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啦啦……”
窗外忽然下起了暴雨,雨滴叩击窗户的声音透过耳机传进风铭耳中。他转过头,看向正在被清洗的城市,眼睛里没有丝毫波动。
“哇,大触,画的真好。”
他切出游戏,打开闪烁不停的qq,轻车熟路的打开游戏的qq群,入眼便是一张手绘的游戏同人。底下是无数的崇拜和称赞,这个自称美术生的群员经常会在群里发他自己的作品,久而久之大家都称呼他大触。
“这种作品我小时候学画画的时候曾经画过。”
林铭在输入框中输入了这段话,正当他的手指触摸到回车键的瞬间,他愣住了,“画画”这个字眼让他的身体僵在那里。无数的记忆如同冰冷漆黑的潮水朝他涌来,黑暗且让人绝望。
他摇了摇头,仿佛将脑中的异样甩了出去。他将输入框清空,换上了千篇一律的崇拜敷衍了一下群员之后就关闭了电脑。
他觉得要出去买点吃的,同时让自己清醒一下。
“啧,这么冷的天还下雨,真见鬼。”
他脱下被冰冷的雨滴洗过的雨衣,低声抱怨着走进了便利店……
“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再来。”
女店员甜美的声音回荡在空中,但林铭关注的还是雨什么时候才会停。他等了片刻,发现雨势非但没有丝毫减弱,甚至还有加大的迹象。他只好披上冰冷的雨衣闯进了铁般的雨幕,一边哆嗦着,一边咒骂见鬼的天气。
“咔哒,咔哒。”
林铭路过了家附近的公园,已经生锈的跷跷板发出的声音让他急促的脚步放缓。
“已经这么多年了啊,长大之后就没来过了呢。”
他看着空无一人的公园,低声的喃喃道,声音里带着无尽的寂寞,如同过了千年。
“进去看看吧。”
他自语,朝着公园走去……
“都没变呢,这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
他转了一圈,带着五分落寞五分欣喜的语气评价了他儿时的乐园。冰冷的雨滴穿透了雨衣的防线,渗透进了他的衣物。雨的冰冷让他打了个寒颤,也将他从回忆里拉出。
“该死,真冷,还是回去吧。”
林铭转头朝着外面走去,但长椅吸引了他的目光――一个女孩子躺在那里,全身湿透。他看了一眼,转头继续走了两步,随即加速跑向女孩。
“该死,总喜欢管闲事。”
他鄙视了一下自己后,背起女孩子就朝家跑去。
他将女子放在放好了热水的浴缸里,用吹风机将女孩子的头发吹干,然后摸了摸她的额头。
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捡回的这个女孩是多么倾城,黑色的长发倾泄而下,如同墨色的瀑布。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朱色的玉唇上小巧挺俏的秀鼻组合出一幅令人窒息的美好,如同一树盛开的繁樱。
浸透在水中凹凸有致的胴体让林铭面红耳赤,他强迫自己转过身离开浴室,强迫性的忘却心里残存的几丝旖旎。
“我突然想起还有洗干净的衣服没拿出来晾,所以就折回去拿。”
“这就是你突然闯进浴室的原因?”
女子坐在沙发上,一脸微笑的看着跪坐在地上谢罪的风铭。
“咕嘟。”
风铭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是,是的。”
女子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用带着些许无奈的口气叹道。
“算了,你救了我,我们扯平了。”
她站起身,朝着卧室方向走去。就当她走到卧室门口时,她转过身笑了起来,在那个瞬间。风铭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树绽放的八重樱,美妙但却无法言说。
“今晚,你就睡客厅吧。”
她说完,不等风铭反映,就把门关上并且锁上了。
风铭摇了摇头,径直走向书房,在电脑前坐下,继续他刚刚没有结束的游戏之旅。
“咚,咚,咚。”
匆忙的脚步声让还没开始玩游戏的风铭皱起了眉头,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砰!”
门被粗暴的推开,粗暴程度甚至让风铭都觉得可怕。
“你,你会画画?”
女子惊讶的问道。
没等风铭说话,她就自顾自的在书房里走了起来。
然后就是不绝于耳的惊叹声
“全国绘画竞赛一等奖!梵高国际绘画大赛金奖!我的天,这是?国际绘画技师大师证书!”
