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水一战
中层甲板与巨龙水虱的战斗将激烈程度往上提升了一个级别。巨龙水虱那令人生畏的巨型导弹每隔几十秒便会发射一次，将平台中部那些竖起的、厚度超过四百毫米的钢铁围墙撕开一个个巨大的口子，寻找躲在后面的炮塔和导弹架。而平台上的抵抗者们也操纵大口径火炮不断轰击为了发射导弹而降低高度的巨龙水虱。比之前更加震耳欲聋的炮声以及猛烈十倍的爆炸声响彻天际，近百万吨的水上基地也被这些无比夸张的爆炸震得颤抖起来。
已经跑到底部入坞区的两位少女来到储存物资的仓库门前，里面已经有七八个工人开始翻找各种救灾工具。
“曼菲大叔！”小搬运工跑向其中一位深色粗布工作服的男子。
“茵特？你到底在乱跑什么？！你知不知道这里多危险！？”曼菲看清来人之后大声斥责道。
“工头已经许可了！我可以帮你们拿东西！”小搬运工的语气十分倔强。
“真不知道那个蛋白质脑袋在想什么！”曼菲抱怨着，随手将墙上挂着的两个灭火器取下，并将其中一个丢向小搬运工。
“我还能拿！”好强的少女显然并不满足。
“一个就够了！你不光要拿，还要跑！这和平时干活不一样！”曼菲转身走向另一个货物架，仔细检查上面的东西。外面又响起一声剧烈爆炸，整个仓库都微微摇动着。
“我还能拿！我能跑！”小搬运工依然逞强，不依不饶的跟在曼菲身后。
“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老老实实听……”怒气冲冲的曼菲转过头来，便看到了默默跟在小搬运工身后的少女艾儿。
“你怎么还带着别人来了？！你以为这是出来郊游？”曼菲的火气更大了。
“我能照顾好她。”艾儿出声回应。
“照顾？”曼菲显然不可能相信这个看起来十分单薄的女孩。“你照顾好你自己就不错了！真是的，工头到底吃错什么东西了……。”他咕哝着抱怨道，随后又转头向另一边的工人大喊着。“维尔！坎德！马上给我滚过来！！”
听到呼唤的两位青年迅速跑到了曼菲的身边。
“维尔，你给我照顾好这两只小猫！坎德，你和我一起把这台水泵抬走。”
被称为维尔的卷发青年长叹一口气，接过了曼菲手中的另一个灭火器。“茵特啊，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不要这么任性了吗？现在这样人手不足的情况我还得照顾你们，你知道这是多大麻烦？”
“我是来帮忙的维尔大哥！”小搬运工委屈的抗议道。
“我明白了。”安静的艾儿显然看出了问题的关键，在场的人都认为外表柔弱的她只是一个累赘，而善良的工人们不得不担起这个责任来保护她。“我也来帮忙。”
言毕少女便走向正抬起水泵的两名工人，伸手扶住了水泵底部。
“没关系了小姑娘，你的心我们领了，这东西我们能搬。”显然不那么轻松的曼菲努力的向艾儿挤出一个笑容。
“只有心领并不能完成工作。”抓稳水泵的少女轻轻施力，便将水泵举过头顶，一手将几乎有自己那么大的水泵扛在了肩上。“我认为我们还需要足够长的耐火水管。”
“嗯……嗯。”瞪大眼睛围观的众人似乎都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只剩下木讷的点头答应。
带满了东西的搬运团队刚刚走出仓库，巨龙水虱便呼啸着掠过他们的头顶，随之而来的便是猛烈的气流，吹得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该死，难道那绿毛龟盯上咱们了？”走在前面的曼菲一手抱住缠满了他全身的水龙带一边抱怨道。
“暂时不会，它现在的目标是高威胁的防卫火力。”跟在他身后扛着水泵的少女回答道。“我们还不足以对它构成威胁。”
“哦……哦。”曼菲虽依然不知道艾儿的来路，但之前少女的表现已经足够让他相信少女所说的一切。“那就别管那么多了，大家赶紧准备好救火！”
工人们大声呼喊着回应，开始七手八脚的忙碌起来。曼菲带头冲向水边，将水龙带的一头投入水中，其他人立即拿出各种绳索开始固定水龙带。
“走吧，往上走！”曼菲向扛着水泵的少女招呼，一边开始释放水龙带，一边慢慢沿着梯子向上爬去。
