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红色小鲨鱼

作者:半片宇落 更新时间:2022/5/10 20:16:00 字数:3034

“老妈我出门了晚上不用等我吃饭!”

朝厨房方向吼了一嗓子后,赵蓉蓉挎起包包,踩上后跟已经折痕满满的白色帆布鞋,再轻柔地一脚踢飞想要跟着出门撒尿的小白狗,匆匆转身出屋。

靠住自家被贴了开锁小广告的防盗门,将鞋帮提好时,穿越门板的河东狮吼自身后爆发,充斥着更年期女人对繁琐生活的不满:“赵蓉蓉!你昨天又要说要吃红烧肉!”

赵蓉蓉吐吐舌。在自家老妈手持锅铲出来逮人之前,一溜烟下了楼。

这是一栋年纪估计与她妈相当的老式居民楼,坐落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老式小区里。居民楼五层高,一层三户,没有电梯,外观破旧;楼道昏暗得适合去拍中式鬼片,墙壁上贴满各式各样的广告,水泥楼梯也因岁月侵蚀而坑坑洼洼,楼梯旁那一段好一段坏的木质扶手更被腐蚀得厉害,脱落的地方仅剩光秃秃的生锈铁栏杆在那独自犯愁。

大门口的防盗锁在她初中时光荣退役,让她得以一脚踹开这扇单薄到让人不得不怀疑其可靠性的铁门,走到人与车并行的小区道上——临近饭点,夏季的酷热随太阳西落而逐渐退去,微风带给她奢侈而惬意的凉爽,更将各家的饭菜香味送进她的鼻腔。

她抽抽鼻子,对自己抛弃老妈助阵好闺蜜的行为产生了一丝后悔。但调整能力极强的她很快便将这种情绪抛之脑后,抱着身为秋枫闺蜜,作为二号的觉悟与骄傲,昂首挺胸地向大门走去。

赵蓉蓉,北辰一中前学生会副会长,神秘组织二号人物,国内某腐女论坛资深版主,《咖啡厅对》作者。是叶落最信任的部下,也是秋公主为数不多的同性好友之一。

她与叶落,秋枫均是初中同学,中考后同升入北辰一中。高一时,凭借自己丰富的感情理论经验与敏锐的洞察力,从秋枫口中套出了她想要攻略青梅竹马的惊天计划后,抱着“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想法,赵蓉蓉毅然决然地决定声援好友,誓要将叶落拿下,不让他流落旁人家......然后就再也没有花钱买过秋天王演唱会的门票。

开心归开心,这些物质上的回报,倒真不是她帮忙的主要原因。会帮着忙里忙外,主要是受秋公主的人格魅力影响:她那种“傲娇别扭腹黑总裁攻”的人设,是阅文无数的赵蓉蓉最喜欢的男主类型之一。帮助“傲娇别扭腹黑总裁攻”攻略身为“爽朗直率腹黑忠犬受”的叶落,会带给赵蓉蓉一种小说无法带给她的沉浸感,参与感,成就感,让她欲罢不能。

秋枫是女儿身,大概是她唯一的遗憾。作为弥补遗憾的小小努力,她一直试图给秋枫灌输“其实你短发更飒好看不如你剪个我这样的短发”的思想。可不知为何,秋公主每次都严词拒绝。让她放弃这个想法,以后也不要再提。

暂且不提两人这点的小小矛盾,三年之中,作为组织的二把手,主心骨,赵蓉蓉可谓呕心沥血,殚精竭虑,作出的贡献是瞎眼可见的。她一方面利用自己副会长的身份在学生会上演无间道,偷偷了解一些秋枫不方便去问叶落的事情,一方面又将情报工作做得无可挑剔。对叶落追求者的了解程度,甚至要胜过她们的班主任。

也正因她对整体局势的把控和了解,这一次,她才会如此重视程露。

若将叶落的追求者分为1到9级,数字越大则威胁越大的话,赵蓉蓉会将程露分到10级去。若要她来对程露的威胁程度作出客观评价的话,她的评价会是:“此子恐怖如斯,断不可留”。

原因非常简单:表面是个社交花,热心肠的叶落会长,其实怕麻烦得很。既不喜欢花时间在别人身上,也不喜欢别人掺合到自己的生活里。高中三年,他结识的人虽多,可真正能留在他生活当中,真正和他有较深交集的,真可谓寥寥无几,凑不出一只手。

套用秋枫秋公主的评价标准来说,叶落与人的关系,可粗略分为三档:第一档,是已经渗入了他私生活的“挚友”。他的青梅竹马秋枫,以及发小王宇轩,都可归于这一档;第二档,是和他私交颇深,可以一个电话就把叶会长拉出来的“朋友”。作为副会长,作为他的得力助手,赵蓉蓉是组织里唯一一个可归到这档里的;第三档,则是交集较深,在学校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几乎每天都得说上话的“同学”。她们秘密组织里的成员,几乎都可算在这一档里。

