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的要入社？还真是少见呐。”
戏剧社招新的三人中，坐在中间的短发女生双手抱胸，用一脸看见稀罕物的神情打量着我们俩。
因为高一新生是没有发校服的，所以我们当场就被认出是高二的了。
“是呀。按理说，都到高二了，哪有人还会现在入社的？”长相十分小白脸的男生附和道。
三人中剩下的一位长发披肩的女生，捧着一本没有封面的黄皮书，只是无精打采地抬头看了我们一眼，毫无兴趣，转眼就又沉浸到书中的世界。
“我是转校生，还没有社团呢。”金小妍回答他们。
“哦。那这位男生呢？”
“呃……我……”
不好……来的太匆忙，理由都没想好。
看见我有些紧张，金小妍灵机一动，马上接话：
“他是我表哥，我一个人入社感觉怪害羞的，所以拉他陪我一起进社啦。”
“是嘛。看起来不像呢。”小白脸捂着嘴咯咯地笑。
“蒋采盈，别闹。”短发少女看起来很有威严，一句话就让小白脸闭上了嘴。
她继而朝向我们，从课桌的抽屉里抽出一叠表格，递给我们。
“虽然嘛，高二入社有点晚，不过有新社员总是好事。你们把表格填一下，然后让班主任签个字，再交回我这来就可以成功入社了。”
我们点头答应。
顿了顿，她又继续说道：
“哦，对了，还半小时戏剧社就要开会了，可以的话请快一点，应该会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在会议里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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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办公室。
“是嘛？戏剧社，看不出来新草你还有这个爱好。”
“呃……其实……”
“小妍也跟新草一样报了戏剧社呢。你们俩一起去的？”
“是的。”
“哦——”
小叶拿到我们填好的表格后，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们俩。
“没想到嘛。新草你平时不都只跟男生玩的吗？怎么一有转校生就变了？”
“这、这个……”
“算了，反正是件好事，现在不锻炼自己跟女生交往的能力，以后怎么找女朋友呢？”
“我……”
看见我一脸窘迫，小叶不禁笑出声来。摇了摇头后，她拿起圆珠笔龙飞凤舞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好像老师的字迹都是这样潦草……即使是刚从大学毕业的小叶也无法幸免。
“不打趣你啦，给。”
我尴尬地接过表格，连忙说了声谢谢。
虽然现在是老师在教育学生，但是在外人眼里，估计是一副妹妹在语重心长地教导不争气的大哥的样子吧？
不过小叶看起来还没有放我们走的打算，她敲了敲笔尖。
“虽然参加社团是好事，不过功课不能落下哟。”
“是、是……”
“应该没忘记跟老师我的约定吧？”
“啊？”
“啊什么啊？当然是开学考啊。只剩五天时间了。”
“哦……”
不说我都快忘了。
“小叶！如果开学考没有达到你的要求，宁新草会怎么样？”一旁看热闹的金小妍还嫌事情不够大，又添了一把火。
“喂！”
“这个嘛……”小叶想了想，“那就留下来补课吧。反正三点就放学，每天给你补半小时的课吧。”
“啊？！那要持续多久？”
“当然是等你再下次考试能达到我的要求啊。”
“得有……一个月吧？”
“大概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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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上。
“你干嘛要问出来啊？本来不具体谈惩罚的话，小叶到时候就肯定会睁只眼闭只眼放过我的啊。”我哭丧着脸朝金小妍发泄不满。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啊……让你跟萝莉妹子独处半小时还不好？”
“可是还要补习啊！”
“……”金小妍一脸鄙夷地看着我，“真的是……活该你孤独终老，一辈子找不到女朋友。”
“呃，”我尴尬地挠了挠头，“你不是未来的我吗？哪有这么说自己的？”
“性质不一样。诡辩家欧布里德说过：一切皆流，一切皆变，过去的我不是现在的我。所以过去的我是个单身狗并不影响未来的我会是个人生赢家。”
“喂……你自己都说是诡辩家了，而且我都变成女孩子了，还哪来的女朋友？”
“逗。谁跟你说我没女朋友了？！”金小妍指着我的鼻子，一脸神气，“我这辈子交过的女朋友比你认识的女性都要多！”
我露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真的假的？哪来那么多人搞百合？”
“切。虽然我的外表是女性，但是内心可是真汉子啊。”
“哪看的出啊？你平时举手投足明明都那么女性化。”
“呵？你懂什么？这叫修养，我这几千年来可不是白活的！”
“又来了……中二病加电波系，你也只能放弃治疗了。”
“哼。”
金小妍傲娇的扭过头去，一副“本宝宝不想理你”的样子。
我苦笑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也将视线投向走廊外的风景。
唉……
