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族的刀横着扫出，划过士兵的护甲，切出了一个小小的横切口，发出“噌”的金属碰撞声。士兵微微倒退一步，却很快迈出了两步，快速冲入了无力收刀的异族怀中，左手抱住对方的同时，右手扫过腰间佩戴的小刀，伴随着一次拙劣的刀柄旋转，短刀便直直地插入了对方的腹部。异族的眼球因为体内的肾上腺素迅速分泌和大脑的急速充血，已经曝出眼眶外，比起发（喵）情中牛的眼睛还要可控，血丝游离分布其上，像是在更进一步地刺激着这对眼球的主人的血性。强烈的杀戮欲望和求生本能在死亡的边缘爆发出了强烈的能量，异族硬顶着腹部被扭转了几十度的小刀带来的剧烈疼痛，手肘疯狂敲击着士兵的头盔。脑壳在并不怎么合适的头盔留下的狭小缝隙中来回碰撞，高频率和大力度的撞击几乎将士兵撞出脑震荡，剧烈的呕吐感撕裂了士兵的胃部，但这个时候他已经不需要大脑去思考了，唯一的意识就是将右手中握着的小刀进行着拔出、刺入、扭转的三段式循环。这种血腥然而单调的死斗直到另一个异族用捡起的刀将二人同时刺穿后才得以终止，而这，不过是战场上发生的一幕平常的相接，猫崽在城墙上往下看去，入眼所及之处皆是如此。
“不对劲，我心脏跳的超快……”
猫崽捂着自己的左胸，隔着胸肌和肋骨，他感觉得到心脏如同高压泵一样正在将自己传承自妖族的血液从这个中心枢纽运向自己的四肢百骸，将那份来自远古继承的愤怒和**同时燃烧在身体的各处。鲜红的颜色渐渐染湿了他的眼眶，从四周慢慢侵入瞳孔，蛛网状的裂纹一点一点破碎了左眼整片的蓝和右眼的红，也一点一点破碎了他心中的人性和冷静。收于扎腿中的两把鹿角尖刀和挂在腰肩带上的匕首感受到了猫崽的心情，随着猫崽浑身的颤抖一同震动着，似乎在下一秒钟就要越出它们的束缚，去到那战场之上饮尽敌人的鲜血。
“知道不对劲就让自己对劲一点。”秦依然一下敲在猫崽的脑壳上，“现在我们还是不能出手，否则有违修仙的道义……不过事到如今，说这种漂亮话也没什么意思了吧。傻徒弟，千万忍住啊，如果我们作为‘超出之人’……‘超出者’先动手的话，这场抗争，就真的输了啊。”
猫崽大口喘着粗气，整个人像从桑拿房中被人拉出来一样，湿哒哒的汗珠浸湿了两件单薄的武者服，一滴又一滴地汗水顺着发梢和下巴砸在地上，溅出一朵又一朵经营的花。他吃力地歪过脑袋，扯出一个鬼畜的笑容，说道，“师傅，你在说什么啊，没有你的命令，我当然不会动手啦——呼哈呼呼呼……”
“这样啊，是这样啊，真乖，真乖，不愧是为师最喜欢的大弟子。”秦依然用食指接住从猫崽下巴滑下来的一滴汗水，放到猫崽的眼前让他仔细端详，“毕竟这么大规模的刺激还是第一次嘛，已经变成这个模样了还能够忍得住，真是了不起。”
猫崽只是喘着粗气，双手手指已经抓裂了面前挡着的石墙，深深扣进其中。
秦依然看着自家弟子痛苦挣扎的表情和像是碎裂宝石一样的眼睛，除了微笑就再也找不到其他的表情挂在脸上，只有微笑才能隐藏百岁少女心中的不安和焦虑。如果再这样下去，自己的徒弟就真的要崩溃了，可是现在绝不能让他回去休息，根据姬宫湦和自己的推断，这场战斗绝对不能缺少秦无衣的助力。
对方隐忍了一个月之久，一直采取着象征性的叫阵和骚扰，昨天晚上却一反常态，接连发起了数十次阶段性的冲锋。虽然苏子仪说，对方是在采取消耗战的打法，利用他们数倍于我方的人数，以体力换体力，以生命换生命，每一轮都换上一批新人员，强制我方的士兵不过休息片刻就要继续强行应战。好几次攻入城中，却好几次将杀红眼的守城士兵引出城去，在平原上继续着杀戮，以更多地消耗大周。但是秦依然却以一个半仙的角度否认了苏子仪的想法，她拉着即使站在城墙观战还要继续研读手里《周易》小抄的姬宫湦一同推了数百次卦象，每一次的结论都是：对方正在酝酿着更具威胁的攻击。
每一次的卦象都比之前要清晰一些，所以他们越发能够理解到对方将一切压在这场战争之上的疯狂，也越来越发现，引导这场战争走向胜利的并不是已经习得逆天之法的姬宫湦，也不是已经逃出顺天之道的秦依然，而是似乎还在天道之下毫无长进的废柴猫崽秦无衣？得出这个结论的二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想来想去得不出什么有理有据的结论，只好散开了，姬宫湦继续站在城头充当引起众多士兵心中勇猛之气势的人型挂件，而秦依然则向着猫崽所待着的小塔楼前进。
