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为什么你练了三年还在练《金字诀》？”
“嗯？你是在用人类的修行天赋对我进行种族歧视吗？”
秦无衣摔下手中的青铜小刀，对一旁的小女孩翻了个白眼，接着毫不客气地掐上了她的脸蛋。
“我告诉你！在你还没入师门的时候，你大师兄我就已经练了三十年的《金字诀》了！”
“哇，师兄好厉害！”小女孩脸蛋一红，但没有拍开那双罪恶的手，反倒鼓起掌，满眼崇拜地望向秦无衣。
“厉害个屁。”
秦无衣冷笑一声，灵活得像常人的手一样的尾巴从地上卷起青铜小刀，说道：“你真该去看看你的那些其他师兄师姐们的修炼速度，简直就是坐火箭。”
“坐火箭？”小女孩羡慕地看着秦无衣活动自如的尾巴，接上了话茬道：“什么叫坐火箭啊？”
“女孩子给我好好学文科，关心这些理工的邪道干什么。”
秦无衣控制自己的尾巴一上一下地抛接小刀，刻意感受着来自下方那道充满憧憬的视线，心中的虚荣感瞬间爆炸。
当初练走路的时候秦无衣可没少因为这条尾巴吃泥，毕竟突然多出来一条比前边长上不少的棍状物让曾经为人二十余载的秦无衣完全把持不住平衡。他只能默默忍受来自为老不尊的师傅的嘲讽，咽着眼泪偷偷练习。
而习惯了尾巴之后，平衡感被淬至完美不说，秦无衣还惊喜地发现自己就像多了一只额外的手。只要排除掉形状的限制，尾巴的灵活性和速度比起有着五根手指的手根本不遑多让。
“师兄你又在讲这些妃儿听不懂的东西了。”小女孩撅起嘴，用力摆脱了秦无衣的控制，一脸“我不愉快”的表情说道：“你每次不想跟妃儿聊天的时候都会讲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自己智力不行就不要怪别人舌头太灵。”秦无衣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小丫头的抱怨，同时尾巴用力一甩，将青铜小刀狠狠地扎进二十步开外的树干中，直没了匕身的三分之一。
“啊！师兄你又说妃儿笨！真是的！妃儿好歹也是第三代首席啦！”女孩小跑到了树干前，双手握住小刀，用了好大力气才把钉在树干上的小刀拔了出来。“妃儿都说了不要欺负树先生呀！他会疼的！”
“哟，小荆棘力气又变大了，是进阶了还是嗑药了？”秦无衣也慢悠悠地靠了过去，先拍了拍荆棘妃的头，从她手里接过小刀，再拍了拍那颗无缘无故被当成靶子的大树，说道：“没事，他心甘情愿的。”
大树抖了抖叶子。
荆棘妃一甩头发，说：“师兄又在骗人了！树先生才不喜欢身上被扎个洞呢！”
“子非树安知树之乐？放心放心，只要他们的老大不开口就说明我做的还不过啦，你说是不是啊，树兄？”
尾妖精小羽悄悄念话给秦无衣道：“她说不是。”
秦无衣不动声色，抓起荆棘妃的一只小手，说道：“好了，咱们去上早课吧，一会儿师傅没看到我们该生气了。”
“小羽，帮他治疗一下吧。真是搞不懂，这家伙被我戳了三十年，为什么还没有适应过来啊？”
“是你的力气用太过了，无衣。”
小羽趁着荆棘妃拉着秦无衣的袖口问东问西的时候，悄悄离开了寄宿着的秦无衣的尾巴，飞到大树的跟前，“帮助”她进行治疗。
“我又来了，刚才那下很疼吗？”
“嗯，很疼的，不过已经拜托姐......拜托‘王’治好了。”
大树发出软妹子的声音，怯怯地回答了小羽的问题。
“你呀，”小羽叹了口气，“何必每一次都故意挨扎呢？喜欢他也不该用这种方法吧？只会让人觉得你是一个变态。”
她斟酌了一下，又补充说道：“猫妖也一样会这么觉得。”
“可是我不敢和他讲话......下一次再说吧......”大树先生，不对，小树小姐偷偷看着渐行渐远的一人一妖，羡慕地说道。
“算了，照你们这样胡闹下去，二妹出生是必然的了。等二妹出生之后你们好好谈谈心。反正同为木系的你们应该有更多的共同话题，金属性的我就不多瞎参和了。”小羽点点头，拍起身后的小羽翅，“咻”地一下便消失了。