“我倒是知道你的力气很大啦小艾儿。”小搬运工拿着两个灭火器跟在艾儿身后哦。“上次你把那个家伙抓住的时候我就知道，但是我没想到你的力气会这么大！你是怎么练的？我一直觉得我的力气算是不小的，但你的力气应该比工头还要大吧！？”
“……恩。”少女此时并未想好如何回答她的连珠炮式发问，毕竟没人告诉过她此时应该说真话还是回避问题。
“啊你真的好厉害啊，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有故事的人，你们……”滔滔不绝一直都是小搬运工的最大特征，但此时时机并不好，又一个猛烈的爆炸发生在距离众人相当近的地方，强烈的震动和炙热的气流让正在爬楼梯的几人都几乎站立不稳，艾儿迅速伸手扶住了小搬运工。
“好像又被干掉了一座啊……。”曼菲探头看向爆炸传来的方向。“我总有不好的预感。”
“重炮炮塔还剩六座，导弹发射架只有三具，对方的损伤可能不到20%，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防卫设施就会被全部破坏。”少女毫无波动的读出了自己检测的结果。
“那岂不是很糟糕吗？”跟在她身后的一个工人惊慌起来。“就算我们能够上去把火扑灭，那个绿毛龟也会把我们都考熟的吧！？”
“不容乐观，但是并非完全绝望。”少女平静的看向平台下方。“现在是深夜，退潮已经开始了三小时左右。”
“退潮？”众人完全不明白少女话中的意思，但巨龙水虱并未给他们认真思考的机会，它呼啸着从平台旁边掠过，躲开一枚袭来的导弹，导弹随即在空中爆炸，剧烈的气流推搡着楼梯上的众人。
“先上去再说！！”曼菲大吼着又开始带队前进。
正如少女所说，平台上的防卫设施已经损失了近八成，余下的抵抗者们几乎已经是困兽犹斗。但目睹了巨龙水虱那可怕机动性的他们非常清楚的知道，如果放弃抵抗，这里没有人能够生还。因为不可能有任何船只能在那样的速度追击下逃出生天。
“你看看这周围的样子吧，蠢货。”虽然避难处外面早已一片火海，周围的人们也哭喊连天，但埃尔德依然十分镇定，甚至跷腿抽起了香烟。“你以为你帮他们做的是什么好事？你以为你能得到什么好处？你以为，他们会把你当成朋友？”
胆小邋遢的斯多奇早已泪流满面——虽然没人知道这些眼泪是出于恐惧、愧疚还是什么别的情绪。他跪倒在地，捂脸啜泣着。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他呜咽着的声音含糊不清。“他们只是告诉我安装这些东西就可以得到一套动力装甲，就像‘恶毒老妈’那样，就不会再被人瞧不起了……。”
“呸。”巨龙水虱飞过的尖啸声划过平台上空，周围的人们都恐惧得抱头趴倒在地，而老人依然笔挺的坐着，不屑的看着斯多奇。“被人瞧不起？少给自己找理由，蠢货。多少年前你们就开始小偷小摸了，究竟是别人瞧不起你们，还是你们自己瞧不起自己？”
“我……我们……我……。”斯多奇被一连串气势十足的质问逼得甚至有些意识模糊。“我们……我们的生活很困难，等到我们老到动不了的时候，就再也活不下去了。”
“活不下去？”埃尔德发出一声冷笑。“这就是你们的借口？先不论那时候你这狗命还该不该留，至少据我所知现在的猎人公会和城镇管理组织的流浪人员救助会还运作得好好的。”
“没用。”斯多奇双眼看着地面。“我们都是没用的老人，我们只能靠力量来证明自己还能存在。”
“哼。”埃尔德老人的眼神尖锐起来。“这堆话听起来真是耳熟啊，索尼娅还是一点没变。”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斯多奇抬起了头。“你……你果然认识老大！”
“这堆鬼话除了她没人说得出来。”埃尔德满脸鄙夷。
“但……但她说的有道理啊！”斯多奇有些激动。“就算是富饶的贝尔迪亚，也还有很多人在为了一份口粮而没日没夜的工作不是吗！？像我们这些早晚无法自理的老人，总有一天只能等着别人来喂养，总有一天他们会厌烦，总有一天那些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会因为物资将我们赶到荒野上，交给那些怪物来宰割，为他们的未来让路……。”