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和女生进行打情骂俏一般的对话。
虽然放学的早，但是许多学生还是会在学校逗留。
无论是捧着书本躺在绿草茵茵的草坪上，还是男生女生肩靠肩的依偎在长椅上，抑或是奋笔疾书在教室里学习，这些都是学校的一大靓丽的风景线。
何时起我也会感慨这些了呢？
明明都是一直存在于身边的景象，却从来没有留心观察过。每次一放学就急着回家，窝在电脑前玩着反复不断的游戏，这样的生活，到底哪个更有意义？
……
或许。
怎样的生活都没有意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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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术楼大厅。
招新活动依旧火爆，仍然有大量围观者看着各社团变着花样来拉人入坑。
等我们回到戏剧社招新处的时候，另外两人已经不知道哪去了。没有了负责人，相较于其他被围的水泄不通的社团，戏剧社不免显得冷清。
只剩之前一直看书的安静少女坐在原位上。
这种文静的女生我最不擅长对付了，毕竟我嘴比较笨呐。
我底气不足地将表格递到她的面前：
“那个、我们弄好了……”
然而少女缓缓地抬起头来，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们俩。
大概是根本没记起我们是之前来报名的人吧……这倒反而令我更不知所措了。
金小妍一看我这怂样，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对我摇了摇头，示意我靠边站：
“同学，我们是之前报名的，表格已经填好了，老师也签字了。”
少女瞥了一眼堆满自信笑容的金小妍。
没有多说什么，她合上了手中的黄皮书，默不作声地收下了我们递过去的表格，然后——
很干脆地转身走人了。
……
……
……
独留我们俩人在风中凌乱，面面相觑。
“这妹子有点个性啊。”
“确实……她这是什么意思啊？”
“等下！先追上去啊，之前的短发妹子不是说半小时后要开会吗？咱们连地点在哪都不知道呢。”
“哦哦……对……”
居然被别人莫名其妙地丢下了。
我们跟上转身离去的少女，幸好她走的不快，几乎是慢悠悠的散步速度。于是我们马上就追上了她。
“同、同学，你现在是去戏剧社开会吗？”
听见声音，少女停下了脚步，半睁着眼，用余光扫了下说话的金小妍，随后微微点了点头。
“那可以让我俩跟着你一起去吗？我们不认识路。”金小妍接着说道。
“可以。”
一直闭口不语的少女突然出声，不由的让我一怔。
少女的音色十分好听，但是却不带任何情感。冷冰冰的。
答应之后，少女随即迈开了步子，继续向目的地不急不缓地走去。
“真是个怪人……”金小妍不满地嘟哝了一句。
“你还有资格说别人？”我没好气地吐槽她。
“算了。快跟上去啊。”
我们从美术楼出来，绕过了学院中心的人工湖，朝湖对面走去。
周围人来人往，不过大多都是往与我们反方向前进，大概都是去招新会凑热闹的吧。
按现在的路线来看，果然是去体育馆吗……
我们已经逐渐远离教学楼了，而学校里空间宽敞到能开会的地方，除了合班教室，也就只剩体育馆有这个资本了。
不过这种时候其他体育类的社团应该在训练吧？体育馆还有位置给我们开会吗？
我们默默地跟在后面，金小妍时不时地看向少女。
我说，人家妹子长得是很漂亮啦，但也别老盯着她看呐，会引起别人反感的。
大概是一路上有些安静，金小妍不免想找些话题：
“那个……同学，你长得真好看。”
“……”
我嘴角抽搐了下。
“同学，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是哑巴吗？”
“……”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还有她之前不是说过话了吗？！
“同学，你这本书是什么，能借我看看嘛？”
“……”
少女依旧视金小妍如空气一般，自顾自地往前走。
不……就算是换了我也一样吧？这么蠢的搭讪谁会理睬啊……
真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说自己交过一堆女朋友，就这说话技巧，连我都看不下去了。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呀？”
对哦，我现在才反应过来，我们连少女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少女头也不回地开了口：
“冷帷裳。”
回答的声音依旧是几乎棒读的语气。
我不禁有些无语。
这女生不会一直都是这样的吧？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加入戏剧社……
虽然她的底子看起来不错，长相甜美，黄金比例的身材丝毫不逊色于杂志封面的模特，但是这种面无表情，说话都惜字如金的人，怎么能演戏呢？
说到演员的话，印象中总是些八面玲珑的人呢，在聚光灯下笑得花枝招展，尽显风华，下了舞台走进生活，就又变成另外一种人了。
不过现在有了微博、网络直播这样的新事物，演员大概连生活中也要表现的始终如一了。
就在我暗自腹诽的时候，金小妍突然停了下来。
跟在她身后的我，差点撞了上去。
“你干嘛啊？”
对她莫名其妙的举动感到奇怪，我绕到她的跟前。
结果看到一张目瞪口呆的脸。
“怎么了？”
“……没、没事。快走吧！”