在城下的士兵彻夜鏖战之时，秦依然一个人散着步，一边继续思考着卦象所指示之事。本来秦依然只是本着“既然来都来了还不如留在自己身边大不了再爆种一次强行带着自家大徒弟战略性转移啊咧爆种是什么意思”的态度，将猫崽磨在自己身边打发时间，更何况之前去阴重的时候因为一时心软导致秦依然感受到了战场之中没有猫崽治愈自己的痛苦，就更舍不得猫崽一个人带着群小崽子（天台山弟子：喂喂喂！）空手天台山了。反正天台仙阵是死的，自己是活的，天道众他们只对自己和这只猫妖感兴趣，与其一强一弱地分离对方的吸引力，还不如待在自己身边，自己还能保护他……等等？天道众对这只猫妖感兴趣？对这只似乎还在天道之下毫无长进的废柴猫崽秦无衣感兴趣？甚至不惜出动一个真仙下界，插手凡俗之事？然后秦依然突然明白了，大约自己的弟子也和自己同姬宫湦一样，属于“超越者”。
若是能再去看一眼天道卷的话，兴许就可以知道正确答案了。
如今的秦依然看着自家大弟子痛苦的样子，也跟着深呼吸了几口气，“无衣，若真的支撑不住了，便不要看了吧，或许没了目之所视，所受到的刺激没有这么大——大概吧。”
然而这个时候的猫崽已经听不见任何的声音了，他的耳边除了自己心跳的声音，就是太阳穴上经脉运输血液的汩汩声。更何况他就算听见了自家师傅的明示，乖乖闭上眼睛，对眼下自身糟糕的状况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毕竟妖族观气而引忆，他们就是为了厮杀而生，为了厮杀而死的，单纯闭上眼睛完全不可能解决妖族的本能冲动。
“可恶，果然在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去管卦象了吧……”再这样下去，自己的大弟子要么是被妖性完全掌握，要么就是在忍耐之中失去意识，有可能会造成那个什么……脑损伤来着吧……
“对……”
“什么？”听见自己的大弟子突然咬着牙齿嘣出一个字，秦半仙将心思从眼前的战场之上收了回来，转头看向自己的大弟子。
“对不起师傅！我真的忍不住了！”猫崽抓住城墙的双手猛一发力，翻身越出城墙的同时，第六位妖精荆轲儿也显身在了猫崽的身边，运用起风的力量护在猫崽的身边。她和秦依然不一样，她们尾妖精都和秦依然不一样，只要秦无衣能够顺心，无论他会走向存活还是灭亡，她们都会跟着秦无衣一起，永远跟在秦无衣的身边。
双脚刚一站上地面的秦无衣瞬间弹直了自己的腰，对着左边杀红了眼睛，正将手中长刀从士兵体内抽出的异族，拔出了自己插在扎腿中的匕首，朝着背对自己的异族的脖子，狠狠划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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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这一下打中了，他最后的机会也就……”
“当然的吧，跟我们背道而驰的后果就是这样……”
“但他好歹也是我们的一员，就这样看着他……”
“这种时候了你还在说这种话吗，他是怎样的……”
“我们的行为也算是煮豆燃豆萁了……”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吗……”
“在我看来更像是兔死狐悲吧……”
“你未免太自大了，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
“不管怎么说，他只能走到这里了吧……”
“他的失败进一步证明了我们……”
“果然只有我们，只有我们才是……”
“世界的定局，我们是绝对的……”
“让他乖乖回到我们之中吧……”
“这一次他绝对没有任何怨言可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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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看来，剧情拖得稍微有点点长，不过总算是迎接到本卷的高潮了，平常一直都是赶稿，今天稍微多花了点时间认真写着，还是有大部分空白的时间用来写东西比较爽啊……说起来，其实今天下午的事情超级多，学生会那边，明明已经是暑假了还在压榨我这种普通干事的剩余价值，啊，好想die，die在这个盛夏的高温天气里……
以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