“少他妈的跟我胡说八道！！”愤怒的咆哮声从老人的口中迸发出来，她踏上一步伸手猛抓住斯多奇那邋遢发臭的头发，将他的头狠狠按到了避难处栅栏的边上。动弹不得的斯多奇感到脸上传来骨头被压迫的剧痛，他的眼睛只能望向避难处外面的混乱景象。
“你睁开你那狗眼好好看清楚，就凭那些鬼话，就凭你们那毫不值钱的贱命，就凭你们那自我迫害的妄想，妄想着这些年轻人会因为他们的未来而抛弃你们，于是你们就在这里扼杀他们的希望？你给我看清楚，用你那瞎到只会流脓水的狗眼看清楚！看看你们都做了些什么，看看你们这群混蛋都对那些年轻人的未来做了什么！！？”
埃尔德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响亮，以至于吸引得周围的一些人都纷纷转头望向争吵的中心。但斯多奇无法注意到他身后的情况，被按住的他能看到的只有一个方向。
那是外面那场激烈战斗留下的地狱般景象。被烧得扭曲发红的钢铁平台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裂口，打断的电线在地上冒着滋滋火花，人们大声呼喊着跑来跑去，将一个个伤员从被击毁、烧毁的设施内搬出来。有的人痛苦的呼喊着，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而另一些人则是静静的躺在墙角下，静得连呼吸和心跳都已经完全停止。穿着已经被染得几乎全红的白衣工作者在认真的为伤员包扎，他的同僚却只能看着眼前的人无奈的摇头。瘦弱的青年费力的拖着一车炮弹从火光中走过，肌肉发达的强壮大汉紧紧抱住烧焦的女性尸体，跪在地上痛哭失声，一个头戴黄色安全帽的工人靠墙坐在地上，身上绑满了染成红黑色的绷带，他两眼茫然的盯着被放在他腿上的半截圆柱状物体，断至肩部的上肢徒劳的扭动，似乎还无法接受手臂已经消失、已经再也无法抓住任何东西的事实。
斯多奇那肮脏浑浊的双眼中又一次流下两行清泪。埃尔德的怒斥和眼前的景象终于让他那模糊混沌的意识被冲击得粉碎，然后建立起新的认知，作为一个在这片荒野上浑浑噩噩苟活了半个世纪的废人，他此时才真正认识到何为大是，何为大非。充满悔恨的悲惨号哭声从他的咽喉深处喷涌出来，回荡在被火光映红的夜空中。
巨龙水虱斜过身子猛然下沉，一发飞来的炮弹擦过它墨绿色的身躯，迸发出耀眼的火花掠过那光滑的金属表面，弹入远方的深海中。接踵而至的导弹扑向飞行中的怪物，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被它眼中射出的激光束引爆。爆炸后的火光和硝烟很快就被黑色的巨型导弹刺破，又一座防御炮塔被变成了扭曲的金属残骸。
平台防御部队可用的重型武器越来越少，不少人甚至开始举起手中的轻武器盲目的向巨龙水虱那庞大的身躯射击，然而这并没有任何作用——不管是射程还是威力，绝大多数轻武器的射击甚至都无法被称之为“攻击”。只有少数专门的远程轻武器够到了巨龙水虱的躯体，却像是雪花落到大衣上一般软绵无力。怪物的动作越来越肆无忌惮，因为真正能够伤到它的重炮已经寥寥无几，射角也受到极大限制。巨龙水虱从容的绕着平台低飞，慢慢的寻找着攻击窗口。它不时的发出那低沉的汽笛一样的悚然咆哮，在精神上不断伤害着还在抵抗的平台居民们。
“水泵的压力只能够到这里了！”曼菲大叔大声喊着，此时他已经汗流浃背，双手握着高压水龙头向火海喷吐水柱。“再往上还是要用更多的便携灭火器！”
“至少我们还能控制住这一层的火势。”搭话的是工头。几乎所有的工人都已经集中到了顶部二层这个最严重的灾区进行救助。“上面……再多我看也没用了。”
“没想到找了个最安全的镇子住的我最后会死在镇内。早知道我就和当初邀请我的猎人一起出去旅行了！”曼菲奋力的将水龙头举高，试图够到上层的火焰。
“别给老子说这种丧气话。”工头将一个便携灭火器丢给跑过的工人，顺手指派给他负责的方向。“没死之前我们就没输。”
“认清现实吧。”曼菲虽然手上工作一刻未停，嘴上却是早已投降。“打不过、跑不掉，这条老命今天是报销定了。”
“哼。”工头继续指挥着四处奔忙的工人们，却也没有反驳曼菲的结论。“你的老命是不值几个钱，那边的小花朵们可不一样！给我再卖力一点！”他的眼睛望向远处拿着灭火器向一座棚屋喷洒的两位少女，口里向手下的工人们咆哮着下达指挥命令。
