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管刺破皮肤之际，一股强烈到极点的灼烧感便从手臂一直延伸到心脏，在从心脏开始，肆无忌惮的往全身游走。
那一刻起，意识便从脑海中消散。
这犹如扯断神经的剧痛使得全身的肌肉都痉挛起来，整个人也狼狈不堪的蜷缩成一团，四肢不受控制的颤抖着，我就像只被扔到岸上的鱼一样，扑腾着耗尽最后一点生命。
疼到无法思考，疼到几近失去理智。
我能感觉到父亲一直试图压按住我的双手，但一次都没有成功。同样的，我也感觉到心脏正在越跳越快，有什么东西正在从急速跳动的心脏里向外一点点的蔓延，在侵蚀着我的身体。
带着无尽的痛楚，慢条斯理的经过我的肺、胃、肾脏、脾脏，仿佛身体里的每一寸细胞都正在被强行篡改成另外的东西。
向上蔓延的，侵入了我的眼睛，视线中突兀的布满着血红色的斑点。侵入了我的耳朵，鼓膜正以令人无法忍受的方式震响着异常的杂音。
然后，一切疼痛感骤然而止。
我看到了正在逐渐消失的他，那个理智到冰冷的家伙。
华扇不知道，甚至连华天也不知道。
即使研究出完全体的变异种，但融合病毒催化剂本身对人体的危害依然没有减小。
的确，这种催化剂能中和掉丧尸病毒的感染，而且还能令使用者拥有变异种般强悍的力量。
但，世上从来都没有免费的午餐。
使用融合病毒催化剂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便是消耗使用者的灵魂，也可以说是神智。
如果你的神智不够强悍，那么催化剂便会在消耗掉你的神智之后直接将你杀死。唯有那些意志与精神足够坚韧的家伙，才能挺过这种地狱般的煎熬。
同样的，这并不代表那些人不需要付出代价。他们只是没有被催化剂消耗掉所有的神智，残存的那部分神智令他们侥幸躲过一劫，成功存活下来。
可有一点，催化剂在改造使用者的同时，会将变异种所有的特性都继承给使用者。异于常人的强大力量是一部分，与变异种相符的弱点是一部分。
其实更多的，是来自变异种根源深处那对鲜血与杀戮的渴望。这一部分欲望被填埋进缺失的神智之中，继而再形成一个完整的灵魂。
换句话说，就算使用者改造成功，他也只是变成了一只思维清晰的嗜血怪物罢了。
只是，华扇是个例外。
拥有三重人格的他，只要消耗掉任意一种人格，便足以抵御催化剂所带来的负面影响。而这一次，催化剂似乎选中了那位冷漠的人格。
“是么？又到了这一刻……”
正在逐渐消亡的他，只是微微一皱眉，仿佛并不是很在意这件事。
又或者说，习惯了。
“不需要自责，这也是早就被决定的命运之一。”
他看向我，依然面无表情，原本不带有任何感情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惋惜。
“不过，这次连插手的机会都不打算留给我么……”
他的下身正慢慢化为虚无，其他部位也宛如轻烟一般逐渐飘散。
“我消失了，无人控制的杀人鬼一定会苏醒。接下来，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我试着张开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出声。
“那么，请答应我最后的一个请求，华扇。”
虚化已经蔓延到胸口，他的面容正开始变得透明。
“请结束这一切，不要让我再次醒来。”
“请消除那份来自遥远过去的执念，请帮我——”
在他即将消失的最后一瞬，我看到了他脸上那无法掩饰的落寞，
“洗清我曾经所犯下的罪孽……”
然后，我便再次睁开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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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救了，还活着，我还活着。
喜悦的感觉还未涌上心头——等等，不对劲，为什么我无法控制身体。
眼前所看到的应该就是我眼睛范围的视界，但我发现身体正在不受控制的移动着。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伸出右手，摸向腹部。
原本碗口大小的空洞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填补干净，取而代之的却不是柔软的腹部，而是一块块宛如钢铁般结实的腹肌。
似乎确认完伤口，手很满意的移动到眼睛面前。
原本留在上面各式各样的疤痕全都消失不见，手指也因此变得修长而挺拔。要说唯一不对的地方，就是有些苍白。不是那种灰蒙蒙犹如沾上灰尘一样的粉白，而是透不出一丝血色的苍白。
“嘻嘻嘻，”
嘴里忽然溜出一丝不应该属于我的笑声，脑袋也在同一时间转向身侧的父亲。见我忽然醒来，父亲的脸上写满了喜悦。
“喔！是你啊，好久不见，老爸。”
然后，右手狠狠的掐住了父亲的脖子，一点一点的将他提离地面。
“那么，再见啦，老爸。”
还搞不清楚状况的我忽然想起那个冷漠人格所说的话，
“我消失了，无人控制的杀人鬼一定会醒来……”
这一定是杀人鬼，现在正在主导我身体的绝对是那个醒来杀人鬼！
父亲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掐住了咽喉，双眼在震惊之后，却忽然透出一股悲凉，手也放弃抵抗般垂到身侧。
“咳咳，……是么？这便是，……我的报应吧。”
几乎无法发出声音的咽喉一点一点的吐出这些话，
“违背良心……，咳咳……干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到最后，亲手将自己儿子变成了恶魔…….”
