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你不能去。”
第一时间，卷卷抓住了秦无衣的左肩，百奇擒住了秦无衣的右臂，六六则挡在秦无衣的身前，一脸凝重地向山外看去。
“喵？啊呸呸呸！”一不小心卖了个种族萌的秦无衣着实被他几个师弟师妹吓了一跳，“你们几个搞什么？快放开我，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你们还抢什么宠？”
“大师兄，我替你去。”
“六六，你一个情商白痴说话有没有经过大脑？闪开，放着我来！”
“卷卷，在这里只有我是金丹。”
秦无衣抬了抬自己的下巴，将鼻孔对着争执不下的三人：“所以你们三个就打算学葫芦娃救爷爷，一个一个送？作死也别这么明目张胆啊。”
在秦无衣撇着嘴想把两个女生甩开的时候，围观的三代弟子中突然跑出一个桃花仙，直直地冲进秦无衣的怀里，硬把大吃秦无衣豆腐的百合姬挤开了。
“哇，小桃花你今天居然这么主动！”百合姬吃惊地看着自己的师妹，心中迅速盘算着以后会多出另一个可怜系情敌的可能。
桃花仙却保持着脑袋埋在秦无衣胸口的姿势，闷声闷气地说：“大师兄，外面那个针真仙骂你。”
“骂你大师兄的人海了去了，他算老几？”秦无衣用右手抚摸着桃花仙的头发，“刚才不是还挺精神的吗，怎么，现在怕了？”
桃花仙摇摇头，不肯出声，亦不肯把头从秦无衣的胸前挪开。
其实秦无衣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桃花仙已经哭成了花猫脸。倒不是他会读心或透视，而是因为他知道，这孩子受不了惊吓，性格里软弱这一成分更占了百分之八十，所以特别喜欢哭。
最直接的证据在他的胸口，除了桃花仙自己，只有秦无衣能最直接地感受到她现在的无措。
哈哈，现在我才是真正的大湿胸。秦无衣在心里放肆地调笑自己。
“嗯，现在大师兄该怎么办呢？你看别的弟子们都没有哭呀，你哭什么嘛。”秦无衣也不是第一次安慰桃花仙了，所以他很清楚小姑娘现在是为了什么哭。也正因为他了然于心，所以才说不出安慰她的话来。
不是每个人在面对生死抉择的时候，都能表现出无比的豁达。
至少以秦无衣现在的状况来说，卷卷不是，六六不是，百奇也不是，桃花仙更不是，秦无衣他自己绝对不是。
秦无衣没想到，最明了当前状况的不是别人，反而是平常不声不响，总喜欢哭鼻子的桃花仙。
只有桃花仙明白秦无衣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亲爱的后辈兼学生去替他当下这一灾；只有桃花仙明白秦无衣会像往常出了意外时一样把担子全都扛在自己肩上；只有桃花仙明白秦无衣——这只被天台宗所有人热爱、尊崇、敬仰的大师兄——已经把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
秦无衣可以不豁达地面对死亡，但他要求自己能够豁达地面对他的后辈。
在承载了百合姬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秦无衣咬住了桃花仙的耳朵。
桃花仙整个人一颤，便彻底地酥软了。
“小桃花，这是大师兄给你的特别福利哦，作为你最贴心的奖励。”秦无衣用舌尖一点一点舔舐桃花仙的耳廓，然后慢慢滑入，在她的软骨部慢慢侵蚀着，“虽然你还太小了一点，但是这次大师兄破例，让你舒舒服服，飘飘然然一次哦。”
妖的欲·性，在秦无衣坦然放下生命的此刻，暴露无遗。
桃花仙哼了一声，如泣如诉。
“好，晕过去了就收工。”萝莉控秦无衣表示一本满足，“居然对一个法定年龄13岁的幼女做出这么下流的事情，我还真是不可饶恕啊，啊哈哈哈！”
接着，他没管那一群三代弟子们的强烈要求，把昏倒的桃花仙放在地上，然后朝仍在争执的弟子们说道：“玩够了没，已经浪费一些时间了。卷卷，百奇，放开我。”
故意忽视秦无衣动作的两位女弟子好像没有听见一样，继续各自的言语交锋，而六六甚至已经拔腿，慢慢朝天台宗门走去了。
“六六，停下。”秦无衣用右手和尾巴分别弹了百奇和卷卷的手，“你们两个别装傻，快把大师兄放开。”
“大师兄！你绝对不可以出去！”卷卷手上使的力气更大了，可秦无衣只是用尾巴卷住她的手，阻止她向下的力道，“干嘛？想把我的身高再压缩一点么？赶快放手，听话。”