而程露,则处在二档与三档之间。高中三年,她是第一个能做到这个地步的追求者。

若非情况特殊,她们其实都不会主动出击——组织成立之初,心高气傲的秋公主就曾定下基调,说她成立这个组织的主要目的是让成员们都过上开开心心的高中生活,其次才是通过她们的协助,收集叶落追求者的相关信息,做好预防工作。原则上来说,不会干涉她们对叶落的追求。实际上,至今为止,她们倒也真没干涉过任何追求者对叶落的进攻。连类似于“在追求者预谋告白的那天找个理由约走叶落让丫无功而返”这种小套路都没玩过。三周年ppt上提到的所谓“扼杀”,不过是“密切关注追求者动向并发现她们竞争力好像不强后便继续聊天打屁谈八卦安心等着心硬如铁的叶会长拒绝掉她们”的意思。是为了好看写上去的,带有胡编乱造成分的自吹自擂。

最开始,觉得情场如战场不该如此被动的赵蓉蓉还总觉得不妥。不过逐渐地,她也理解了秋公主老神在在的原因——叶落对谈恋爱着实没太大兴趣,可称得上是铁石心肠。三年下来,能成功在校外约到叶落的仅有四人,已经很能说明问题。顺带一提,另外三个用的理由都是“请你吃顿饭以表感谢”;机智的叶落在答应之后,将选餐厅的权利牢牢握在手里。她们本以为自己能和叶落在一个景色优美浪漫无比人均消费爆炸高的高级餐厅共进晚餐,到了时间后才发现叶落发来的地址不是肯德基麦当劳,就是沙县小吃兰州拉面,突出一个一片光阴一寸金吃饭时间超过十分钟算我输......体现出了固若金汤的防御力。

如此来看,第一个将叶落正儿八经地约出来的,只有程露。这一次,也是神秘组织真正意义上的首次出击。

此时,她的心情类似于成立以来便从未见过怪兽因此只能天天摸鱼,有一天却忽然接到上级的红色警报要立刻出战迎击的地球防卫队队员。养精蓄锐许久后的跃跃欲试与面对未知危险的忐忑相互交织,居然让她有一种面临高考的紧张。

快步走出大门时,一台娇小的红色敞篷跑车正乖巧地趴在路边,吸引着往来人潮的无数目光。此时车的顶篷紧闭,将这些注视尽数阻隔在外,反而留给他们无限遐想空间。

那是一台马自达最新款的硬顶版自动档MX-5。其来历极其复杂,非赵蓉蓉这种熟人所不清楚:名义上来说,是秋天王送给叶落的18岁生日礼物。实际上来说,是叶落送给秋枫的18岁生日礼物——天王爱车,人尽皆知。送一台车作为后辈成年礼,对他来说是一件美事。可叶落对考驾照都兴趣缺缺,若非有教练盯着便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怎么会爱车,又怎么会眼光独到地选这一台好开又好玩,驾驶乐趣十足的大号玩具?

意见与其说是叶落给的,不如是秋公主借叶落的口给出的:受父亲影响,她爱车,也爱开车。打高中时起就在封闭的练习场里跑圈,所以才那么快就拿到驾照。可出于安全考虑,惯着隔壁叶落的秋天王夫妇,却不打算那么快给自家公主买,惹得她不开心了好一阵。为平息秋公主的圣怒,叶落只好做了自我牺牲——其实也不算自我牺牲,他觉得这车挺好看——在与她密谋并背下一长串台词之后,顶着自家父母复杂的目光与秋风妈妈的贼笑,违心地在两家四口人面前对秋天王说这台车配重完美,油门跟脚,稳定顺滑,转向灵敏,又是后驱的自然吸气发动机,驾驶乐趣十足,是他心目中的Dream Car......听得秋天王连连点头。夸他“你真好懂车哦”,并当场电话托人从日本下单进口了一台。

这台红色的小鲨鱼现在停在秋天王公寓的车库里,成了秋枫的代步工具。身为闺蜜的赵蓉蓉已坐过一次,因此并不会对这台车的出现感到惊讶。

不过话说回来,妙龄少女在老街坊面前上了一台看起来还挺贵的敞篷跑车这种事,显然会让自家老妈进入暴走模式。左顾右盼,确认附近没有熟人后,赵蓉蓉鬼鬼祟祟地绕到副驾驶处。正想拉车门坐进,却看见跑车的顶篷缓缓打开,显出了里面的庐山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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