她惊叹的叫着,把书房逛了一遍。
“看不出你这个闷骚色狼还有这么大的成就。”
她跑到电脑桌前,捏了捏风铭的脸,一脸不信的说道。
“我,我已经不画画了。”
风铭松开了鼠标,淡淡的说道。一脸淡漠的表情下,潜藏的却是难以言说的痛楚。
“别啊,哦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我叫梦落茗,笔名也是这个。我是一名诗人,我的新诗集正在寻求插画家。所以,如果你能帮我把插画搞定的话,之前你闯进浴室的过失我就不计较了。”
落茗没有理会风铭的辩解,自顾自的说道。
“所以说,我已经不画画了。”
风铭依旧是那种淡漠的语气,只是他的注意力从女子身上转移到电脑了。
“为什么不画了,你的绘画技术可不只是好可以形容的!国际大师级别的!为什么不画了。”
落茗不舍的追问道。
“我不想说,你要睡觉就快去。”
风铭挥了挥手,便不再搭理落茗
被风铭像赶苍蝇一样赶出来的落茗嘟着嘴离开了书房,嘴里还有着很深的怨念。
“凶什么凶嘛,闷骚色狼,谁稀罕。”
待落茗离开后,风铭看着陈列在柜子里的各种各样的奖杯,喃喃道。
“画画什么的,已经没有意义了。”
显示屏苍白的光芒照射在他的脸上,黑夜中如同幽灵一般。
“诶!”
落茗惊叫道。
“当时我对我们家的大触大人这么没礼貌么?”她一手拿着装满哈密瓜的碗,一手将哈密瓜用牙签送进埋头画画的风铭嘴里。
“这样就行了吧?你要的插画?”
风铭一口咬住落茗递来的哈密瓜,一边将手里的画伸出去。
“你好歹是画家诶,连意境都不懂么?意境啊笨蛋,我要的是意境!”
落茗看了一眼他的画,无奈的叫到。
“诶?这不是你要的么?一树盛开的樱花,半落的银月,漫天夜幕只剩几颗星辰,一个人影站在樱花树下仰望?你的诗歌不就是这样写的么。”
他一脸不解,为什么心爱之人这么生气。
“拿你没办法,等我一下。”
落茗将手里的碗放在一旁,起身向屋里走去。
“你去干啥?”
风铭不解的问道。
“去给你这个笨蛋拿教材啊。真是的,我可不想我家丈夫是个文盲。”
她听到风铭的疑问,回眸一笑,说道。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风铭大叫起来,让落茗吓了一跳。他拿起画笔,如同着魔一般肆意舞动。
片刻后,出现了一张和刚才相同的画作,只是树下的人,变成了落茗。准确的说是落茗的笑脸。
这仿佛神来之笔,整幅画都好像活了过来。就像整个世界静止的钟表同时开始转动,美的令人窒息。
“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他擦着汗,一脸自豪的问道。
“爱死你了,Daring!”
落茗扑进了风铭的怀里,狠狠地亲了她一口。风铭摸了摸被亲过的脸,傻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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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我丈夫没出问题吧?他突然在我诗集的签售会晕倒了,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情况。”
落茗看着风铭被推进手术室,一脸焦急的问道。
“对不起梦落茗女士,请您先冷静,具体情况我们现在还不清楚,还请您请您冷静等候。”
医生对着落茗说道,然后径直走进了手术室。
“医生,请您将这个交给我丈夫,如果手术成功的话。”
落茗从脖子上取下一个小小的钥匙,将它交给旁边的一个医生。
后者点了点头,然后向周围的医生示意可以开始手术了,然后落茗闭上了双眼。
“先生,请留步,先生!”
风铭办理完出院手续后,被一个声音叫住。
“这是您妻子叫我们代为转交的东西。而且她让我告诉您,她想对你说的话,就在雪月歌中的第四篇里。”
一名医生将那枚小巧的钥匙放到风铭的手心里,然后说道。
“那么我妻子呢,我妻子在哪里?”
风铭看着手里的钥匙片刻后问道,眼睛里充斥着疑惑和不解。
“为什么她要你们转交而不是自己过来?”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的他,紧紧抓住医生的手,大喊着。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请您放开,我还有事要做。”
医生将风铭的手拨开,点了点头狗,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只剩下目光呆滞的风铭现在原地,手里紧紧的攥着那枚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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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月歌,那是落茗出版的第二套诗集,我记得在这里的。”
他在仓库里翻找着,好像在寻找非常重要的东西。终于,他在某个堆满灰尘的角落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第四篇,在这!”
他飞快的翻来书,很快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繁樱羽散,月落星隐。”
翻到第四篇,映入他眼帘的便是这句。
“这是?你留下的讯息?到底是……”
找到目标的欣喜瞬间就被冲淡。难懂的讯息让他再度陷入了迷茫。
“等等!”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
“这不是我给她画的第一幅插画么?我记得原稿是在书房的柜子里。”
他飞快的跑回房子,在书房的柜子中找到了那幅画,连同画还有一个小巧的箱子,钥匙孔刚好和医生转交的钥匙吻合,箱子里只有一封信。
“风铭。
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也许我已经死了吧。
很开心能陪你这么久,但是如果真的必须要有一个人死去的话,那么就让我来吧。
虽然你从来没有对我说你为什么放弃画画,但是我是知道的啊。
是因为你14岁那年为了画瀑布而缠着母亲带你去看,结果发生了车祸,让你失去了母亲的原因吧。
你一直认为是画画夺走了你的母亲对吧。
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件事,因为当时你的母亲就是为了躲开骑着滑板车的我而撞到树上的啊。
没错,造成这一切的就是我啊,这些悲剧的源头就是我啊。
在公园里的见面真的只是因为巧合么,真的是因为我想离家出走然后造成的结果么?