树林恢复了平静，只有树叶婆娑的声音。
“大师兄早！”
“嗯，早。跟你们的小师妹打声招呼。”
“小师妹早上好啊，今天怎么还起这么早啊？”
“哦，嗯，那个，师兄早，师姐早。”
秦无衣相当不爽地皱起了眉：“搞什么？为什么对我的问候只有那么简单的四个字？为什么对小荆棘就用那么多字？”
一旁的二代弟子中走出一个笑嘻嘻的妙龄少女，一把搂住秦无衣的脖子，就这么顺势把他抱了起来：“大师兄别生气嘛，师妹喂你吃小鱼干哟！”
秦无衣一口叼住小鱼干，三下两下嚼下肚，又开口道：“没大没小。卷卷，不要以为自己长大了，师兄打不过你了，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要知道，我是天台宗的大师兄，师傅的首席大弟子，想想我身后的靠山——喂喂！”
“是是，卷卷明白了。嘻嘻，被欺负之后找师傅打小报告的大师兄真可爱！”被唤作卷卷的少女将脸贴上秦无衣的脸，满不在乎地说。
要说秦无衣对现在的自己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恐怕就是自己整整三十三年都没有任何发展趋势的身高。自从突破十岁大关，初成一尾神通让小羽稳定了身形，自主幻形成功并开始修炼《金字诀》起，秦无衣的身体就突然停止了发育。这直接导致了他在所有师弟师妹们面前变成了“阴阳人”：肉体上必须抬起头，尊严上却完全抬不起头。
对此他那个无良师傅的回答为“天生小猫种的架子骨就别去奢望大猫种的腱子肉”。而且还揪着他那一对怎么幻形也幻不掉的猫耳和猫尾巴，信誓旦旦地说着类似“现在的样子就是你的完全体了快觉悟吧”等等不负责任的话。可秦无衣总觉得不是这么一回事儿，他甚至私下里怀疑可能是《金字诀》出了什么毛病。但师傅成天一副“谁说决错谁傻X”的认真模样，再加上小羽也很肯定《金字诀》的正统性，秦无衣才默默地怀念起自个儿前世一米七五的小高个儿——至少比起现在的一米二五来讲简直就是山鬼和地精的区别。
“唉，反正我是修道的妖，命比你们长，所以等着吧，到你们死的那一天我肯定会长高的。”
秦无衣心里倒腾了一番，嘀嘀咕咕地抱怨着。
“卷卷师姐，你不要再欺负大师兄了，”荆棘妃捏着手指，小声地说：“大师兄会不高兴的。”
“没事儿，卷卷师姐我当年也心疼过，但二十三年过去，再心疼也会变得不心疼的。”卷卷用力抱了一下秦无衣，笑嘻嘻地冲着荆棘妃说：“用大师兄的话说就是‘习惯成自然’，对吧？大师兄？”
秦无衣仍然在碎碎念地自我安慰，没有理会卷卷。
“小荆棘你是不知道，当初你的二代师兄师姐们还小的时候，有多少人把大师兄当成了崇拜的对象，比起你现在也一点都不输哦。啧啧，想想当初，只是为了求师傅放过因耍酒疯大闹师傅寝房的大师兄，整个二代弟子跪满前堂替神志不清还被吊在树上的大师兄请罪的情景，真是令人感叹......”另一个二代弟子插嘴道。
“你还好意思说？是哪些混蛋拿酒精饮料换了我的苹果水？就是你们小题大做，全部跪下向无良师傅求情，才害得一代那群二货那段时间天天嘲笑我，崇拜的对象？我怎么没感觉到？”秦无衣对说话的二代弟子嗤之以鼻，顺便用尾巴一抽卷卷的手，卷卷就乖乖把他放了下来，“一个两个长大之后这么不可爱，早知道当年就往死里欺负你们了，亏我还那么尽心尽力地调教你们，可你们看看你们自己的样子，对前辈的尊敬之情在哪里？全都失败变成了畸形儿，这真是我猫生的一大耻辱，一代他们当时还会偶尔吃点醋，现在完全就是把你们当笑料了。”
“哈，师兄你又在用这些乱七八糟的词语了，真不知道你从哪里学来的。”那个弟子耸耸肩，完全没把秦无衣的话放在心上。
“大师兄你不要调皮，可乐师姐和我们的关系可好了，但乱挑拨关系的大师兄一点都不好哦。”
“就是，上次七喜师兄还带我们出去散步了呢，真想再去一次啊......”
