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考场没有分在同一个班级，在午休之后的复习环节还是要和其他班拼班在阶梯教室——早上的复习环节也是如此。
江程看到李笑笑的时候正好和她对上了视线，对方笑靥如花，每次江程看到李笑笑的这个表情就知道她一定又做了什么或者又和其他同学说了什么。
江程望向周围的时候却没有看到像平时那样刺过来的视线，她略有些疑惑，但还是在座位上坐了下来。
两点开考的物理在现在看来除了背公式以外已经没有什么能够临时抱佛脚的东西，阶梯教室只有一名老师坐在最前方，有学生选择趴在桌上睡觉，也有在讲着悄悄话的。
江程是直接趴在了桌上，她对物理考试的内容就没有需要担心的，常年稳坐年级前三，在各大重点高中都是抢手的学生，只不过她早就和第二高中签了保送合同——即便是保送也需要在中考考到一定的分数才能正式获得入学资格。
她对此几乎是充满了信心。考试相对来说是公平的，江程不需要在考场里和谁打好交道，也不需要去看别人的试卷。
直到开考前，所有学生都准备拿着准考证进入考场的时候，江程才发现自己放在书包里的准考证不见了。
她把整个书包翻了个底朝天，把里面所有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都没有见到她的准考证。
然后她很快就把视线转向了坐在后排的李笑笑，“把我的准考证还我。”
江程很少会主动和李笑笑说话，她不屑于去和一个习惯于诋毁他人的人说话。
但这并不是平时的小考，而是中考，一个站在人生分叉路的地方。
李笑笑却一副委屈的模样，她像是早就预见了江程会这么说，“什么准考证啊，准考证不都在自己手上吗？”
不少拿着准考证准备前往考场的学生在她们面前驻足，不仅有江程的同班同学，还有别的班的学生。
“除了你没人会动我的东西。”江程的脸色很差，她身边发散的低气压仿佛是快要雷暴的天气。
“你问问别人，我中午出去吃了饭，谁知道你准考证在哪，不要为自己的失误找借口，”李笑笑回答得不紧不慢，她还时不时瞟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钟，“我好心的告诉江程同学一下吧，就算准考证丢失了，只要找班主任开个声明就行了，班主任那么偏心你一定会帮这个忙的吧。”
“就是啊，江程你不要耽误李笑笑考试。”
只要一个人带头帮腔，那么现在的风向就会一边倒。
“你等着。”江程把桌上的东西塞回书包里，直接走去了考场。
监考老师自然不是本校的，她和老师说明了情况，希望可以先入场考试，但没想到的是在“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的前提下，监考老师愣是要江程去找班主任开出证明。
焦虑和不安啃噬着少女，她并不知道班主任的电话号码，这种时候只能打电话给魏春彤，至少她是有手机的，应该也是有班主任电话的。
门卫那儿的电话两块钱可以打五分钟的电话，江程从口袋里掏出两块塞进了电话机里。
魏春彤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就带着气，“这个时间打电话来要死啊你！”
江程略微张嘴，她沉默了好几秒，才说：“我准考证丢了，可不可以打电话给班主任让她帮忙写个证明。”
这是最后的一根稻草，江程屏住呼吸去听电话那头的声音。
“谁他妈知道你班主任的电话。”
很简单的一句话，尔后便是“嘟嘟”的忙音，江程像是被风化了一般，吹来的热风几乎要让她在太阳底下晕厥，但她还是努力站稳了身体。
世界上总有幸运和不幸的人，江程想，那她一定就是被归类进不幸的那群人中的一员。
她走进教务处的时候，教务处的老师还有些惊讶，“同学，物理考试已经开始了你怎么不去考试啊？”
“老师我……准考证丢了，可以查一下班主任的电话吗？”
江程离哭出来就差一点点了，她的喉咙发紧，好像有万千只蚂蚁从身上爬过。
“哎哟，怎么这么不小心，你是几班的？
“初三四班。”
江程回答的时候声音发闷，那哪里是她不小心，语文考完之后她就把准考证塞进了书包里，除非有人动她的书包，不然准考证根本不会丢失，难不成是准考证自己长脚跑了？
等她拿到班主任的电话打过去，已经开考十分钟了。
虽然班主任确实是偏心江程的，但在电话里也没忘记数落她几句。
班主任拿着证明赶到了学校，等江程拿着证明走去考场的时候，距离开考已经过了十五分钟，按照考试需知监考老师并不让她进入考场。
一切的一切都在监考老师说出“现在不允许进入考场了”的时候爆发。江程把证明在手里捏的发皱，她看了一眼整个考场只有自己的座位是空着的，其他学生都在埋头写着试卷，谁也不想在这分水岭上丢掉自己的人生。
对江程来说更是，她需要通过考试这个相对公平的机会来让自己从现状离开。
物理考试满分是一百分，既然没办法去考，那么江程就已经丢失了这一百分，一些东西在心中崩塌了，她急切的想要寻找什么。
如果顾远在这里，他会说什么呢？江程不禁会去想，但身边的走廊寂静空荡，就连风都不会在这里留下痕迹。
江程把一切的源头都指向了现在正坐在不知哪个班级里答题的李笑笑，她大概一点负罪感都不会有，而且就算是她做的事，在没有监控的阶梯教室里，除了人证以外没有别的证据能够指明是李笑笑动的手。
死刑的宣判不需要任何人读判决书，只是各种巧合碰撞在一起就可以造成一件看起来不幸的事故。
她干脆趴在了五楼走廊的栏杆上，手心手背都有冰凉的触感，太阳光线如同往事一般灼烧得她眼痛。
