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那些豆大的雨珠自灰蒙蒙的天空落在光滑的石板路和小桥的池塘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屋内。
楚沐歌哼着歌，将洗好的被子放入烘干机中，按下了启动开关。
顾瑶家里因为有光伏板发电的原因储存了些许电量，她们节约点用，应该能撑个一会。
走出洗衣房，楚沐歌看着满屋子乱跑打扫卫生的数只丧尸，默默转身，去往了二楼。
它们太勤勤恳恳了，活的不像是磨牙吮血的丧尸，更像是行尸走肉般的社畜，内卷非常严重，楚沐歌之前刚拿起扫帚，就被其中的一只夺走工具，迷茫转头刚想拿拖把，就有丧尸比她还积极，率先一步行动。
在八只勤劳的小蜜蜂的辛勤劳动下，屋子打扫的很快，地也拖了，灰尘也擦了，地板干净的蹭蹭发亮。
抵达二楼，抬眸便看见一只丧尸拿着拖把在过道认真拖地，楚沐歌沉默从它身边擦肩而过，看向一个挂着牌牌的房间。
上面有一个娟秀的名字：
【顾瑶】
楚沐歌手放在门把手上，轻轻推开：
“学姐，我进来咯。”
顾瑶不会说话，也不想理对方。她坐在打扫好的房间的大床上边，看着小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顾瑶的卧室是楚沐歌亲自收拾打扫的，即便刚才已经摸了个遍，现在重新进来，依旧眼睛一亮，东看西看，满脸都是好奇的神色。
楚沐歌拿起书桌上一个相框，指了指里面的照片，对着顾瑶说道：
“学姐！快看！你小时候哎。”
顾瑶目光从小镜子上移开，看向她摇晃着的手。
——照相里的小女孩很可爱，粉雕玉琢，大大的眼睛笑的微微弯起。
楚沐歌感叹：“我第一次见到学姐的时候，学姐就是这么可爱，然后帮助了我……”
顾瑶一顿。
听这话，楚沐歌和原身……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不可能吧？
“可是后面又冷淡了……”
可惜楚沐歌只是随口嘀咕了一嘴，下一秒便跳过了这个话题，目光转移到了顾瑶手中的小镜子上面，好奇问道：
“学姐，你在看什么？”
顾瑶重新低头看向小镜子，和里面自己灰白色的眼睛对视。
照镜子啊？还能咋的。
楚沐歌来到她的身边，坐下：
“我感觉你很疑惑的样子。”
顾瑶：……你能看出丧尸疑惑也是有本事。
不过……
她的确有些疑惑。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有些迷茫。
她看着镜子中那张属于顾瑶的漂亮面孔，一动不动。
虽然成为丧尸后没有失去神智，但是她依旧在慢慢失去好多东西。
不是思维上的变化，只是单纯的失去。
——这话解释起来很麻烦，打个比方，就像是你依旧会开玩笑，会惊讶伤心落泪，却已经开始无法理解其他人的情绪，自己的世界观也正在逐步地发生变化。
顾瑶随便一想，就知道如果按照自己以前的性格，看见这些恶心的丧尸肉块尸体，绝对会感到心理不适的，结果当初看见商业城负二楼这么多尸体，内心升起的第一种想法居然是：
好多营养，够孵化了。
“学姐很好看，不用瞅啦。”
楚沐歌的声音在耳边传来。
顾瑶看着镜子中的少女面孔，目光微微偏移。
其次，她变成了女孩子，居然有种无所谓的感觉。
——不是习惯，而是无所谓。
就好像成了丧尸后，性别上的观念开始模糊，她对于自己是男的还是女的没啥感觉，就像是之前楚沐歌揉她的胸，她除了感觉有种动物对着你 发 情 的怪异感以外没有一丝一毫的羞耻。
那她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顾瑶下意识看向了楚沐歌。
她现在旁边就有一个人，正是因为有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身边作为对照，她才会意识到自己正在潜移默化失去一些东西。
楚沐歌见她木愣愣没反应，鼓了鼓腮帮子，一把揽住她的腰，把顾瑶抱进了自己的怀中。