金小妍马上回过神来。她随即扯了扯我的衣角，迈开步子跟上冷帷裳。
“搞什么啊……”
我在心中嘀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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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体育馆内的篮球场观众席上，我找到了独自站在人群前方的短发少女。
看来那就是戏剧社在开会了。
戏剧社的成员们出现在我们视野中，大多都在三三两两地交头接耳中。好像就差我们没到场了。
短发少女看见我们两人从后方出现，微微颔首，示意我们坐下。
“好了，那现在戏剧社的会议就要开始了。蒋采盈，把记号笔拿过来。”
被叫到名字的少年马上从第一排中间的位置里站了出来，听话地把笔送到短发少女面前。
哦，原来是之前的那个小白脸啊。看来他也是社团里职位比较高的人吧？
见短发少女要说话了，众人也都安静下来。
看起来像模像样的嘛。
“先说点题外话。我是戏剧社的社长，叶沃若。咱们戏剧社也算是藤兰里历史最悠久的社团之一，每年都会有无数新生加入，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大规模的社团。咱们社的活动也是非常丰富，先不提学校大大小小的节日，校外的话剧表演我们也都是常客。所以加入了戏剧社，你们的高中生活一定会非常难忘的。
“以上，是对各新入社的成员们说的。”
短发少女微微鞠躬。几位老成员适时地鼓起了掌，带动其他新生的气氛，场面瞬间热烈了起来。
我也象征性地用手掌拍了下手背。
“那么进入这次会议的正题。眼下最紧急的事情，就是十月十五日的藤兰文化祭了。咱们社毫无疑问，肯定要安排一场演出的。接下来咱们讨论的，就是演出的最初商定。”
叶沃若在白板上依次写下了“演出类型”和“演出戏剧”。只占了白板三分之一的位置，大概下面还要继续写点别的。
“首先是演出类型。常见的有话剧、歌剧、舞剧、音乐剧等。当然，如果你们想另辟蹊径的话，木偶戏、京剧之类的也不是不行。不过前提是要能做的好。现在，大家都讨论下想演什么。”
话音刚落，蒋采盈就立马提议：
“我觉得就话剧吧！话剧好演。”
“不不不，话剧演得太多了，观众会有审美疲劳的，要不换个歌剧吧？”小白脸身边的一位矮小的女生反驳道。
“其实舞剧也不错啊，特别有境界。”
“有境界谁看的懂啊？要我说还是话剧来的干脆简单。”
“随便啦。演得好都一样。”
前排的旧成员马上开始大声讨论了起来。
好热闹啊……比我当初在动漫社开会的时候要吵几百倍了。
当年动漫社还是只放在学考教室开会的，就这样人都没有坐满。大概是好多人都没兴趣来吧，毕竟动漫社也没什么能交代的活动。
这就是热门社团和冷门社团的差别呀。还真是第一次见识到。
……
……
好像有点不对劲……
在我神游到别的地方时，只见老成员们越谈越兴奋，直接离开座位开始在白板上写写画画了起来，手舞足蹈地霸占了前面的地方。
……
就是这个。
他们没有考虑到新生的感受。
后面的新生显得十分尴尬，因为老成员过于活跃，抢占了风头，他们只能跟身边的几个小伙伴小声攀谈。
“有没有给我们说话的机会啊……”
“就是啊，前面的老成员你一言我一语地完全插不上话啊。”
“太不照顾新生啦……”
“我其实挺想演歌剧的，我喜欢唱歌呐。”
“嗯嗯……我也是呀。不过前面的那些家伙好像都倾向于话剧呀，好讨厌。”
在哪都一样啊……永远是权力大，关系近的人说的上话，新来的只能弱弱地被排挤。
这也算是大规模组织的一个弊端了，毕竟众口难调，势必会分为大大小小的各种群体，组织内部很难团结起来。
叶沃若也发现了场面的尴尬，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
作为社长太不称职了吧？不懂得调节众人之间的气氛，也没有好的方法引导大家有序地议论，那双在人们身上略过的眼睛看起来有点紧张，显然没有意料到双方之间居然会有这样的摩擦。
怎么一脸没经验的样子？不是社长吗？直接用点强制性的手段不就好了吗？
嘛……毕竟也只是个学生吧……
不过对我来说其实都一样，无论是戏里的闹剧，还是现实中的闹剧，只要快点结束就好。
金小妍也有些无奈，不过就在她刚想做点什么的时候——
“社长，举手表决吧。”
清透的声音穿过嘈杂的氛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中。
人们将视线投向了第一排最左端的少女——
冷帷裳。
她低头翻着那本黄皮书，头也不抬地提出建议。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众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观众席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叶沃若愣了愣，马上回过神来，顺着冷帷裳的话说下去：
“好、好的。那就举手吧。少数服从多数，这样比较公平。”
众人面面相觑，不过还是都同意了这种做法。
矛盾顺利解决了。
没想到是那个三无少女出面呢。
我笑着摇了摇头：
“哟，想不到那家伙表面冷冰冰的，其实挺能干的嘛？一句话就解决这种难堪的局面。”
金小妍没有接我的话茬，而是若有所思地望着冷帷裳的背影。
……这家伙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