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年的工业园区虽然已经开始逐渐新起，但比起之后的两年，今年只能算是小有名气，也不会有人为了看什么标志性的建筑而特意跑去园区。
顾远一直在等园区的诚品书店，听说15年就能正式开业，结果一觉醒来回到了10年，他第一次对这件事感到了好笑。
市区的孩子会选择去的书店无非就是新华书店或是文化市场，不过没有人约会去文化市场吧？那里作为练习册的批发地点，时常会遇到老师。
顾立国在八点多的时候出了门，而江程敲响顾远家的家门时是在九点，他去开门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少女身上的低气压。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江程的脸，少女的表情倒和平时没什么区别，或者说，她只是在勉强自己露出笑容。
“江程姐姐，”顾远还没想好怎么说，就开口了，他在这里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们去前街的新华书店吧！”
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像废话一样的话来，顾远的脸都有些发烫了，他的右手紧紧抓着大腿前的裤子，让江程不知所措了起来。
“小远这么紧张是怕我把你吃了吗？”江程开玩笑似的说，她伸出手揉了揉男孩灰色的碎发，然后又帮他把衣领整理好，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不是，”顾远摇摇头，“我看江程姐姐的心情好像不太好，但我也不确定是不是……我很笨拙嘛。”
“小远一点都不笨，是我表现得太明显了。”
江程又露出了那种将一切都包揽在自己身上的表情，就好像在心脏外覆盖着一层坚硬的壳，顾远怎么都打不开。
她变戏法似的从摊开手掌，上面放着一颗包着彩色糖纸的糖果。
“只要把这个吃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江程笑着说，紫色的瞳孔比以往都要深邃。
她这句话似是在对自己说，顾远把糖纸剥开，将青色透明的糖果放进嘴里，甜味儿一下在口腔中扩散开来。
而江程从口袋里拿出了另一颗不同颜色的糖果。
即使是糖果的甜也无法掩盖在心中的苦涩。早上看到顾立国敲开自己家门，而魏春彤用笑靥去迎接那个男人的时候，江程就感觉自己像是被狠狠揍了一拳，男人的脸上带着伪善的笑，而她只能站在房间门口，像个冰雕，一动不动。
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站在那里，心口堵得慌，她过了很久才从怔忡中回过神，用作逃离来形容江程打开家门最合适不过了。
在走到弄堂前的时候，顾远就牵起了江程的手，男孩的掌心很温暖，江程会为此松一口气，压在心上的东西都好像消失了。
周六的前街人一向很多，顾远其实没怎么来过这里，倒是从周围同学嘴里听过不少。
除了喜欢在这里闲逛的本地人，还有不少背着旅行包的外地人或是外国人，景象祥和到顾远都觉得这是金色的生活，和以前的灰色完全不同。
现在大约是能够被喊作春天的季节，但在步行街走多了路，还会略微的感觉到热，顾远看着和M记相对的K记，转头看向江程。
“江程姐姐吃早饭了吗？”
“早饭……”江程犹豫了，她因为睡过头了被魏春彤骂了一顿不说，昨天剩下的粥也被吃干净了，而因为顾立国的到来又没有什么胃口，到现在她都没什么胃口。
“肯定没吃吧，”顾远拉着江程的手，把她拽向K记的方向，“同学说K记的皮蛋瘦肉粥很好喝，还有油条喔。”
男孩像个小大人一样的身影让江程不由得嘴角上扬，低垂的眼眸逐渐染上了笑意。
尽管上一次去K记并不愉快，但这次站在前台的服务员倒是满脸笑容，并亲切的询问顾远需要什么。
“打包带走。”顾远说，他把钱放到了柜台上，等着服务员把皮蛋瘦肉粥和油条装进袋子里。
就算是快要十点的K记，里面依然是座无虚席的，除了带着孩子的家长以外还有很多初高中生会背着小包，坐在桌子前把习题或是试卷摊开。
这样的氛围始终和他们搭不上边，好在前街有不少石凳可以用来休息。
“我们就坐在这里吧，人少。”顾远装出一副很熟悉这里的样子，他尽可能的在回忆初中时听到的传闻，只是三年的时间，前街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改变。
江程只是喝了半碗的粥就说“我饱了”，然后看着碗里剩下的皮蛋瘦肉粥和一口没动的油条念叨着“不能浪费”，
“反正有盖子，打包回家也可以。”顾远脱口而出。
在他说到“家”这个字的时候，江程身边的温度明显低了好几度，但很快就被她的笑容掩盖过去了。
“打包回家确实是个好办法，还是赶紧去书店选书吧！”
江程强打起精神的样子在顾远眼里就像是受伤的人硬是藏起了自己的伤口。
“江程姐姐，要是有不开心的话，都可以说出来喔，我想做小太阳。”
“小太阳”这个词是顾远从书里看到的，他会羡慕能够站到他人身边就能发光发热的人。
“小太阳？”江程歪了歪头，“要是小远成为小太阳的话，能不能只成为我一个人的？”
自私的话语想都没想就说了出来，江程还在担心她这句话会不会引起顾远的反感，但男孩却扬起了笑脸。
他说：“可以哦。”
然后顾远就看见了泪水从江程呆滞的眼角滑落，他还以为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江程喜悦的泪水，不知为什么，他能感受到。
“果然只有小远才是我的……”江程没能说完，她低着头，伸手把溢出的眼泪抹掉，但奇怪的是，不管怎么抹去，总会有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涌出。
顾远没有继续说话，他只是从袋子里拿出纸巾，伸出手帮江程擦去再次涌出的泪水。
“我会在江程姐姐身边的，一直都会的。”顾远轻声说。在不知不觉间他的世界好像也只剩下了江程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