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受惊过度，一不小心朝着正对着我的蒋采盈喷了一脸口水。
“抱、抱歉！”我手忙脚乱地拿出纸巾。
“没事……”
我还没碰到他的脸，他马上尴尬地往后退了两步。
见状，我赶紧转移话题：
“那个，你为什么这么认为？我们之前不是说过吗？我们是表兄妹。”
“感觉不太像吧。”蒋采盈接过我递去的纸巾，轻轻地拍了拍脸，“你们好像……总是在一起亲密地说些悄悄话的样子。”
“呃……这个……”
我一时找不出什么反驳的话语，总不可能说她是未来的我吧？
蒋采盈看我沉默不语，以为我默认了，顺着话茬继续讲：
“老实说，我也是没办法，才找想到找你谈谈的。”
说着，他轻声叹了口气。
我们之间根本不熟啊……我感到莫名其妙，不过还是点了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蒋采盈将视线重新投向前方，与我慢速并排前行。
他似乎在想如何开头，接着腼腆地笑了一下。
“长话短说吧。我身边认识的人，大多都是女生。”
噗！
才第一句话就对我这样的单身狗造成了过亿的伤害。
“我刚开始是找她们询问的。虽然旁敲侧击地讲过一些，不过都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嗯……不如说，根本没可能得到我想要的回答吧？”
“找女生一定得不到答案吗？是什么事？”我强忍心中吐血的冲动，漫不经心地望着小径两旁的银杏树。
“唔……”他有点不好意思，“是关于恋爱的。”
……
我没听错吧？
成天被女生围绕的现充居然找我这条万年单身狗谈恋爱？！
大哥，你找错人了……
我露出一丝苦笑，在想该怎么回绝他。
“既然女生都说不上来，我肯定更不行了……”
“不不不，你是个男生。你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并且能和她成为男女朋友关系。我想这样的你应该能够帮到我。”蒋采盈的眼神看上去十分坚定。
“我……算了，你先说你的问题吧。如果是我能帮上忙的话，我会告诉你的。”
我拗不过他，只好先妥协。
“谢谢。”他灿烂地一笑，“可能有些啰嗦，我大概也没法好好表达出来，希望你别介意。”
“没事。”
“首先……喜欢一个女生的感觉，应该是怎样的？”
“嗯……”我摸了摸下巴。“这个……”
我刚开始还在想我和金小妍平时生活是怎样的。但是想着、想着，我的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了苏窈窈的身影。
心中不禁苦涩起来。
我从那么久之前就喜欢上了她，究竟是为什么呢？
是因为长相？还是因为气质？或者是才艺？
好像都有，又好像都不是……
我呢……记得她喜欢画画。
记得小学时候看见她画的素描，被美术老师点名表扬，挂在了班级的后面。
她素描画的很好。不，不只是素描。漫画、油画、水粉，各种类型的绘画她都能够胜任，而且总是最出色的一个。
但她从来没有炫耀过。被表扬她当然也会很开心，只不过从来不显露出来。我看的出，因为我看见她在受到表扬或者得到优异的成绩后，会在草稿本上画上许多又抽象、又可爱的涂鸦。一画就是一整面，而且从头画到尾都一直兴奋地从未停过笔。
我还记得初中运动会她负责写广播稿。其他人接到这个任务都埋怨半天，久久才动笔。但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或是绿草茵茵的草地上，或是教室中的课桌上，娟秀的字迹在白纸上行云流水。
我总是躲在她身后的不远处，不敢打扰，也不愿打扰她，就独自趴在椅背上，把这当做两人一起的时光。
很傻，也很甜。
我也记得，她生气的时候把书本甩在别人面前的样子，娇小的身躯因气愤而颤抖不停，眼眶红得流淌着泪水。我很想上去安慰她，甚至想给她一个拥抱，我没有勇气，也没有这么做的权力。
我更记得，她是第一个……
我突然有点头疼，不过思绪依旧沿着流淌下去。
她是第一个对我伸出手，对我露出温柔微笑的女孩子。
不管是多么小的琐事，只要是发生在她身上的，我都会记得一清二楚，铭记得比自己的生日还要牢。
我因她笑而笑，因她哭而哭。仿佛我是为她而诞生于这个世界上的。
所以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滋味？我至今还是不懂，我只是把这样懵懂的情感叫做喜欢。我却从来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世人眼中的陷入爱河。
明明这样很蠢，但还是会情不自禁地想象。想象两人的未来，能够背靠背坐在漫山花海中，能够相依在昏黄灯光下的小咖啡馆，能够传递彼此的温度。
“大概……是变得很傻吧……”
“很……傻？”
心中千思万绪，但却只能脱口而出这样干瘪的话语。
我终究只是个暗恋者，连面对爱情的勇气都没有。除了傻，我也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了。