“大师兄，那个真仙是故意引你出去的！他破不了天台仙阵！”卷卷急得直跳脚，她慌张地对百奇说：“师姐！你快劝劝大师兄啊！不能让大师兄出去的你明白吧！你明白吧！”
百奇还没有回话，秦无衣身边围着一圈的十三岁的孩子们却七嘴八舌起来。
“咦？大师兄不能出去吗，但是师兄们在外面被抓住了啊。”
“笨，卷卷师姐肯定是想和大师兄一起出去啦，你看大师兄一点都不着急，就知道他肯定有办法的。”
“大师兄，我也要陪你一起出去！我也想看真仙长什么样子！是不是比师父还好看啊？”
秦无衣比出一个“嘘”的动作：“大家不要吵，看大师兄怎么教你们卷卷师姐做人。”
孩子们一个个都夸张地笑出了声。
“大师兄你明明是妖怪！”
“就是就是！应该是卷卷师姐教大师兄怎么做人才对！”
荆棘妃的声音意外地尖锐了：“你们几个！怎么可以这样说大师兄的坏话！”
百合姬也颇有二席风范地说：“刚才是谁乱讲话，回去自己抄心经十遍，交给大师兄。”
秦无衣笑着摇摇头，“算啦，大家都是好孩子，不要讲话好不好？”
“好！”童音意外的整齐，这一点让秦无衣相当自傲：看啊，这些孩子们就是天台宗的未来，是被我秦无衣一手扶起的太阳。
他还顺带怀念并且鄙视了一下自己的师傅。
被众人打了个岔，百奇也还是没有放开自己的手，“大师兄，如果你出去了，会死。”
听见这话，鸢尾娘脸上的表情比她之前摆出来的扑克脸更加吓人了。
“你出去了不一样狗带——六六，你再不站住试试！信不信我以后不陪你练剑了？”
“如果我站住，大师兄以后才真的不能陪我练剑了。不能在死前和大师兄再推练一次剑招，实在遗憾。”六六头也不回地向前走着，这视死如归的模样让秦无衣大骂“朽木不可雕”。
到了这儿，百合姬脸上的笑容也突然凝固了。
“可恶！本来不打算用这么伤人的一招的——你们几个！到底认不认我做大师兄？”
本来还气呼呼的荆棘妃也瞬间明白过来。
所有的弟子们，也都明白了过来。
他们的大师兄，从来没有如此认真地，说过这么重的话。
简直就像在所有人的脑袋上炸开了一道晴天霹雳。
从来不哭的卷卷任由她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疯狂滴落，“大师兄！你明明知道的！你明明知道的！我没有——”
“大师兄说最后一遍。”秦无衣提高了嗓门，“六六，停下。你们两个，放手。”
世界终于顺从了秦无衣，它向秦无衣的死志低了头。
重新恢复自由的秦无衣边去除自己衣服上的褶皱边说，“这才乖，好好听大师兄的话不就得了？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吗？我早就教过你们，大师兄说一你们不准说二，大师兄叫你们往西你们绝对不能往东，‘弟子经’难道是白写吗！”
百奇低下了头，三代的弟子们一个个惊讶地说不出话，卷卷倔强地看着秦无衣，六六一动不动。
仿佛只有秦无衣的时间在流逝，而其他人的时间都被静止了一样。
“该来的总会来，逃不开也躲不掉。这种事情一旦发生，那就肯定是要扛把子的出去讲话了。你们也不想想，没有风险要承担，我怎么好意思坐在大师兄的位置上？话虽这么说，如果没风险我还是会坐的，嗯。”秦无衣从兜里磨出那把布满裂纹的青铜小刀，塞进了百奇的手里。
“这把小刀我用了三十三年，本来打算珍惜一辈子来着，不过没想到她的一辈子这么短，连灵智都没开，我当主人对她而言真是太惨了。我怕带着她一起出去打怪升级会让她粉身碎骨，所以你先替我拿着，等我回来再还给我，你能不能做到？”
百奇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你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啊。还有，帮大师兄一个忙，让这些二代三代的小鬼们好好睡一觉。”
见百奇还是一动不动，秦无衣歪歪脑袋，不满地说：“又当耳旁风了是吧？就是闷棍啊！以我大师兄的名义，现在立刻马上动手！”
“是，听大师兄的，我必须动手。”
金丹高手没有使用第一次下山前她的大师兄教她的背后闷棍法了，她只是简单地催动了一些真气，就让所有没有防备的人都昏了过去。
“喂！我差一点也中招啊混蛋！还好我小心谨慎才护住了自己的清白。”秦无衣缩了缩自己的脖子。
“大师兄......”