“这便是报应吧……”
就在父亲即将失去呼吸之际——
“华扇！你疯了吗！”
是卡特，满脸焦急的他正疾步朝这边赶来，
“喔！我记得你，你是个有趣的家伙呢。”
像甩开垃圾一样把生死未卜的父亲扔到一旁。“我”，也就是杀人鬼，怪笑着冲向卡特。
但在即将接近卡特的那一瞬，停了下来。
并不是因为我夺取了身体的控制权，而是杀人鬼发觉，自己的衣服被切开了，在那之下的皮肤也同样被切开了。
那是被十分锐利的刀具横划之后形成的漂亮切口，有着完美的弧度和精准的分寸，伤口很浅，没有太多鲜血渗出，只能看到里面通红的息肉，出刀的那一方似乎并不想伤到我。只是希望停下我冲刺的脚步。
乐黄泉正站在卡特身侧，柳翊被她警惕的握在手中。
“你是谁！”
“嘻嘻嘻，我是华扇啊。”
杀人鬼低头看了看伤口——像是细胞正在急剧分裂着，伤口很快变成一道浅显疤痕，又在瞬间恢复成原本的皮肤。
“啊~，这是刀口切过肌肉的疼痛呢，非常美妙的感觉。不过——”
话音未落，杀人鬼已然站在乐黄泉面前，
“用刀的那一方，感觉一定更加令人愉悦吧？ ”
乐黄泉甚至来不及抬起右手的柳翊，杀人鬼一把将柳翊从她手中夺下，并将刀刃贴在乐黄泉的颈部，刀口微微一动，乐黄泉的咽喉处便留下一道血痕。
“哈哈哈哈，没错没错，就是这种，这种令人上瘾的快感啊！哈哈哈……！”
“啊……唔，”
话音一转，杀人鬼似乎改变主意，他将柳翊扔到地上，然后打晕了乐黄泉。
“这样杀掉你就太可惜了，这么美好而娇嫩的躯体，得留在最后享用才行。”
“华扇，你疯了吗！”
卡特站在我身侧朝我大吼道，杀人鬼却直接无视掉他的话语。
“那么，接下来，拿谁先开刀好呢……”
最后，杀人鬼飘忽不定的目光锁定了正在激斗中的两个人——罗斯和灰瞳男子。虽然腹部被灰瞳男子洞穿，但罗斯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尸变。狂怒之下的他正和灰瞳男子战的难解难分。
然而罗斯并不是灰瞳男子，重伤之下的他明显变的迟钝起来。鲜血正咕咚咕咚的从他贯穿的伤口流出，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的面部正在逐渐变青，嘴唇也由最初的肉色逐渐转往苍白。
即便是这样，灰瞳男子在一开始依然被罗斯压着打。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局势开始渐渐发生改变，失血过多的罗斯开始变成弱势的一方，灰瞳男子倒是越打越兴奋。
就在这时，杀人鬼插手了。
先是一记简单的直拳，灰瞳男子宛如被炮弹击中一般，直直的翻滚到远处的沙地上。转过身，再用身体硬接了罗斯的几记重拳之后，若无其事的将他撂倒在地。
经过病毒融合催化剂强化过后的变态肉体加上杀人鬼自身的格斗技艺，令放倒这两个家伙变成了轻而易举的事情。
“唔……，什么啊，这么弱？”
一瞬间便结束的战斗令杀人鬼十分不满，灰瞳男子正爬在远处的沙地一动不动，而罗斯也在他脚下逐渐失去生命的活力。
杀人鬼左右看了看，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嘴角露出一丝残酷的笑容。
他拖着罗斯猛地窜到父亲身旁，从他衣服里掏出最后一管暗红色的药剂，在一片狞笑声之中，将药剂狠狠的插进罗斯的心脏。
“嘻嘻嘻，来吧，让我更加享受一些吧。”
罗斯如同当初的我一样，猛地蜷缩成一团。杀人鬼笑嘻嘻的蹲在他身边，静静的等待着催化的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