顾瑶愣了愣，下意识想挣脱，就听见楚沐歌轻声开口：
“别动。”
顾瑶停止了挣扎。
“学姐，我们在下雨天走了这么多路，湿漉漉又脏脏的哎，是不是该洗澡了？”
楚沐歌慢悠悠开口：
“可是我们要节约用电，热水也很珍贵的……”
顾瑶：……你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果然，下一秒，楚沐歌暴露自己真实目的：
“所以我们一起洗澡吧？”
顾瑶：-。-
水雾、
外面是倾盆大雨，浸染了空气，让温度变得低了起来。
浴室内热气蒸腾，两具雪白胴体在隐约间似乎在雾气中相互缠绕着。
……当然没有。
单纯只是楚沐歌在给顾瑶洗澡。
顾瑶的确一股女王样，外面有小弟打扫卫生，里面有马子为她擦拭身体。
沐浴露的泡沫遮蔽住了神秘地带，顾瑶的发育比楚沐歌要好，在此刻这种相互之间一览无遗的情况下，莫名让楚沐歌的身躯有种青涩的错觉。
然而越青涩，越开放。
楚沐歌对于音乐似乎很感兴趣，会弹吉他，也喜欢哼歌。
现在就在一边和顾瑶泡泡浴，一边哼着欢快的小曲。
扭转、
喷头开始喷洒出热水。
该结束了。
-
工具人丧尸们打扫完卫生们就被顾瑶一股脑塞到了一楼的一个房间内待着，原因是“宠妃”楚沐歌洗完澡表示这些玩意待在这里会有些怪。
顾瑶看着她洗完澡后头发湿漉，衣服松散的模样，代入了一下楚沐歌应该是什么感受。
嗯……那的确有点怪。
于是好不容易工作完的丧尸们便被麻溜送到了小黑屋。
楚沐歌为自己和顾瑶换了宽松的睡衣，给顾瑶吹了头发，自己没吹，此时正牵着顾瑶，另一只手拿着吹风机，哒哒哒几步兴致冲冲下楼，来到一楼客厅的沙发前。
她坐到柔软的沙发上，双腿盘起来，甩了甩微微湿漉的长发，眼睛亮晶晶看向黑屏的液晶电视机：
“学姐学姐，我们看电视！”
顾瑶：？
这还有信号吗？
她来到楚沐歌身边坐下。
因为需要《节约》，所以昏暗的屋子内只开了昏黄暖色的灯光，微弱，让人昏昏欲睡。
可能楚沐歌也知道看不了电视，她要的只是单纯这种和心仪的人一起看电视的温馨感觉罢了。
打开电视，毫不意外是无信号状态。
楚沐歌拿着遥控器，撇了撇嘴，顺手把吹风机的插头在沙发旁边的插座上插上：
“没事，我们可以玩……贪吃蛇！”
顾瑶：-。-
她看着对方像个小孩子一样双腿盘在沙发上整个身躯上下晃动，还湿漉着头发，内心只有一个想法：
好幼稚。
楚沐歌一边目不转睛一只手用遥控器操控着贪吃蛇，另一只手则给吹风机开了档，给自己吹头发。
顾瑶面无表情看着屏幕上一格一格移动的贪吃蛇，耳边还传来呜呜呜的吹风声，内心吊起死鱼眼。
楚沐歌吹完，便一点点挪动，最后靠到了她的肩膀上。
少女发丝间的清香缭绕，顾瑶……
顾瑶没感觉。
楚沐歌满足呜咽一声：“这种时候，最好可以有一包薯片。”
薯片自然是没有的，她靠着顾瑶，一点点移动，最终到了对方的怀中。
顾瑶无奈，也只能略微撑着点。
许是太舒服了，楚沐歌在昏暗的灯光下眯眼，不时叭叭几句。
顾瑶便沉默听着，让对方躺在自己怀中，面无表情看着楚沐歌操控贪吃蛇。
一关、两关、三关……
在末世，她们就这样玩一款贪吃蛇，玩了好久，直到一直盯着电视屏幕的顾瑶突然发现贪吃蛇径直撞上了自己的身躯，游戏画面显示【GAMEOVER】，才发觉不对劲。
她微微低眸，看见了那个在自己怀中眯眼叭叭，眯着眯着便睡着的楚沐歌。
夜深了，大雨倾盆，但是屋内却是昏昏沉沉的安心。
要节约用电。
顾瑶把遥控从对方略微松开的手里抽出来，关掉电视机，接着目光看向沙发旁边的电灯开关。
夜深了。
晚安。
啪嗒、
世界陷入漆黑。
楚沐歌要睡觉了，顾瑶也该进入机器人似的待机状态之中去了。
她微微低头，看着对方熟睡的模样，恍惚间，好像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些什么。
意识到了自己没有沦为和其他丧尸一样的原因……
“……”
究竟是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