不,我只是想通过这个理由留在你身边,照顾你,来偿还儿时的错误罢了,但是为什么我会爱上你呢?
为什么你沧桑的面容,空洞的眼神,看上去会让我如此心疼呢?
对不起,也许你读的烦了吧,不过请再听我啰嗦一句吧。
马上就是冬天了,出门要注意保暖,楼下晚餐店的排骨汤做的不错,晚上回家的时候可以买回家喝。
冬天的衣服和夏天的衣服我给你放进橱子里了,记得拿出来穿。
冬天的衣服不用洗的太仔细,就着温水随便揉两把就行了。
夏天的衣服要洗的频繁一点,不然你又是一身的汗味。
抱歉,我真的舍不得,舍不得离开你,只是我没有选择。
亲爱的,请你,请你带着我那一份一起活下去吧。
我的心脏,会在你的胸口一直跳动,就像我一直在你身旁一样。
请你原谅我吧,原谅我与你最初带着目的的相遇。
原谅我的自大,狂妄,蛮不讲理。
原谅我对你的毒舌,和捉弄。
原谅我,原谅我不能亲口对你说‘原谅我’。”
信纸被泪水打湿,他瘫坐在地上,低声的抽噎着。
“喂,帮我的诗集画插画吧,不然我就告你拐卖妇女。”
“你要是不答应我帮我画插画的话,我就赖在你家不走了。”
“亲爱的,你画的真好,不愧是我家丈夫。”
昔日的种种在眼前一一浮现,只是场景里少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
“屋里的人不许动,你已经被包围了,现在放弃抵抗走出屋子。我再重复一遍……”
警官看着坐在监管室里的风铭皱了皱眉头,转身对记者说道。
“这个画家,为了自己能够创作更加逼真的作品,在一年前残忍的杀害了自己的妻子。但他自己也因此产生了精神分裂,一面演他自己,一面演他妻子。”
风铭依然静静的坐在监管室,怀里抱着那幅画,手中紧紧攥着那枚钥匙。
“那幅画是他在杀死他妻子之前最后给她画的,据说是给她妻子诗集画的插图。杀死妻子后,他仿佛融合了他的妻子一样,继续用他妻子的笔名发表诗歌。”
记者看着风铭,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他走上前一步,低声问道。
“我可以拜访他一下么,就一下。”
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个小小的纸包塞进警官的口袋。
“(咳)当然,你们为了大众揭开罪恶的背后,我们当然要配合你了。我去外面散散步,你抓紧时间。”
警官一脸谄媚,笑着说完就退出了监管室。只剩下记者和风铭呆在这个空旷的房间。
“怎么样?老师今天还是没有画画么?”
一个男子透过透明玻璃朝屋内望去,眼睛里闪着些不明色彩。
“没有,老师两天没作画了。”另外一个男子接话道。
“那个,不好意思,我是今天刚来的,请问风铭老师这是?”
一个女声却生生的问道。
那两男子相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开口道。
“你也知道,前段时间老师的创作进入了瓶颈期,为了早日突破,他让我们给他注射药物,对他进行催眠。让他能够在幻境里扮演各种角色。”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
“如你所见,这个计划非常成功,老师的作品也越来越受欢迎,但是……”
“但是什么?”
那名新人追问到。
“但是当老师扮演一名为了创作而杀死自己妻子的人时,出了意外。老师好像彻底把幻象当成事实了。好像还因此得了精神分裂。”
男子一脸苦涩,向她解释道。
“快看快看,老师开始作画了。”
另外一名男子的呼喊让刚刚对话的两人的注意力纷纷转移,玻璃窗内的风铭拿起笔在纸上肆意挥洒,短短半小时就完成了作品。
一树正在飘落的繁樱,半落的银月,天穹之上只有几个暗淡的星辰闪烁,树下的少女微笑着,美的令人窒息。
风铭画完后,在纸上写了什么东西似的。
“我来找你了,落茗,一起走吧。”
他呢喃着,抠动了指着自己脑袋的手枪的扳机。
“繁樱羽散,月落星隐”画的最后留下的这句诗被无数人猜测其含义,但没人知道,这只是一个幻象中的恋情,并没有那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