“哇，你又哭。女人是水做的诶，你不怕把自己流干了？”秦无衣一脸高深莫测地凑到百奇面前，帮她舔掉脸上的泪水，“安心啦，大师兄我有秘密武器，来，你把自己也敲昏过去，这样就不会白白担惊受怕了。”
百奇第一次没有享受大师兄的亲昵，她不住地摇头，导致脸上的泪水四处纵横。
“唉，这次要舔的话就太恶心了。”秦无衣耸耸肩，然后在百奇的嘴唇上亲了一口,“好，就酱，我走啦。”
秦无衣摆摆手，转身走向大门。
经过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六六的身边时，他还很小心眼地踢了一脚六六的脑袋。
百奇看着前方迈着轻快步伐的小小身体，整个人瘫倒在地，泣不成声。
她知道那个吻代表诀别，可她已经没有能力和勇气再站起来，站到大师兄身边了。
“百奇啊，你听好。恋爱中的女人呢，希望陪着男人做任何事。可好女人，知道在什么时候要尊重一个男人的决定，哪怕对方看上去只是个男孩。”二十多年前，秦无衣一身酒气，面色红润地抱着百奇，说出了这番话，“你长大以后呢，一定要做一个好女人，知道吗？千万不可以跟着那个混蛋师傅学，成天就知道卖废萌，性骚扰，打麻将......嗯？她好像不会打麻将......”
百奇听话地想要当一个好女人。
但她想知道，自己是不是一个恋爱中的女人呢？
秦无衣很快就走到了接客松那儿，“喂，小羽，怎么到现在还不出来啊？我马上就要慷慨赴义了，你不说点什么断头话听听，让我感动一下吗？”
小羽出现在秦无衣的耳边，抓住他的头发荡秋千，“什么断头话？我才不会说。刚才我去找人了，怕她们打扰到你的奥斯卡小金人颁奖现场。”
“喂，为什么你一点都不紧张？是我的错觉吗？”秦无衣突然觉得有些不妙，“难道你真的可以脱离我活着？有没有搞错啊？这很不公平诶！”
“你只会吐槽我对吧？”小羽用力地捅了一下秦无衣的猫耳，疼得他瞬间卧倒，“从来都不跟我说那种肉麻的情话，也不会帮我舔耳朵或者脸，我要找尾妖精保护协会告你差别对待。”
“你居然......下这么重的手......很疼.......啊......”秦无衣连说话都不利索了，他颤颤巍巍地扶住一旁的接客松，勉强让自己站了起来。
小羽挂着一脸的灿烂，在秦无衣的眼前表演着“超级眼镜蛇机动（一种高难度的战机机动动作）”。
“别闹了，外面那个真仙等急了估计要杀人的，我浪费太多时间了。”秦无衣单手捏住了他的尾妖精，放到自己的肩上。
“你刚才不是让那些人相信你吗？为什么不试着相信相信我？”小羽没有再次突然袭击，而是抓住秦无衣人类型的耳朵，好好地站在秦无衣的肩膀上。
“我一直都很相信你好不好，但是你刚刚还说去找人了。明明有什么‘生人恐惧症’来着，这个病也是你亲口告诉我的吧？”
“嗯，我要说的是你绝对不——”
“你看！明显骗人了！”
“你不会死啦！而且我不是也见过你的师傅吗！”小羽大声地喊道，把秦无衣的指责压了过去。
“那是人家看穿了你吧。”秦无衣小声反驳了一下，然后问道，“我不会死是什么鬼？难道可以再重生一次吗？”
小羽发出“啧啧”的声音，用力拍了拍秦无衣的脑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