不知从哪儿摸来的褐色花纹纸，在两人的面前晃了晃。
“你们签下这张奴隶契约，成为我的奴隶，我帮你们杀光敌人，怎么样？”
……
在这一刻，维罗妮卡几乎能够看到迎面而来的骑兵马刀上的缺口。
但比起这个，商人的那句话更让她震惊。
这家伙……竟然想让两个贵族少女当她的奴隶？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就快要被杀了哦，要决断也快点嘛。”
商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于是他又一脚踢在了驴的屁股上。
与此同时，第一波冲来的骑兵已经掠过了大车的边缘，商人猛地一拉缰绳，突然停滞的大车让周围的几个骑兵有些措手不及，原本平稳斩来的马刀，绝大多数都嵌在了车侧的橡木挡板上。
“那么，我开始倒计时了啊，五、四、三……”
凭借着高超的驾车技术，商人驾驭着驴车在冲来的骑兵之间回旋冲撞，一时竟然没有骑兵能近得了身。但只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一旦第二波冲锋的骑兵抵达，人数优势会让这短暂的持恒局面彻底破碎，到时候他们三人还是逃不了一死。
不过，对于维罗妮卡而言，她早已做好了死的准备。
现在死去，至少还能以慷慨赴死的贵族姿态面对大众，而一旦答应了商人的条件，沦为平民的奴隶……她还有什么面目面对家人？
“不用说了，我不会……”
“你是不是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就在这时，百忙之中的商人突然露出了略带一丝冷嘲意味的表情。
“很明显，你错了，就算是死，他们也不会让你死的这么轻松。”
“你什么意思！难道是……”
“不不不，我估计这帮人里面有那种奇怪性趣的人不多。”维罗妮卡的脸色已经开始发红，但商人依旧浑不在意地说道：“不过比起这个还有对你来说更可怕的事情。”
“他们会把你的尸体用盐腌好，然后扒光了吊起来，在背后挂块牌子写明你的姓名和家族，然后走街串巷，从帝国最南方的城市一路悬挂到最北方去……”
“当然，不只是你，你的那位大人也一样，想想吧，两个赤条条的躯体挂在一起，就算是乞丐也可以任意上前观赏触摸……啧啧啧，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我真是不敢想象。说不定还有个别吟游诗人从这件事得到了灵感，写个百合主仆因爱殉情，最终私奔却被强盗抓住凌虐致死的知名故事呢。”
“而且作为剑姬，你的那位大人会受到更大的屈辱，她也许会被开膛破肚，器官都被取出酿成酒液，到时候自然会有像我这种奸商走街串巷售卖这种‘无上珍品’，据说喝了还能延年益寿觉醒神力哦……你觉得，到时候你的形象还会像个死得其所的伟大贵族吗？”
商人一边驾驭着大车，在骑兵的砍杀中寻找生路，一边毫不紧张地开口说话，为后座的那两人描述起身死之后的‘美妙生活’。
“当然……这些你都可以不在乎，反正死了你又什么都不知道了，毕竟‘我死之后，哪管它洪水滔天’嘛。不过你的家人、朋友……或许还有爱人会怎么想，怎么做？唉，仔细想想还真的有点令人悲伤呢。”
“你……你这个无耻的混蛋！”
“别骂我无耻啊。”商人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要骂你去骂那些追杀你的人无耻啊……哦对，可能还有那些用盐腌你的人无耻，那些把你开膛破肚的人无耻，那些把你的故事写成戏剧沿街表演的人无耻，这么说起来，无耻的人还不少嘛，哈哈哈……”
在这一刻的维罗妮卡眼中，眼前的商人那原本精致无暇的面庞简直比恶魔的笑颜还要恐怖。
不过此时此刻，志得意满的商人也并不知道……他此时此刻的这一番猎奇发言，会在未来给他惹出多大的麻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