“艾儿，你觉得我们还有希望活下来吗？”小搬运工被火烤得满头大汗，眼睛也被烟熏得几乎睁不开。
“有。”另一名少女并不受火势的影响，她手中的灭火器也比小搬运工的精确许多，一点点将肆虐的炎魔压制下去。
“……可是我看大家都在说没希望了……。”小搬运工的胖脸在火焰的映照下显得通红。
“但是他们依然还在努力。”艾儿面不改色的操作着灭火器。
“左边已经没救了，放弃吧，现在我们只能全力阻止火势蔓延到避难所区域了！”随着数根支撑柱的断裂，又一座小平台倒塌下来，将救灾的工作者们又逼退了几步。工头观察着形势，指挥工人们慢慢后退。
“那边的导弹架又被干掉了一座，要是再被搞掉三座，就只剩下我们前面的两座炮塔了。”卷发青年维尔向工头报告。他刚刚将一名伤员送到避难区域。
“那这里就是最后防线了，能顶住的话，就是我们的胜利。”工头拍着他的肩头回答。“赶紧去支援坎德，他需要一个人帮他扛水龙带。”
“你是认真的吗老大？”维尔无奈的摇头走开。“你真觉得这两座炮塔能挡住那怪物？”
“我不相信，但我不想放弃，你不也一样吗？”工头转头向他露出笑容，被烟熏得黝黑的皮肤映衬出两排牙显得雪白。
“或许是吧。”维尔耸耸肩，弯腰捡起水龙带的绞盘。“看起来没人愿意坐着等死，你我都一样。”
“那就给老子快一点！”工头狠狠的对着维尔的屁股一脚踹去。
“今天大家的兴致好像比平时还高一截啊，艾儿？”小搬运工将手中喷完的灭火器放到一边，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大汗，将脸上画出一道道黑印。“我本来是觉得我们死定了，但是……现在的气氛真奇怪。”
“人到了绝境就会迸发出真正的勇气和力量。”艾儿的灭火器也弹尽粮绝，但她并不会流汗。“……虽然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你不害怕吗？”小搬运工翻找着还能用的灭火器。“今天我们可能都会死在这里啊。”
“你呢？”少女反问道。
“……一开始还是有一点点吧。”小搬运工抬起头来。“……或许不是一点点……，其实很害怕。”她看着艾儿的眼睛。“但是后来看到工头、看到大家都在努力，还看到了你……。”
“我？”面无表情的少女对这个词语有了一丝反应。
“嗯。”小搬运工终于发现早已没有灭火器还可使用，随即放弃了努力。“你……看起来比所有人都镇定，就好像你早就知道一切，又好像……你知道我们不会死一样。”
“不。”少女摇摇头，脑后的马尾长发轻轻甩动着。“已经死了很多人，而我不知道还会死多少人。我……只是不太会表达自己。”
“呼。”小搬运工垂下头，长处一口气。“我就知道。……其实我一开始还抱着幻想，觉得你那么神秘、又不可思议，肯定会想出什么办法来。看来……果然也只是……。”
“……。”少女没有立即做出回答。沉默数秒后，她才再次开口。
“我……本来打算至少要保护你和奶奶的安全。”她紫色的瞳孔像是看穿了什么一般望向远方。“或许我的确能做到这一点。但现在……。”连接在她发箍上的两根触须天线微微晃动。“看到这些面临绝境也毫不气馁、拼命努力抗争的人们，我觉得……每个人都应该拥有活下去的权利，而我……没有那样的能力去保护每一个人。”
“嗯。”平时聒噪的小搬运工此时显得安静又温柔。“没关系，你不用自责。其实要是工头、曼菲大叔、维尔哥、坎德哥他们都不在了，我也不会快乐的，所以……你不用自责，我们可以……可以一起……。”这位微胖的少女开始哽咽的说不出话来，而她对面的艾儿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一声巨大的恐怖咆哮从极近的地方传来，救灾的人们纷纷扭头，映入他们眼帘的是巨龙水虱那恐怖的墨绿色身躯以及它头上那对无神的白色巨目，它终于将导弹发射架破坏殆尽，绕到了最后仅存的两座重型炮塔前方。
工人们一动不动的盯着慢慢靠近的巨龙水虱，甚至忘掉了手上的救灾工作，就连工头也没有去呵斥他们。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等这两座炮塔被干掉以后，再怎么救灾也没有意义了。一些人甚至直接跑到平台边缘，近距离观看着这最后的抵抗。