“可恶！都给我噤声！”看到周围的弟子们不再讲话，秦无衣对自己尚存的威严感到了一丝满意。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特意没抬头看比他高了一个半头的师妹，问道：“卷卷，三代那些小鬼们怎么还没来？不知道马上要开早课了吗？”
“大师兄不记得了？”卷卷半蹲下，双手撑着膝盖，笑脸盈盈地说：“三代的后辈们昨天刚刚过了模拟小考，所以师傅给他们放了一天假啊。”
“哦？”秦无衣的尾巴轻轻打在荆棘妃的脸上，害得小姑娘的身体猛地一抖。
秦无衣转头问道：“小荆棘刚考完试不好好休息一下，早上陪我晨什么练？吃饱了撑着没事做么？虽然积极向上是好事，但不要操之过急毁了根基。”
“是，大师兄。”荆棘妃的小脸有些潮红，她不好意思地扭着自己的手，支支吾吾地回答。
秦无衣挑挑眉毛：“哈，也到了这个时候么，女孩子就是早熟得快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只有十三岁，更要好好地照顾身体。如果你喜欢跟着我，哪天我抽空带你去山里转一圈就是了，别傻不愣登地害了自己，明白么？”
“是，大师兄。”小丫头低下头，脸红得几乎渗出血来，周围的二代弟子们都乐得笑出了声。
“大师兄！小荆棘是女孩子诶！你不要这样子啦！”卷卷又搂住荆棘妃，忿忿地说道。
“有什么？当初你也是这种跟屁虫吧？还有你们，笑什么！”秦无衣尾巴一甩，从腰间卷出青铜小刀，朝着人群中笑声最大的男子投掷过去，“张家老二，你笑这么大声干嘛？忘了以前是哪个刚入门的傻小子不敢一个人睡，硬让我陪了一个月，还恬不知耻地往我身上放水？”
原名张从的张家老二一听大师兄不叫自己“茂茂”这个宗门下的名字，就知道大师兄是要发难了，连忙运息接下这一刀，还不忘假装连退两步夸上一句“好凌厉的刀气！看来大师兄功力见长！”，然后才嬉皮笑脸地说：“大师兄，这事儿都过去多少年——哎！”
“让你丫运气！让你丫接！让你丫装！让你丫凌厉！”秦无衣一个大脚正中茂茂面门，口中骂道：“只不过稍微用了点力气你还连退两步？要脸不要脸？难道这十几年苦练都练到狗身上去了？”
“大师兄您又种族歧视了——哎！”
“我是博爱党！你全家才种族歧视！你老爹又养了两条黑狗以为我不知道吗！”
“不要打五黒和六黑的主意了大师兄，我爹他只是喜欢——哎！”
“别给我扯这些有的没的！好好回答问题！干嘛装成这个狗模样！”
茂茂委屈地叫了一下，赶紧撤去自己的真气，同时递上青铜小刀，满脸赔笑：“我只是想让大师兄开心一下嘛。再说整个宗门就大师兄一个人练了《金字诀》，连师傅都说了，这诀大成之后哪怕是她都不敢硬撼，我一怕之下就......哎！大师兄饶命啊！这下真的好疼！”
“大成个毛线！”秦无衣接过小刀，开始了抱怨：“你这个二货都开始练气了！我还在长身体！还在长身体！刚才哪个混蛋说的没长？树树你小子以为躲起来我就不知道了？早课之后有你受的！”他觉得不解气，顺便又踢了一脚茂茂，才继续说道：“这破决除了感知金属以外有个屁用啦！你们这群开挂修炼的人类哪里会懂一只猫妖的痛哦？”
“大师兄别生气啦。”卷卷握住秦无衣因为生气而上下飞舞的尾巴，说道：“妖族修炼是没人类快，但是妖族有天赐神通啊，这一点可要馋死我们这些人族修士了。”
“我这个慢过头了好吗？整个中原还没听说有妖族修炼三十多年还没修出真气的，资质再差也不可能慢到这种地步吧？说出去都不光是我一个人的耻辱了，肯定会被妖族刻在耻辱柱上遭万妖唾弃的。哼，你们这群只看贼吃肉不想想贼挨打的家伙......”
秦无衣瞥了一眼竖在旁边的日时计石柱，拍拍说：“好了，闲话到此为止，现在开始默诵《天台经》，谁都不许偷懒，听清楚没？”
“是！大师兄！”
“还有，茂茂，过几天你回家探亲的时候叫上我！”
“饶了五黑和六黑吧大师兄——哎！”
在包括荆棘妃在内的所有弟子闭目默诵《天台经》的时候，秦无衣转过头，对着不知何时出现的白衣女子弯下腰，轻声说：“弟子秦无衣，见过师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