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衣千算万算，偏偏没算到会遇上修道的同行。
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碰到了，点点头，相互寒暄吹捧一下，从此大家就江湖路远，不再相见。可撞上那几个年轻后生和领头前辈的时候，秦无衣他并没有带起自己的小头巾，同时也为了图个舒坦，把两条怎么看怎么不像人类该有的尾巴从特制裤子的孔洞中抽了出来，暴露于外。
这下事情就大条了。
妖族虽然没有沦落到耗子窜街人人喊打的悲惨境地，也比那好不到哪儿去。
大家伙儿敢打耗子，不纯粹是因为恶心和它们带来灾害的本事，更多是因为它们好欺负。
但是妖族和那些压实了也凑不到二两肉的软柿子不同，他们难啃得很。讨厌外人、脾气暴躁还是小事儿，有能耐的人又怎么会被几个愣头青唬住呢？完蛋就完蛋在这些妖族的实力值和他们的暴脾气一样也是出了名的大，掀桌子拍板还算得上客气，二话不说就在别人身上留下几个血窟窿才是家常便饭。
这当然进一步搞臭了妖族的名声（它们自己倒不在乎这一点），让它们成为正道人士能够名正言顺讨伐的存在。
再者，妖族大多落单，只喜欢和自己的几个血亲待在一块儿，就更加方便修道者们下手了。
“大家都是在江湖上混口饭吃的，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何必打打杀杀闹得我们之间不和谐呢？”秦无衣搓了搓手，把想要亡羊补牢而掏出来的小头巾塞回了兜儿，并尝试着偷偷掩饰自己屁股上的两条尾巴。
“哼！妖族！”留着络腮胡的中年人朗声喝道，“收起你无聊的把戏！我们出身名门正派，哪里来的什么江湖！今日你与我等碰见，只能说天道好轮回，不曾饶过谁！”
秦无衣抽了抽嘴角，开口说：“想吐槽搞得这么严肃干嘛......大叔你都一把年纪的人了，学小伙子们搞中二，害不害臊啊？而且真讲起来，明明是你们走路不看道，乱走撞到我身上，还想甩锅给天道？”
“你胡扯！”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子跳了出来，看上去似乎很不爽秦无衣的“含血喷人”，指责道：“明明是你在草丛中乱走，才会冲撞到师傅！”
“所以说长得矮就有罪吗！”秦无衣也很不爽地拨开遮住自己视线很久，存在感爆棚的高蒿草，“我是小猫种怎么了！我认了怎么样吧！你们就拿这种态度对待残疾人吗！”
安静丝“噗嗤”地笑了一声。
反观对面那个大胡子，他也没有愧对“名门正派”四个大字，反应非常迅速，直接把跳出来的女子单手捉起，护到了身后，而另一只手则是摆出一个拳法的起手式，小心提防这秦无衣的“突然袭击”。
没有金刚钻，他们就没胆揽这个瓷器活儿。碰上妖族不光不跑，还敢硬着底气想在手底下见真章的人，怎么着也得有点本事。
秦无衣发泄了一口气，顿时觉得心里舒畅了许多，“你们是真要打吗？不是我自傲，就这么开干，真要打起来我肯定打不过你们。”
安静丝再次“噗嗤”地笑出了声，还用小小的指头用力地戳着秦无衣的胸口。
“太，怂，了，啦。”她的口型是这样的。
秦无衣假装没看见尾妖精的揶揄，再次问道：“所以，你们真想杀我？”
“人人得而诛之。妖族，流淌在你们妖族指缝的我们人族的鲜血，”大胡子不动声色，却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秦无衣的手，“只能用你们妖族自身的性命偿还！”
从大胡子身后冒出一张相对稚嫩的脸，“师傅，那么多话干嘛！打呀！”
“阿三，你不要随便插话。”在他旁边的女子用力敲了敲阿三的脑袋。
秦无衣稍微有点怀念自己十多天以前待着的天台宗了。
“唉，才刚还在野狗面前装大爷，转眼间就要被别人当孙子看了，这心情，我只能说风水轮流转啊。”秦无衣提起自己的肩膀，让对面几个修道者清晰地听见了发自其中的骨响，“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教训了别的物种，自己却没放在心上，我的错，我的。”
“妖族，那......”
“张嘴闭嘴就是妖族妖族，你有没有点对修道者的尊重啊？就算没有尊重也给自己一点素质吧？”
秦无衣甩了甩手，随便在空气中划过几道意义不明的弧线。
他自认为不想打架，可不意味着他不喜欢打架，情愿妖善被人欺，猫善被人骑。
先前那几个不长眼睛、**大发且男女不论还死活不听劝的“小聋瞎”们，也不照样让好脾气的秦无衣送去森罗殿报了到？
恐怕大胡子一行人也明白，所以才舍得一身剐：翻遍整个世界，就没有一只妖，是讨厌战斗的！
“让你们见识见识我战斗名族赛那什么的骄傲——嗷？”
两只瘦弱但却满身血腥的野狗的出现，让秦无衣激情燃烧的“王子格言”被硬生生地堵在了喉咙里。
“妖族，”大胡子显然希望自己做只不瞎的小聋人，“那几只就是你的亲眷？”
秦无衣抓抓凑到自己身边的野狗首领的脑袋，轻轻抱怨了什么，然后回话道：“不会观气就能随口乱说不负责任吗？你是有多瞎才会把凡狗看成猫妖的亲属？”
接着，他也没心情去欣赏一个大胡子的满脸羞赫，只踢了一脚身旁的“狗骨头”，骂道：“所以说你们狗的骨气也就这么一点了！完全没有我们猫的霸气！不要把嗟来之食当做需要摇尾乞怜的东西啊，太廉价了！难道五百日元就可以从便利店买到吗？”
野狗首领抖了抖自己的脑袋，露出惨黄的脏牙，却没有正面回应秦无衣。
狗贱，命却不贱。
“你们不要瞎闹，我一个人可以应付过去的。就算你们想来当炮灰，我也没有盒饭给你们吃。”
野狗首领把持着自己的骄傲，站得比以往任何时候还要挺直。
它，它们，已经在这个乱世中活了太长太长了。
秦无衣见此，也不再说什么。
只是在嘴上嚷着“吃饱了不想淫·欲却想死的家伙还真是第一次见”的同时，在心里投暗骂了一句天道，暗骂了一句诸侯，暗骂了一句姬宫湦。
“所以说，苟延残喘的人甚至没有愿意欣然赴死的狗看得顺眼。”
紧接着，杀气冲天，妖气震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