重型炮塔扎扎的转动起来，瞄准激光在烟雾中画出一条笔直的红色直线，试图追上巨龙水虱的庞大身躯。然而狡猾的巨龙水虱依然不断变化着位置，让反应缓慢的重炮无法顺利锁定。
终于，其中一座炮塔开火了。曳光炮弹带着明亮的尾迹飞向巨龙水虱，但巨龙水虱只是轻轻一偏便躲过了这发炮弹的攻击，随后它调平身躯，背上的导弹舱再次升起。
但是重炮的第二发炮弹接踵而至，带着尖啸声的炮弹准确的击中巨龙水虱的身躯，强大的冲击力将怪物扁平的身躯冲得偏离了原来的位置。紧张观战的人群也爆发出一阵欢呼。
“打中了！打中了艾儿！你看！”小搬运工也正站在平台边缘的栏杆后，她显然也已经把所有微薄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两座仅存的炮塔上，忘我的欢呼着。
“第一发曳光弹是修正弹道和预判用的，第二发才是瞄准射击。”在她身边的少女冷静的回答道。“但是……。”
正如少女所担心的一样。被重炮击中的巨龙水虱很快就恢复了水平姿态，再次转向重炮炮塔所在方向，黑色的导弹舱早已就位，它眼中射出的瞄准光线也正一点点靠近重炮炮塔。平台上的人们心情也随着那宣告死亡的光线一点点靠近而下沉着。
救在此时，第二座重炮炮塔开火了。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又一发曳光弹扑向巨龙水虱。
但狡猾的怪物这次没有预先闪躲，而是在炮弹即将击中的瞬间稍稍降低了飞行高度。曳光弹从它墨绿色的身躯上擦过，翻着跟头的炮弹飞掉入远处的海中。
又一声炮响，重炮的炮弹带着呼啸袭向巨龙水虱，早有准备的怪物轻松的偏过身躯，让失的炮弹又一次扎入无尽深海。
“完了……。”小搬运工的手指紧紧的抓着她俯身的栏杆。“我们肯定会被杀掉……。”
平台这一侧还在观战的众人同样心情低落，目睹了实力差距的他们终于明白——或者是早就明白而现在才愿意承认，最后的两座重炮塔被干掉也只是时间问题。
重炮炮塔的操作者并未放弃抵抗，响亮的炮声再次响起，人们的眼睛又被那枚破空而去的炮弹所吸引，但是一切如旧，巨龙水虱又一次轻松躲过攻击，终于将瞄准光线锁定在其中一座重炮炮塔上。
“来了。”艾儿的声音在小搬运工耳边响起。
是导弹要来了！听到这句话的小搬运工脑中浮现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个，但随后她就听到了一声炮弹破空的尖啸，而这尖啸的音调比之前重炮炮弹的音调要尖利得多。
几乎与此同时，自她视野下面的角落处，一个光点从她眼前划出一条直线，准确的连接到巨龙水虱扁平的身躯上，随之而来的便是猛烈的爆炸，伴随着强光与浓烟，巨龙水虱被斜推出几乎百米的距离，下降数十米后开始努力维持平衡，而它身躯周围三对平衡翼中的一只，已经脱离了那墨绿色的身躯，裹挟着烈火坠入海中。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平台上的观战者们甚至没有及时对这次显而易见的重创爆发出应有的欢呼声，站在边缘的人们急切的四处张望，试图找到攻击的来源。
“……小艾儿……？”小搬运工此时来回味过来艾儿的那句“来了”指的是什么，她转头看向安静的少女期待着回应。
少女默默低头看向下面的海面，小搬运工才想起刚刚那一道致命的火线是从下方飞上来的，她努力睁大眼睛试图搜索出蛛丝马迹。终于凭借平台上熊熊燃烧中大火的光照，她模糊辨认出了那“停”在海面上的袭击者的身影，甚至能看出它的炮口还冒着攻击后残留下来的硝烟。
“是……战车？！”她惊讶的失声喊道。“这……怎么可能？在海面上？我一定是看错了吧？？”
“你没看错。”艾儿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的确是战车，如果资料没有错误的话，那是驻守在这里的猎人团‘珊瑚’的重型坦克，‘小猫’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