但是对于回答别人的疑问，我或许太不称职了。
“抱歉，我的回答……”
“不，好像也有道理。”蒋采盈摇摇头。
“其实我自己也不怎么懂，只能跟着感觉，说一些不明所以的话。”我自嘲地笑道。
“陷入爱河的话……或许真的会变傻。我感觉……自己在她面前也说不出什么有趣的话了。”
“谁呀？”
蒋采盈扭头看向一脸好奇的我。我回过神来，连忙摆手。
“算、算了，我只是随口一说。”
他把头转了回去，没说什么。
谈话间，我们已经到了体育馆东边的入口，不过器材室靠近西门，我们还得绕个圈才能到。
篮球社成员的身影出现我们眼前，他们正在球场上做着基础训练，像是运球和投篮基本功这样的。
球鞋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以及砰砰的拍球声在篮球场内产生了巨大的回声，听着不禁令人热血沸腾。我抬头看了眼漠然向前走的蒋采盈，心想还是等他开口吧。
器材室的老师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不过为人十分严肃，严格地问了我们借器材的目的，以及所社团的活动。还要求我们留下班级号次，要在规定时间内还回来。
我唯唯诺诺地应了几声。蒋采盈好像仍然在想事情，心不在焉地写上班级号次。
“八张垫子。”体育老师点了点数量，“记得准时还，还有别弄坏了。”
“好的。”
我们一人抱着四张体操垫，缓慢地走出体育馆。
蒋采盈这时突然开口：
“我刚刚想了半天……不过觉得还是找不到答案。”
果然，他一直发呆就是在想这些。
“嗯……是我的原因吧？我嘴比较笨，说不出好听的话……就因为这样，我其实对女孩子十分畏惧呢。我总怕一不小心就说出令人反感的话，说不定就会被女孩子讨厌。所以我面对女生都会不自觉得紧张。”
我讲着讲着就把自己的糗事说出来了。大概是觉得蒋采盈都对我说出自己的恋爱烦恼了，所以我也需要透露点自己的底才公平。
“是吗？也没发生你说的那种情况啊？”蒋采盈的脸上露出感到莫名其妙的表情。
“你没看到过罢了。”我想他大概是在指金小妍，略微措了下词，“不过有些女生算是例外吧。”
蒋采盈“呃”了一声，缓缓地低下头。垂下来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
他大概思考了会儿，又抬起脸看向我。
“先不说这个，我觉得是我问的问题偏了。”
“嗯？你之前问的是……哦，喜欢一个女生是怎样的感觉。”
“没错。”他点了点头，“这个，还是不够具体点。”
“是嘛？”
“我想我可能应该往更深的层次上思考。”
“比如？”我提问。
“比如……这种情感究竟对不对的问题……”
蒋采盈的语气有点低沉，我尴尬地抬头望天。
“呃……或许我没资格说这种话，不过我觉得，喜欢一个人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不，可能会给她带来麻烦。”
“……”
他这么一说，我确实找不到什么反驳的话了。因为这也是我所担心的。自己受伤不可怕，但要是让心上人因为我的自作多情而受伤，我大概会内疚到以死谢罪吧？
“或许你是对的。”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还是回去再想想……你有手机吧？先给我你的号码吧。说不定以后我会再找你的。”蒋采盈把怀中的垫子放在地上，从口袋中取出了手机。
“好。”
“麻烦你了。听我发那么多牢骚。”
“唔……没事。”
看着他感到略微轻松些的笑脸，我突然觉得心中有点异样。片刻，我也只好报以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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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四号，距离中秋节还有一天。
下午早早地放了学，铃声响起的时候才只有两点半。当然，虽然放假了，但还是有许多参加社团活动的人留在学校里。估计他们在这三天放假中也依旧如此活跃吧。
我先去了趟物理办公室，找小叶打声招呼。我从她的电脑屏幕上，看到正在输入的文档标题上有“教师评比”的大略字样。
没想到真的被金小妍说中了。
小叶看我盯着电脑不放，马上反应过来，慌乱地从座位跳下来，害羞地捂住了屏幕。不过娇小的身躯根本遮不住上面的字样，再说该看的我都看了。
看她一脸羞赧的表情，我感觉自己简直就像在对萝莉犯罪……
不知道小叶有没有男朋友呢？哼，如果有的话，肯定是个大绅士。
我对此笃信不疑。
我稍微安抚了下小叶，在她的威逼利诱下，我发誓自己不会告诉别人。不过这种东西，金小妍既然都能猜到，估计别人也是一样。真不知道她在害羞什么……
我随即向小叶告别，朝文学社出发。
该去找南笙竹了。
希望今天……能够问个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